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雕像》寒塘瘦石

55、第五十五章 派飞贼送密信

　　高兆铭被牛延寿彻底击败了。他下意识地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他原以为凭着牛延寿要与他合作，便可将张狗子要出来，结果却碰了硬钉子。此时，他不禁暗想，牛延寿如此袒护张狗子，究竟出于什么原因呢？莫非他已经探知海神雕像的下落，企图利用张狗子的轻功去盗宝？想到这里，高兆铭不由得偷眼去看牛延寿。他意识到同牛延寿僵持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便一改强硬的态度，现出一副服软的样子。
　　“牛先生，”高兆铭沮丧地说，“其实，我并非硬要缉捕张狗子，只是上峰的命令，我实在无法违抗。如果张狗子在你的手里，就自然有你要救他的道理。只要彼此说清楚，难道我还非要跟你作对吗？也怪我年轻气盛，没有把话讲明白，这才闹得你我唇枪舌剑，伤了彼此的和气。不过，牛先生也要替我想想，宝山房闹出人命，若不将张狗子绳之以法，警察局在世人的眼里就会失去威望，日后何以强化治安？你要想派张狗子什么用场，尽管驱使。但望事后能将他交给我，兄弟也好交差。”
　　牛延寿说：“高先生要是早这样心平气和，你我怎会发生争执？区区一个张狗子，我能派他什么用场？只是你口口声声说我将张狗子藏了起来，倒着实令人费解。”
　　“什么？”高兆铭狐疑地望着牛延寿，说，“你真的没有去救张狗子？”
　　牛延寿反问道：“我与张狗子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去救他？”
　　“那是我冒昧啦？”高兆铭似信不信地说，“牛先生，一旦摸清海神雕像的下落，飞鼠可是个盗宝的理想人物啊！”
　　“太荒唐啦！”牛延寿说道，“这等大事，交给一个鼠盗狗窃之徒，日本特务机关岂肯答应。高先生，你来我这里看看也好，免得犯疑心病。倘若日后我能得到张狗子的消息，一定会及时通知你。”
　　“那我可就感恩不尽啦！”
　　“何必客气。”
　　“兄弟告辞啦！”
　　“高先生公务繁忙，我也就不挽留啦！”
　　张狗子一直站在里屋门口，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偷听外屋的谈话。此时，他忍不住悄悄将门打开了一道细缝，向外屋偷觑，正好看见牛延寿将高兆铭送出了房间。待牛延寿重新回到屋里把门锁好，里屋门猛地打开，只见张狗子抢出门来噗嗵一声跪在地上。
　　“恩公！”张狗子有些慌张地说，“你可要救人救到底呀！”
　　牛延寿一把拽起张狗子，说：“你不要这样紧张。我要无心救你，怎肯去得罪高兆铭？你坐下来，有话慢慢讲。”
　　张狗子感激涕零地说：“你和高兆铭的谈话，我一字不漏地全听到了。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果然要置我于死地。恩公，你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情愿为你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对恩公若有三心二意，就让雷公把我劈成肉酱！”
　　牛延寿见张狗子发下毒誓，便沉吟着点了点头。自他被田中仁次郎利用绑架了夏淳朴之后，便暗中细细查访，依靠各种秘密关系，终于弄清夏淳朴父女二人夜赴津门的使命，并探知日本特务机关的“海神行动”旨在夺取海神雕像。连日来，牛延寿暗访当年的遗老遗少，认定海神雕像就藏在潘家大院。同时，他还得知天津各派势力都在寻觅这件国宝。在他的眼里，只要海神雕像不落入日本人之手，那末无论哪家中国人夺走，他都不过问。然而，令牛延寿不安的是，日本特务机关的黑手已经伸进了潘家大院。潘梦熊眼下只顾得对付苏尔钦，根本不令防范日本人的魔爪。在这种情况下，他认为有必要给潘梦熊提个醒儿，敲个警钟。可是，他对潘梦熊平曰的所作所为，又深恶痛绝，不愿意同这个枭雄打交道，这才在张狗子的身上打主意。尽管他觉得这样做风险太大，甚至会暴露自己，但事到其间，又无良策，决心孤注一掷。
　　“恩公，”张狗子见牛延寿坐在那里沉吟不语，便说，“有什么事要我去做，你就发话吧！”
　　牛延寿问：“你敢不敢夜闯潘家大院？”
　　张狗子一怔：“潘家大院？”
　　牛延寿冷静地说道：“说句心里话，我并不忍心让你去。万一有个闪失，便会丢了你的身家性命。”
　　“恩公，”张狗子说道，“活到这般年纪，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死了也值啦！凭我一个窃鼠之辈，能为恩公办件大事，日后也可留个好名声。请说吧，是不是让我去潘家大院盗什么宝贝？”
