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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平祸 ...

  •   第七十九章

      风烟从飞雪城书堆里翻出一本旧棋谱,已自入房中钻研两日了,到今时也未有要解局而出的迹象。

      飞雪城上下皆乱——被封于城主府的飞雪剑破重阵而起,直奔北处月尘山而去,此景声势浩大,飞雪城中人皆得见,还疑是白日流星,直到有眼尖的散修认出:那不是飞雪城的传承至宝么?

      问飞鸿大抵是知道些的,飞雪剑直奔器冢而去,而眼下器冢中独楚月空一人。

      飞雪剑亦是灵性之物,并非谁拿在手中都能使的,不然也不会在飞雪城蒙尘百年。如今飞雪剑认主,问飞鸿倒又几分欣慰意思,宝剑当配好侠,为楚月空所用,不至于叫神兵束之高阁,自是好事。

      想必楚月空也快从器冢中出来了,自己与师兄当去迎接。问飞鸿叩响风烟房门,“师兄,飞雪剑去了月尘山器冢,楚师侄约莫要出关了。”

      他自推门而入,风烟正懒靠在梨木椅中,一手托着茶盏,一手拈子将落。

      “我自然知道,急什么,都四日了,不差这半刻。”他白子落定,又换黑在手,“你师父可同你讲过飞雪剑的故事?”

      问飞鸿坐于他对面,颔首道:“嗯。飞雪城是辉元宗旧址所在,战乱时此城曾被围攻,是宫希声用飞雪剑退敌百万,此后便给飞雪城题了名,在此成立辉元宗,并将飞雪剑长留。但那一战之后,飞雪剑亦成断剑,师父毕生之愿有二,一则炼制出可比肩十神兵的宝器,二则重修飞雪剑。”

      “飞雪乃是镇守之器,与楚月空再相配不过。”风烟从玉盘中拈了粒裹满糖霜的梅子,塞入问飞鸿唇齿间,“看来并非我一厢情愿,飞雪剑自己也有此意。”

      “原来师兄早有打算,是我多虑了。”问飞鸿咬住了风烟指尖,非等风烟抽动不得才肯放开,惹来风烟无奈一笑,“不过也当去迎楚师侄了,师兄这个师父可得做细心些啊。”

      “多嘴。”风烟弹他脑门,施施然起身,随意拂袖将黑白皆扫了,扇稍勾着问飞鸿襟领便走,“你也别在这闲着了,我去接人,你把你前几日招来的散修安顿明白。今日沈镇得借我一用,帮不得你咯。”

      问飞鸿装模作样地拖着风烟腻歪一阵,到底还有正事要忙,缠绵不久。

      至月尘山,风雪终年不消,器冢也披霜盖雪,皑皑一片天地间。风烟盘算约莫到了时候,便暂解器冢封印,为楚月空留出通路。

      尘起风卷,流云回雪,茫昧雾色中有一人负剑而来,朝风烟抬手一拜,“师父。”

      “飞雪剑奔你而去,倒是好大的阵仗。”风烟笑笑,“也好,它与你相性不错,想必能助你更上一层。”

      楚月空神色沉郁,不知是在器冢中见了什么,风烟没有探问之意,只拍拍她肩头,叹道:“却也有些不是时候了,若在往日,我当同你寻些机缘去,眼下这局势,我们怕是连飞雪城都走不出去。”

      楚月空摇头,“飘摇之世,当以大局为重,师父不必为我费心。”

      “你在器冢待了数日,如今有些情况我还得与你说明,来吧,我约了沈二城主一道。”

      仙盟与问飞鸿自青台城撤离之后,乱军走势大变,合二为一,自中原腹地北进。起初中原之军无修者相助,自然败退散修之手,但江南诸派修生养息之后,为报前恨而加入战局,再有陈王派遣孤锋宫子弟南下,如今天下可称乱成一锅粥。

      此外,天青门卒子弃派而出,而飞雪城敞明收留之意,为首者赵存领百余散修拜入飞雪城,问飞鸿正在安顿来人。

      “既然卒子已入城,便不说什么了,暂且应对便是。”风烟点了香炉,遭腾起的青烟蒙去了眉目,“接下来我欲闭关一段时日,望诸位切莫——让问飞鸿离开飞雪城。尤其不可去王城之中,闭关之时数月也短,恐怕我是拦不住他了,望二位多留意些。”

      沈镇挑眉,“风流云,你未免也把他看得太牢了吧?”

      “外边虎视眈眈,飞雪城这根杆子倒不得,飞雪城主自然也是。”

      风烟撩下炉盖,青山斜叠,飘烟微晃,“虽不敢断言,但天下之势混乱至此,飞雪城哪能独善其身。况且我总感觉王城之中有些人盯上了问飞鸿,飞雪城不能没有他,我这突破来得不是时候,还需调养,这段日子便只能托付给你们了。”

      “知道了知道了,真麻烦。”沈镇掸掸手打发他,转头瞥见楚月空腰间的飞雪剑,毕竟早闻飞雪城离府之事,倒也不至于多意外,只是笑了一下,道,“风烟还真是师徒缘不错。问飞鸿忙成这样,是教不了你什么了,这段日子你且跟着我吧,包管比你那师父靠谱。”

      当着面说小话,风烟都懒得说他。

      近日参悟几套棋阵,风烟觉察到灵力又有突破之象,放在往日确实是件好事,但如今这境况可真说不准。他总担心自己一闭关,便有完全麻烦事涌上来,问飞鸿又是个不肯袖手旁观的,飞雪城没被卒子与散修拉下水,他自己也要朝险滩奔。

      罢了……大不了多留个心眼,反正若是出了什么事,沈镇定会叫他破关的。

      与沈镇楚月空二人再交代了几句,风烟决定闭关前再去见问飞鸿一面。

      .

