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山学院》我栖息的夏天

104、神女巫乐（二）

　　夜晚
　　及由坐在人族的宿舍屋顶正在专注的看着月亮。
　　九良站在底下抬头看着及由，思考着及由到底在干什么，他想他应该从未理解过及由，也从未靠近过她。
　　只是……
　　九良心想还好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如果此刻不告诉及由，她肯定会闹的天翻地覆。
　　“及由，糕点做好了，快下来吃，不然等会就凉了。”
　　说完这句话，九良就已经能想象到及由惊喜的眼神和迫不及待下来的样子，只是没想到及由只是回过头，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就又回头看向月亮。

　　不知是及由的笑容太过出乎意料，还是眼前的景象对于九良来说太过骇人。
　　九良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因为在那个瞬间，九良似乎看到了及由在跟月亮说话。

　　及由并没有在意九良，而是直接回头继续看着月亮。

　　又过了一会儿，及由才回头笑着对九良说：“九良，你是因为我才能进日月学院的，可我入学后为何从未听你提起，你那时候说你是因为成为龙洄的神仆才进来的，你骗了我，而起若也是以这个理由来靠近我，慢慢的打破我的生魂，在我的灵魂上下了龙主的印记。所以……你到底在干什么呢？九良，你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哦，对，你们也在找神女巫乐，对吗？难道神女给你们的恩赐还不够吗？人族只有盛京边上，那些受过她教导的人族才可以修炼，你们因此成为人族的佼佼者。而你们只要按照神女留给你们的修炼法籍继续修炼就可以成仙成神，这些都是时间问题，所以……你们找寻神女干什么呢？难道是你们还要渴求更多的恩赐吗？”
　　九良不解的看着及由，可及由已经又回头看向月亮。
　　“哦……这样，那九良，你想怎么做呢？”
　　九良随着及由的目光也看向了月亮，愣了很久，才不解的问：“及由，我很多时候不明白你，后来我发现了，你说话不是毒，是因为你站在神的立场在说这些话，所以在我们耳里非常刺耳。那我……那我想问你，你也觉得，或者神觉得我们渴求的太多了吗？”
　　“九良，难道不是吗？神女巫乐散尽神魂和力量给你们撕开了天地裂缝，打破天道，她为你们付出不多吗？冰之棱为了稳固极北之地，甘心献祭，她付出不多吗？所以她们付出不多吗？冰之棱甚至为你们封印了她的族人，所以，她付出不多吗？九良，在你看来什么样的付出才算多呢？”
　　九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无数个念头闪过，可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及由已经从屋顶轻巧的飞下来，拍拍九良的肩膀，笑着说：“因为你们无法摆脱神，只想借着神的神恩，你们所谓的付出，不论是付出生命还是别的什么，不过是在可怜的祈求，你忘了吗？那些你的大祭司告诉你的话，你们要靠自己完成一切，包括破除血脉压制，可……祈求冰之棱，还是神女巫乐，都是祈求，并不是靠你们自己啊……”
　　九良梦的抬起头看向及由，哆哆嗦嗦的问：“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
　　只是那句徕丙来找我还没说出口，就被身后一个声音打断。
　　一个雀跃的声音喊着：“九良，糕点好了，你在哪儿啊？来吃糕点了。”
　　九良看着眼前的人，紧握的双手更加用力，颤抖的着问：“你不是及由。”
　　眼前的人，跟及由长的一模一样，轻笑着摇头：“孩子，我从来没说我是谁，我只是想问你，是我付出的还不够吗？我以死撞出天地裂缝，打破天道不够？还是我亲手封印了自己的族人，让他们献祭不够？我想问你什么样的才是足够。”
　　九良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后腿两步，颤抖着问：“你是及缘？你是神女？”
　　可那人只是摇摇头，执拗的继续问：“九良，你认为我付出的不够多吗？”

　　耳边及由寻找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九良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慌乱起来，只能无助不断后退。
　　“不是，并不是……我们……”