　　“那里防范严密，你若盗宝，必死无疑。”
　　“那要我去干什么？”
　　“进去之后，只消往潘大可的房中打一飞镖。”
　　“就这么简单？”
　　“事成之后，我给你一笔钱，你就此远走高飞，不要再干鸡鸣狗盗之事啦！”
　　“天津是我的故土，我实在舍不得离开。”
　　“你若待在天津，万一被高兆铭抓去，岂不白白送了性命？”
　　“迟早有一天，我非宰了他不可！”张狗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恩公，不要犹豫啦，我今晚便去潘家大院！”
　　牛延寿不禁点点头，来到桌前拿过笔砚，在纸上写了八个字：“小心内奸，谨防盗宝”。写完之后，便把字条交给了张狗子说：“这张字条，至关重要。你把它插在飞镖上，打入潘大可的房间之后，就迅速离开潘家大院。”
　　张狗子说：“明白啦！”
　　“飞鼠，”牛延寿又千叮万嘱地说，“我与潘家大院并无交情，但不希望那件国宝落入日本人之手，故而才让你去警告潘大可。千万记住我的话，不可在潘家大院久留。”
　　“恩公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我已为你准备好了夜行衣，后半夜我亲自送你出去。”
　　“恩公不必这样费心。”
　　“你以为高兆铭就真的相信我的话吗？”牛延寿说道，“说不定在我的楼房四周，早已埋伏了暗探，我们还是小心为好。我这里有一张潘家大院的地形图，你拿去好好看看。”
　　张狗子笑道：“不瞒恩公说，前几日我曾进过潘家大院。不过，那只是为了逞强，并没盗他的东西。所以那里的路径，我很熟悉。”
　　“很好。”牛延寿说，“只要你照我的话去做，便可万无一失。”
　　张狗子此时已经跃跃欲试，兴奋的有些按捺不住了。牛延寿明白，他所做得一切，一旦被日本特务机关查觉，就会被秘密处死。但是，他的良心却在驱使他铤而走险。
　　眼看到了后半夜，牛延寿走出楼房，直奔路边的轿车。当他打开车门时，发现不远处的大树后有个人影一闪。他不动声色地坐进车里发动了引擎，然后把车开到了楼房门口。牛延寿猛地推开靠向楼房的车门，张狗子立即施展轻功飞身而入。与此同时，大树后的人影突然举枪闪出。牛延寿抬手就是一枪，只见大树后的人影慢慢地倒了下来。牛延寿左手举枪，右手握紧方向盘，一踩油门，汽车飞驰而去。胡同里又窜出两个人影，眼看着汽车远去，只得把枪掖进腰里，去救那个倒下的人。牛延寿开着轿车，叼着吕宋雪茄。坐在旁边的张狗子，显得十分开心。
　　“恩公的枪法，绝啦！”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你以为高兆铭真的是个笨蛋吗？你回头看看后面。”
　　张狗子忙回过头去张望，他从后车窗看见有一辆轿车在紧紧地尾追着，不免大吃一惊。轿车猛地一拐，驶入了另一条街道。不知是牛延寿慌不择路，还是早就谋划停当，汽车驶进了中国地界。紧追不舍的汽车加快了速度，尾随着牛延寿的汽车也拐了过去。追赶的汽车内，坐着常玉坤和几名大汉。
　　“进入咱们的地面，他牛延寿可就该倒霉喽！”常玉坤见前面的轿车突然又是一个急拐弯，便喊道，“快追！别叫他跑远啦！”
　　司机又急忙加大了油门，紧追牛延寿的车。只见两辆轿车一前一后，又驶进了日租界。
　　“妈的，”开车的警探骂道，“牛延寿搞嘛名堂，怎么又把车开回日租界啦？”
　　常玉坤说：“甭管他往哪儿开。副座有指示，抓不住活的就要死的。”
　　司机突然说道：“看，他停车啦！”
　　常玉坤说：“开过去，打死张狗子咱们就跑！”
　　常玉坤的汽车追到牛延寿的汽车跟前，猛地刹住车。常玉坤等人迅速地跳下轿车，举枪把前面的汽车包围住。不远处，走来两名巡逻的日本宪兵。牛延寿推门下车，照着正朝车里张望的常玉坤叭叭就是两个耳光。牛延寿出手太快，常玉坤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打懵了。他手下的一名警员却把车里看了个明白，里面哪里有张狗子？
　　警员纳闷地说：“咦，张狗子呢？”
　　牛延寿大声喝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常玉坤闻听车里没有张狗子，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忙向牛延寿陪着笑脸说：“误会！误会！”
　　这时，两名日本宪兵端着大枪朝这边跑来。
　　常玉坤一看情况不妙，急忙冲手下人连连挥手：“快撤！快撤！”
　　几个人慌忙钻进自己的轿车，掉转车头就跑。牛延寿却掏出吕宋雪茄，慢悠悠地叼在了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