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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八十四章 海神雕像的秘密 ...

  •   简陋的地下室里,潘梦熊盘腿坐在小床上,正在闭目养神。然而他的心里,却火烧火燎的。且不说老太爷的丧事需要他去料理,单就被警察局关押一事,便让他丢尽了脸面。更让他担心的是,万一自己被引渡给日本特务机关,恐怕连性命都难以保住。这时候,铁门“呀”的一声开了,黎月萍走了进来。潘梦熊睁眼一见黎月萍,呼地跳下床,奔过去一把抓住黎月萍的手,摇着头长叹一口气。
      “梦熊,”黎月萍说道,“你受委屈啦。”
      潘梦熊拉着黎月萍坐下说:“老太爷的事,料理得怎么样啦?”
      黎月萍说:“家中的丧事,你也不必挂念。有仇英里外张罗,你就放心吧。”
      潘梦熊恨恨地说道:“高兆铭这个小兔崽子,竟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工。等我出去之后,决饶不了他!”
      黎月萍看了潘梦熊一眼,慢慢地站起来说:“这件事,光恨他也没用。不是日本人追得紧,他怎敢冒犯你?”
      潘梦熊顿足说道:“我早就对你说过,叫你放了那个日本特务,可你偏不听。如今连是谁杀了他,我都不知道。哼,待我查明了此事,非亲手宰了那个混蛋不可!”
      黎月萍不紧不慢地说:“这事我已经查明白了,是柳香圃手下人偷偷干的,目的就是给日本人制造借口,迫你就范。刚才高兆铭对我讲得很明白,日本人胁迫警察局抓捕你,是为了让你交出海神雕像。我对他说了,只要立即放五爷出去,这事总可以商量。他却为难地说,除非先交出海神雕像,他才敢放人。不然的话,只得把你引渡给日本人。”
      潘梦熊唉声叹气地说:“唉,眼下落到这个地步,我还有嘛好说的?如果海神雕像真的在我手里,我哪里会舍不得送给日本人?”
      黎月萍惊疑地问道:“海神雕像不在你的手里?”
      潘梦熊说:“海神雕像原本藏在祠堂的密室里,被老太爷视为镇宅之宝。因此这两年来,我一直瞒着他老人家。我寻思着,准是连日来潘家大院老是进飞贼,他心里放心不下,这才亲自去查看海神雕像是否安全,不想撞见了柳香圃,才被那个畜生击杀的。”
      黎月萍关切地问:“海神雕像到底弄到了哪里?”
      潘梦熊知道隐瞒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便说道:“此宝早已落入苏尔钦之手。”
      “梦熊,”黎月萍感到十分意外,不由得问道,“苏尔钦虽说是津门巨头,要想夺走此宝,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潘梦熊沉吟片刻,说:“两年前,我的一只私运大烟土的风船,在海上遇到风暴沉没了,一百多万元的□□,损失殆尽。由于资金一时周转不开,又不敢告诉老太爷,被迫向苏尔钦借债。不知道他怎么得知我有海神雕像,便指名要此物做抵押。唉,也是我一时糊涂,背着老太爷答应了他的要求。不料想期满之后,这个混帐东西,竟然以还债迟了两日为借口,说什么也不肯还我的宝物。外人只知道潘苏两家结下仇恨,却又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呢?”
      黎月萍似乎埋怨地说:“你要早说出此事,潘家大院也不会被闹得鸡犬不宁啦!”
      “你哪里知道我的苦衷。”潘梦熊叹了一口长气,说,“我要是说出此宝不在我的手里,让老太爷知道了,那还了得?再说,此事一旦风传出去,不知要有多少人来争夺此宝,我岂不是又凭空多了一帮对手吗?”
      黎月萍试探地问:“既然海神雕像已被苏尔钦夺走,你为什么不告诉高兆铭,让他如实说给日本特务机关呢?”
      潘梦熊说道:“高兆铭与苏尔钦颇有交往,一旦他们联起手来,硬说我是有意在日本人面前陷害苏尔钦,我又如何说得清楚?”
      “梦熊,”黎月萍说道,“你的顾虑不无道理。依你之见,这件事该怎么样了结呢?”
      潘梦熊想了想说:“只好向日本人摊牌啦!”
      黎月萍说:“既然如此,就由我亲自去找日本人谈,你说好不好?”
      “我就是这个主意!”潘梦熊连连点头说,“当年与苏尔钦签的文契,就藏在祠堂的密室里。你去把它拿给日本人看,他们会相信的。你千万要小心,这件事只可你一人知道,万万不可相信别人啊!”
      黎月萍说:“这你就放心吧!你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我就会认真去做。我不会再跟第二个人说的。我倒是不放心你,一个憋不住,说给了高兆铭。”
      潘梦熊拍着黎月萍的手背,说:“我哪里会有那么傻?”
      黎月萍说:“今天上午,石敢当带着苟日新来警察局要人,因言语不和动起手来,石敢当被当场乱枪打死,苟日新也被抓了起来。”
      潘梦熊闻讯由不得大哭起来:“这都是为了海神雕像啊!”