　　“如果觉得我已经付出够多，为什么要召唤我，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召唤我？是要连我留在世间最后的骨血都要榨干吗？去补那个你们所谓的天吗？”
　　“一次又一次，仅仅是因为我有怜悯之心，就一次又一次的杀死我吗？”
　　“为什么只能是我？”

　　九良无助的后退，不敢面对那个人，只能不断的摇头，这是他从没有想过的事情，从没有想过的角度。

　　“呵，你们果然是懦夫。”那个人摇摇头，赤红着双眼愤恨的看着九良。

　　脚步声渐进……
　　及由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九良的心跳碰碰直跳，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他无法抑制。

　　“哎，九良你怎么在这儿，喊你也不吭声，糕点好了……哎……这人是谁？你朋友吗？哎，你干嘛推我，这是谁啊。”
　　九良的心随着及由靠近好像要跳出来一般，但一个念头破土而出，绝不能让及由知道人族后续的计划，所以他抓住及由的手，拉着她，推着她一起离开了。
　　只是慌乱的九良没看到那个人卸下了伪装，已经隐去眼中的赤红，站在那里。
　　赫然是前几天跟着及由的无非。
　　而无非直勾勾的盯着及由，及由看着无非，觉得眼前的人似曾相识，好像有一个人的嘱托她忘了。

　　“哎……那个人是谁？感觉有点眼熟哎？”
　　九良和及由离开后，无非还能听见风中飘来的及由的声音。
　　无非抬头看着月亮，喃喃自语：“我不会让悲剧重演的，我不会让她留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东西也被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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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及由刚坐下吃糕点，那边已经有龙洄宫殿的神仆敲门，来喊及由了。
　　及由只能站起来，看看神仆，又看看四周，恋恋不舍的把嘴里的糕点放下，撇撇嘴，恋恋不舍的看看吃一半的糕点，又看看神仆，忍住想要带走一些糕点的冲动，跟着神仆回去了。

　　餐桌另一边，九良躲避着及由的目光，把头扭向另一边。

　　神仆不远不近的，隔着距离在前边引领着及由回到龙洄的宫殿。
　　“老母鸡，咯咯咯，想要护住小鸡仔……”
　　一阵童谣飘过，准确无误的飘到及由耳边。
　　及由笑着回头，看着风的方向，听着风吹来的声响，摸摸头，有些疑惑，但还是又回头跟着神仆走了。

　　“丢了的东西，也要寻回，跨越时空的相聚，也终会相见，这个世界要付出巨大的牺牲去寻找那个微妙的平衡了。”
　　一个黑衣男子站在屋顶看着及由喃喃自语。
　　“这世间这么多事儿，纷纷扰扰，神是真的厌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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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天涧站在新神殿的密室里，四面八方的密密麻麻的光线缠绕，华丽无比。
　　粗略看去，那个阵法波光粼粼，非常华丽，可仔细看去，那些光线就像一根根绳索束缚着龙天涧，就像是一个巨大且华丽的牢笼。
　　可或许只有阵中之人才能明白，光线像贪婪的蛇一样，长着森森大口贪婪的吮吸着龙天涧身上的力量，而被汲取力量的人其实也十分痛苦。
　　而……
　　其实，这便是神女之责。
　　无数历代神女所受之苦。
　　如果归根到底，其实不是无数神女，神女只有一人。
　　从始至终只有一人而已。

　　在龙天涧输送完力量离开之后，及由偷偷潜入进去，左翻翻，右翻翻，最后依照依稀的记忆，模仿其幼时的记忆在地上痛苦的打滚几圈之后，再看去，果然找到了幼时藏匿的那个玩具。
　　一个木头人，那个及由雕刻的家人。
　　拧开那个木头人，一个小小的人浮现在空中。
　　那个小小的人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在背诵一首歌谣，还是那首熟悉的歌谣，关于灭世的歌谣。
　　四极废，九州裂……

