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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怒惩日本浪人 ...

  •   仇英沿着首善大街往北走,然后拐上清和大街,不一会儿就到了日租界的旭街。热闹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在来往不息的人群中,不时夹杂着三三两两的日本女人。仇英找到黄牌电车站,正好有一辆电车驶来。等电车停稳后,仇英便一脚踏了上去。随着叮叮当当的一阵响,电车又开动了。仇英买完车票,见旁边有个空座位,就坐了下来。事也凑巧,车厢后面坐着苏公馆的保镖海乐山。他一看见仇英,便想过来打招呼。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西服革履的日本人,傲慢地走过来。他墩墩实实的中等个头,看上去很有力气。尤其留着小仁丹胡,更是日本味儿十足。他是随着日军走入中国的日本浪人,专干走私的行当,名叫山本太郎。
      “嘿!”山本太郎大模大样地拍拍仇英的肩膀,“你的站起来!”
      仇英一看是满脸横肉的日本人,便没好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山本太郎说:“你的起来,让我的坐呀!”
      仇英一听日本浪人叫给他让座,火气就上来了,说:“你又不瘸不瞎,我为什么给你让坐?”
      山本太郎勃然大怒:“八嘎牙路!你的敢骂大日本帝国的又瘸又瞎,死啦死啦的!”
      海乐山远远地瞅见山本太郎如此蛮横无理,非常气愤,便想走过来加以劝阻。不想他刚要抬脚,山本太郎已经举起拳头,朝仇英打去。仇英怎肯受这个气,于是抬起胳臂一挡,顺手就给了山本太郎一掌。只见山本太郎的身子向后一仰,扑通摔了个屁股墩儿。山本太郎气得满脸变成了猪肝色,爬起来就向仇英扑去。他自恃学过柔道,一心想封住仇英的喉咙。仇英岂肯让山本太郎靠近身前,他忽地站了起来,挺身迎住了向他扑来的山本太郎,虚晃一招,顺势便劈出一掌。这一掌好厉害,不偏不斜,正击中了山本太郎的酒糟鼻子。但闻山本太郎猪嚎般地大叫一声,鼻孔顿时喷出血来。山本太郎自来中国还没有吃过这种亏,此时哪里肯罢休?他猛地把西服上衣往下一捩,哇啦哇啦地大声吼叫着,玩命向仇英冲撞过来。仇英索性来它个一不做、二不休,飞起一拳击中山本太郎的前胸,不等他站稳,又一脚将他踢翻,随后冲着趴在地上的山本太郎就是一顿乱拳砸下去,直把个日本浪人打得叽哩哇啦乱喊乱叫。
      车厢内的乘客早巳被惊动了,惊慌地往车厢后部挤。企图走过来劝架的海乐山,被乘客挡住了。电车骤然停下来,乘客们一拉车门就纷纷地往车下跳。顿时,繁华的街道上乱成了一片。仇英正打得兴起,忽觉有人一把将他扯起来,拽着他就往车下跳去。这时候,仇英才听见不远处响起嘟嘟的警哨声,有几个警察模样的人,大呼小叫地向这边跑来。仇英紧随那人,趁着人群混乱的机会,逃离了现场。海乐山跳下电车不见了仇英,也匆匆离去。等警察赶到这里的时候,空荡荡的车厢里只剩下了满身血污的山本太郎。
      山本太郎发疯地一把抓住一名警察的衣领,狠命地摇晃着、嚎叫着:“我要杀了他!”
      仇英随着那人跑到一条偏僻的街道上,渐渐放慢脚步。只见那人回过头来,冲着仇英直笑。
      仇英矢口叫道:“楚星辉?!”
      “仇英,”楚星辉笑道,“你的胆子不小啊,竟敢在日租界打日本浪人。”
      仇英也笑了,说:“比起当年在韩复榘的地盘上,你拽着我去打黄狗子,还不是一回子事!”
      楚星辉左右看了看,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赶紧走吧!”
      “好!”仇英说道,“咱们不如找个饭庄子,边吃边聊,你看好不好?”