      “别哭啦,”黎月萍劝道,“我会厚葬石敢当的。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潘梦熊说:“这里的饭菜我咽不下去,你让下人给我送些可口的饭食来吧。”
      黎月萍满口应承后,便告别了潘梦熊,匆匆走出了地下室。潘梦熊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盘腿坐在小床上,重新闭目养神。他相信,黎月萍会按照他的话,把事情一一办妥的。
      站在警察局大院内的高兆铭,吸着香烟,在楼前不安地走来走去。他一抬头,瞅见黎月萍向自己走来,连忙迎上前去。黎月萍只顾向自己的汽车走去,故意不理睬他。
      “三太太,”高兆铭追到黎月萍的跟前,陪着笑脸迫不及待地问,“您跟五爷谈得怎么样?”
      黎月萍收住脚步说:“五爷对你很恼火,是我再三劝说,他才多少消了点儿气。这两天,你也不要去打扰他,我自有安排,横竖叫你满意就是啦!”
      高兆铭连连点头说:“好,好,我一切听从三太太的吩咐。只要五爷不忌恨我,便是我的造化。”
      黎月萍慢条斯理地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包银元,递给了高兆铭,说:“这几十块大洋,给弟兄们买酒喝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高兆铭虚情假意地说,“五爷在这里,我断然不敢委屈他老人家。”
      黎月萍笑了笑,说:“要说高局长有意委屈五爷,那倒也冤枉了你。只是这班房再好,呆在里面也是一只笼中鸟。五爷说了,你这里的饭菜他难以下咽。”
      高兆铭忙说:“我……我一定好好改善!”
      “算了吧!”黎月萍说,“今后五爷的饭菜,由我派人来送,你就不必费心啦!”
      高兆铭连连点头称“是”。
      黎月萍走到自己的轿车前,问道:“石敢当的遗体,你什么时候交给我?”
      高兆铭说:“马上就交。”
      黎月萍又问:“抓起来的人呢?”
      高兆铭说:“马上就放。”
      只见高兆铭一摆手,不远处苟日新等人扛着担架,从楼房的后面转了出来。担架上,石敢当的遗体被白布覆盖着。黎月萍叹了一口气,目送着他们抬着石敢当的遗体走出了警察局的大门,才慢慢地拉开车门上了车。高兆铭刚要说话,黎月萍已经把车门关上了,弄得他挺尴尬。直到汽车驶出了警察局大院,高兆铭才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转身进了办公楼。
      此时,黎月萍的心里并不肃静。不过一两天的时间,潘家大院就被弄得一塌糊涂。更令黎月萍心烦意乱的是,仇英当初没有对她讲实话。自己以真心待他,他却假意敷衍,这不是伤人的心吗?唉,就随他去吧!反正已经探知了田中仁次郎的秘密去处,索性单枪匹马地闯入虎穴,杀了那个狗东西,从此远走高飞。想到这里,黎月萍的心里多少平静了一些。
      汽车停在潘家大院门前,黎月萍跳下车,便大步走进了大门。她远远地看见大堂的台阶上站了不少人,乱乱哄哄的。于是,她信步走过去。那些人一看见黎月萍,都一齐闭住了嘴巴,给她让开一条路。这时候,黎月萍才听见灵堂里有人高声吵闹。仔细一看,原来是潘玮在跟仇英纠缠。而潘家的女眷们,竟然熟视无睹,仍旧在装模作样地长歌当哭。念唱经文的和尚,也唱得抑扬顿错。
      “仇英,”潘玮气势汹汹地叫喊着,“这潘家大院,是老太爷一手创下的基业,在天津卫也是响当当的一门大户望族。虽然老太爷归天了,我爹又遭囚禁,可潘家并没有断子绝孙。你不过才来了几日,就在这里发号施令,眼里还有潘家的爷们吗?这举院上下都披麻带孝,你为什么不穿孝服?”
      仇英压着火气说:“我虽身居潘家大院,却是个‘玲珑空子’,并未拜你家的山门。不服孝,理所当然。”
      潘玮见仇英不敢发火,越发拿出了主子的派头,那话也就越说越难听了。
      “潘玮!”黎月萍喝道,“你在灵堂上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潘玮年少气盛,没把黎月萍放在眼里,仍然操着大嗓门说:“天津卫的规矩,你们懂不懂?为了显示死者的哀荣,这白事必须办的有气派!我叫仇英派人去把北京雍和宫的喇嘛请来布道场,他竟敢置之不理。我的话,难道是放屁吗?”
      黎月萍怒气冲冲地说:“五爷还健在,你的话就是放屁!”
      潘玮冷不丁听了这话,那气焰便被打了下去。可是,如果就此退缩,岂不是威风扫地?刹那间,他瞪圆眼睛,又要喊叫。
      “来人!”仇英大喝一声,“把崔三爷请来!”
      “不用请,不用请,我来啦!”
      高台阶下,只见白事家崔小辫一溜小跑而来。他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脑后拖着一条又细又短的小辫。自从他给庆亲王的福晋办过既阔绰,又排场的大殡之后,立时名声大噪,便经常被大门富户请去总管丧葬大事,成为天津卫一致公认的白事专家。
      “崔三爷,”仇英说道,“你是总理,这白事全由你安排。趁大家都在场,就烦你给说个明明白白,也好让众人心里清楚,使我在五爷面前有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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