　　及由看着那个小人想这个小人应该是自己了，所以……四极废，九州裂，便是灭世，而他们要找神女，就是为了阻止灭世，所以……
　　那段儿时的记忆也是因为此，及缘不是神女，自己才是，那个献世的神女。

　　突然一只手握住及由拿着木头人的手，但及由似乎不惊讶，只是笑着回头。
　　“你儿子不给我吃肉，我都好几天没吃肉了，你能不能给我肉吃，我是小鱼，不是小兔子，我们鱼是杂食动物，不是吃素的。”
　　龙天涧看着及由，想从及由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但及由自始自终是那个清澈无比的双眼，看不出什么。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啊？你是说你从没有链接过及缘，从一开始就是链接的我这件事吗？还是说……有没有人发现，因为你的链接，我并没有被完全灵魂洗涤呢？还是说……”
　　龙天涧讥笑出声，打断及由的话。
　　“你给于归的记忆我检查过，并没有什么问题，都只是你的记忆，并不包含你的所思所想，你应该不知道你之前在干什么，还有你所有的计划，但是……”
　　“但是……我为什么来这里是吗？”及由笑的很张狂很贱的看着龙天涧。
　　龙天涧揉揉头，闭上眼叹口气说：“你继续说……”
　　及由看不到龙天涧的无奈，只是很兴奋的解释自己的猜想。
　　“嘿嘿，那是因为我幼时记忆不全，我现在拥有的记忆，恰好是灵魂洗涤之后的，也就是灵魂洗涤把我之前被封印的记忆打开了，我想起了之前在神殿身为神女的日子，所以我来找那个时候我的玩具，噔噔噔，就是这个小木偶，其实这是我雕刻的一家四口，有父亲、母亲、姐姐和我，不过掌事说神女不能拥有凡世的感情，就把我雕刻的东西全毁了，这个好像是唯一的残存了，我来拿我的玩具。”
　　龙天涧似乎不想看见及由，只是摇摇头说：“拿到了就赶紧走吧。”
　　及由撇撇嘴，看龙天涧并不想跟自己说话，只好离开。

　　“你不是我的爱人。”
　　在及由要踏出门口的时候，龙天涧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一句话。
　　及由回头看他一眼，满眼的莫名其妙。
　　“啊？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本来就不是爱人关系啊？你怎么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于归，你为什么帮她？”龙天涧叹口气，对着门外等着接应及由的于归说。

　　看躲不过去了，在暗处接应及由的于归只好出来了，对着龙天涧行礼。
　　“因为她看见了我的苦难，还有我压抑已久的灵魂，陛下，我想破除血脉压制和等级制度，因为……”于归看了看龙天涧，那些日夜自己忍下的情绪，如翻涌的潮水再也控制不住，倾泻而出。
　　“陛下，你是否也猜想我是因为爱人才想背叛神族，不，不是的，陛下，”于归抬起头直视着龙天涧的双眼，“是因为那些规矩和不等太过压抑，压的我喘不过气，我是高贵的麒麟，就必须克己复礼，就要严守规矩，对上要恭敬，对下也不能松懈，我时刻代表着麒麟一族的脸面，可我也想自由的奔跑，我不需要对不如我等级的人严苛，也不需要对比我等级高的人卑躬屈膝，我想要破除这一切，我想要人人都能自由生活！我想要他们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在被这些等级和血脉压抑，我想要他们自由！”
　　“所以……不是因为起若是吗？”
　　“不，不是，不过我很感谢她，她让我看到了世界可以不一样，可……可我想要作出更多的改变。”
　　龙天涧摇摇头，不再说话。
　　“哎……可起若比你更先觉醒想要破除这一切，可她……”及由打断于归。
　　“可她没有力量。”于归接过话，“她没有能力改变，她比我更早想要反抗这一切，但还是归于平淡，适应现世的不公。可我不想，因为我有这样能力，我就要负担起那些没有能力去改变的人的梦想，去改变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她没能改变的，就让我来改变，让这个世界走向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