      “侯爷竟然亲身入阵,倒叫我意外。”

      萧成翎仍是老样子,藏青大氅重压在身,犹像个体弱不禁寒的公子哥,但江宴知道,锦缎之下是血色累涸的银月剑,任何人都轻看不得。

      “你竟乖张至此,倒也叫我意外。”

      江宴冷道:“孤锋宫已将你手下几名大将擒获,投降吧,你没有胜算。我会向陛下求情,留你一条命,再坏无非流放,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萧成翎笑了两声,他笑音沙哑,甚至与寻常言语不似同一人,“求情?侯爷如此好心,萧某拜服。但是侯爷莫非觉得,单打独斗,你能胜我?从前那些功夫都在酒色权术里消磨了吧,糊弄糊弄凡人也罢,与我搬弄,岂非找死么?”

      江宴摇头,“你哪来的脸提从前。我死无妨,战局非我一人左右,就是被斩于银月剑下又如何。”

      嘶哑的尾音戛然而止,萧成翎不再装模作样地发笑,沉眉拔剑,从腰际抽出那柄极秀极清的银月长剑来,“也好,这可是侯爷亲口所言,便莫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银月剑的剑锋乃是杀人之锋,江宴抽剑以抗,一击被逼退数步,而萧成翎穷追不舍,御飞剑与他缠斗,自个倒好整以暇,抖展袖摆,拈雷光而袭。

      哪有大战之际、主帅先斗的糊涂事?如今启军居优,根本没有与萧成翎死磕到底的必要。江宴才不与他纠缠,退便退了,哪里愿与萧成翎逞这一时之勇。但银月剑截空而来,断了江宴后路,萧成翎冷笑一声,势在必得般将江宴围堵。

      此人究竟想做什么?放放狠话便也罢了,紧追不放又是什么意思?

      江宴御风成刃,避开雷火万重,皱眉道:“萧成翎,你们已无胜算,何必负隅顽抗,不如早些降启,还能保得你手下那么多人性命。”

      “是么?”萧成翎语调冷淡,并指抹过银月剑身,“侯爷要保他们性命,又要留我一条命,是不是也太贪心了些?”

      这疯子。江宴心中暗骂,接转雷光一击,高声道:“萧成翎,你莫要给脸不要脸。”

      萧成翎摆摆手,“此言差矣——我命都可以不要,脸算什么。”

      太奇怪。

      萧成翎此人,阴桀太过,但能成今日之事,必有忍度在身。江宴与他斗了这么些年,哪里看不出他今日的反常,只是猜不透萧成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罢了。

      今日他孤身约萧成翎城前来见,便早做了准备:乱军败势已定,萧成翎此人性烈,败走南逃或战败自刎都不是没可能。但江宴想,或许还有一法能在圣上与陈王面前保住萧成翎性命,前提是萧成翎自愿拜降。

      不管萧成翎作何打算,都不当是这副姿态,太潦草,简直蛮不讲理。

      雷火团围,近荒的平原中大火连天,是萧成翎有意为之,将他们与旁人相隔绝。

      “我思来想去,独这一个办法最好、最狠辣、最配得上侯爷。”

      萧成翎细细将他的银月剑擦净了,招指御去,将江宴手中宝剑别飞,不讲道理地将剑柄塞入江宴手中。

      其实无人知晓,年少时,江宴曾握过这柄萧成翎爱惜至极的本命灵剑。

      银月剑的手感不怎么好,雕琢太华,硌手,剑柄上弯月卡刺进皮肉,隐隐作痛。

      “以我项上人头,换侯爷功勋一句、誓约一则。”

      他握上江宴手背,银月剑穿腹而过,而素惯了的银月剑不肯沾一滴血污,染红萧成翎衣袍的血不曾沾染到江宴手上。

      他泄了气,极勉强笑一下,像个得逞的顽童,“侯爷,你光风霁月,我也只能用这点腌臜手段逼你这回了,上不了台面,还真是抱歉。”

      “你话太多了,闭嘴吧,算我求你了。”江宴慌忙用灵力填补萧成翎被洞穿的经络,不了萧成翎脱力倒下,反叫银月剑刺入更深。

      “我死了……哈,就也不必为难旁人了,侯爷,你来取我性命,比旁人划算。”

      江宴拔出了银月剑,塞回到萧成翎手中。

      安明四年,萧成翎之祸被平。贼首萧成翎被斩于安邦侯剑下,其余散修,或负隅顽抗,或奔逃流离,皆溃不成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平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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