      楚星辉说:“那咱们就去全聚德吧!”
      于是,仇英和楚星辉边说边笑,直奔全聚德而去。至于电车上的那个日本浪人,早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记得那是六年前,仇英和母亲夏蕴秋来到山东济南,拜师学艺。有一天,仇英独自一人去逛千佛山、趵突泉和大明湖。那时仇英年方23岁,正值年轻气盛、精力充沛。他一时游兴未艾,便大步向黄河边走去。谁知半路上,一个青年人迎面跑来,拽着他就往回跑。仇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气呼呼地问道:“你要干什么?”那个青年用手一指说:“你想让他们抓去当壮丁?”仇英这才看见有两个端大枪的士兵,押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向这边走来。仇英和那个青年人一合计,立即钻进了路边的庄稼地。当两个大兵押着壮丁走过来,仇英和那个青年人像小老虎似的窜出来,分别将两个大兵打倒在地。缴了他们的枪,并放跑了被抓来的壮丁。两个大兵一叫嚷,惊动了远处的几个同伙,于是便砰砰地朝这打枪。仇英和那个青年人也端起枪来,往那边乱打。那边的十几个家伙以为来了游击队,大喊着:“游击队下山啦!游击队下山啦!”都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仇英他们打光了子弹,便把枪往小水沟里一扔,钻进庄稼地跑了。枪声惊动了当地驻军,竟把队伍拉了出来。仇英和那个青年人赶紧往城里跑,藏进了师父家。师父本是个侠肝义胆的英雄好汉,得知那个青年人就是连韩复榘都感到头疼的大名鼎鼎的楚星辉,不禁十分敬重,硬是留他在家里住了半个多月。就这样,仇英和楚星辉成了好朋友。楚星辉离开师父家之后,仍与仇英来往频繁。后来楚星辉因为韩复榘四处搜捕他,便离开山东去了上海。从此,仇英和楚星辉也渐渐失去了联系。想不到几年后,仇英跟楚星辉在天津奇迹般的邂逅,那股子高兴劲儿,决非言语所能形容的。
      仇英和楚星辉走进了南市老店全聚德,找了一个清静的雅间坐下来。这时,堂倌赶忙跟了过来,殷勤地请他们点菜。
      仇英操着山东口音说道:“请问,你是天津人,还是山东人?”
      堂倌忙换上一口山东腔调说:“哎呀伙计,不知道是老乡来啦!这全聚德是咱们山东饭庄子,做的尽是老家风味的名菜,保管二位满意。”
      楚星辉说:“既然是老乡,该上什么菜,你就掂量着办吧!”
      “谢谢二位哈!”堂倌不假思索地说道,“这里有醋溜沾转黄花鱼,是咱们山东人都爱吃的名菜。还有糟烧五丝、扒三白、烧虾仁,全是咱们老家的拿手好菜。今天二位也算赶巧了,有清蒸蛤,这可是不常见的上等佳肴啊!再来一碗味道鲜美的汆双脆,保管二位喝得美美滋滋,舒舒服服,下次还想来。”
      仇英说道:“五菜一汤,足够我们消受的啦。不知这里都有什么好酒?”
      堂倌说:“各地名酒,应有尽有。只要先生说出名字,保管不让你们失望。”
      楚星辉说:“那就来一瓶泸州老窖吧!”
      “好咧!”堂倌一声唱诺,“二位先生稍等,酒菜这就上席!”
      楚星辉见堂倌走了出去,不由得笑道:“听他满口的山东话,说不定却是个冒牌货。”
      “楚哥,一晃六年过去了,没想到在天津会见到你。”仇英也由不得笑了,说,“你是怎么来到天津的?”
      “唉,说来话长啊!”楚星辉感慨地说道,“你和伯母离开济南不久,韩复榘便到处抓我,所以就奔上海去了。后来又到了武汉、广州,又去了保定、北平。四年前,我的表哥王捷民给我写信,叫我回天津落脚,于是我就回来了。我记得曾对你说过,我的祖籍是天津,这也算是叶落归根吧!仇英,不知你此番来津,伯母是不是也一块来啦?”
      仇英叹了一口气,说:“家母半年前过世啦!”
      楚星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在济南的时候,我们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是不管走到哪里,也忘不了你和伯母。我在上海时,曾给你写过两封信,都没有回音。我以为你们离开了烟台,所以就再没写信。”
      仇英说:“都怪我家接连几次搬家,使书信落了空。今后可不要再失去联系啦!”
      说话间,美酒佳肴早已摆上桌子,仇英和楚星辉高举酒盅,忍不住开怀畅饮着。
      “仇英,”楚星辉将酒一饮而尽,说,“你一蹬上电车,我还不敢马上认定是你。等到你教训日本浪人的时候,我的眼前又浮现出狠揍大兵时的情景。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不知道个厉害。想不到六年后,你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在日租界打日本人,万一被警察署抓去,你就别想活着出来啦!”
      仇英滋地喝干一盅酒,说:“那个日本浪人欺人太甚,不给他一点厉害,他以为中国人都是好欺负的。”
      楚星辉笑了,说:“日本鬼子是该狠狠揍他,可是也要讲究点策略,不能再蛮干了,否则是要吃大亏的。”
      仇英点头笑道:“你说得蛮有道理。不是你把我从电车上拉下来,我这会儿兴许正在喝辣椒水呐!”
      楚星辉问道:“仇英,如今你在哪里落脚?”
      仇英不愿让楚星辉知道他住在潘家大院,便搪塞地说:“眼下住在客栈,日后有了落脚之处,我再告诉你。楚哥,你在做什么事?”
      楚星辉说:“我在天津南开大学教书。眼下,学生们正在搞募捐,支援抗日前线。我也打算跑几个地方,尽一点爱国之心。”
      仇英灵机一动:“搞募捐,要物还是要钱?”
      楚星辉说:“有钱捐钱,有物捐物。”
      仇英不禁说道:“有一批走私的日本洋布要运往保定,何不叫学生们抢过来,支援给抗日前线。”
      楚星辉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仇英笑道:“住在客栈里,都是天南地北的人,什么消息不知道?”
      楚星辉说:“如果确实是日本走私洋布,那就不叫‘抢’,而是没收。”
      仇英不以为然地说:“抢也好,没收也罢,我都不管。只要你有兴趣,过两天我就把具体情况告诉给你。”
      楚星辉说:“既然你有心帮助学生们,不妨就让他们去试试吧!如果能得到那批日本走私货,对抗日是件大好事。”他掏出纸笔,写下了自己的住址,“这是我的住址,你收好。”
      仇英接过纸条看了两遍,然后又退给了楚星辉,说:“我记下了,等我的消息吧。”
      “好吧,”楚星辉说道,“今天下午我就去通知那些学生,好让他们早做准备。”
      仇英此时显得非常高兴,那批洋布抢到手之后,终于有了一个好去处。楚星辉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却相信仇英不会信口雌黄,因此也很高兴。两人酒足饭饱,又说又笑地走下楼梯。临出门的时候,楚星辉递给仇英一副墨镜,并跟他交换了礼帽。
      仇英笑了笑,说:“有这个必要吗?”
      楚星辉说:“电车是比利时通用银行财团设立的,这会儿说不定日本领事馆正向比利时领事馆,提出严正抗议呐!你不但惹得两国闹纠纷,就连中国的地方当局也在板凳上坐不住啦!”
      仇英顺手戴上墨镜走出大门,并摆手叫来两辆黄包车。
      楚星辉说:“你要去哪儿,坐车走吧,我不喜欢坐黄包车。”
      仇英坐上洋车,冲楚星辉摆摆手:“恕小弟告辞啦!”
      楚星辉望着扬长而去的仇英,似乎感觉到仇英此番来到天津,有不便告人的目的。对于仇英的为人,他深信不疑,只是担心他不会保护自己,遭人暗算。他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仇英的身影,才拿着台湾草帽,也匆忙地走了。楚星辉拐到一条巷口,顺手把台湾草帽扔进了垃圾箱,又向前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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