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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上帝掷骰子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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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就这么小?”
“真就这么小。”
卷钉不敢置信地拿着小金字塔翻来覆去地看,将信将疑地收进手提保险箱,“那我先拿回去试试看了,你要不要一起来破译这个?”
“不了。”王星洄果断拒绝,“我总感觉有些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要赶快回去,先不急着干这个项目,走了哈!”
“哎——路上小心啊!”
王星洄坐上航行车,以最快速度赶回万象司,路上打开RF电台,想听听拉普拉斯妖会不会提醒些什么。
“亲爱的听众们好,这里是RF的午夜电台时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您在此刻仍未入睡,小电台也会陪伴着您,不论时间如何流逝,我永远与您同在。接下来请收听《YOUTH》。”
王星洄听了半天,虽然歌儿是挺好听的,但是看歌词完全看不懂RF电台到底在提示些啥,珍惜爱情?珍惜时间?抓紧时间赶紧回去?
听了半天,王星洄开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幸好午夜的交通线车流量相对较少,满速全开依然能轻松驰骋,偶尔不小心撞死了就回档重开,一路无伤完美加速狂飙,终于回到大别墅,眼瞅着豪宅里还有灯亮着,王星洄就觉得大事不妙。
距离拉近,信息素带来的不安感觉愈发强烈。王星洄一边狂奔一边给自己的武器拔下保险上满子弹,凭着直觉踹开一扇房门,看到蜥蜴人庞大的青灰色身影破口大骂:“草拟吗!”
火舌迸发,王星洄一口气打空两发弹夹,蜥蜴人一甩长尾,以惊人的弹跳力跃过几十米的距离一下扑倒王星洄,当胸就是一爪,形态扭曲可怖的爪子穿胸而过,瞬间的剧烈疼痛后又消散如虚无。
卧槽?
就这么END了?
王星洄思绪变得异常轻,轻到脑海里开始出现走马灯:周沨鸢下班回来时将衣服挂在衣架上,上半身赤裸着,汗流浃背地锻炼;对着菜谱研究做菜;去游乐园坐过山车;在活动副本里穿着巨帅的军服,被他压倒在桌上掀起衣服摸腹肌;在古堡总部的河边钓鱼,逗小乌龟玩;在玫瑰环绕的花圃里跪下求婚;温泉池上热气缥缈,他亲吻着,额角淌下一滴汗。
走马灯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每一张都触感清晰得仿佛昨日再现。
“不要死!”
他听到周沨鸢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一遍遍地吼着不要死,捂住早就没了知觉的伤口,好重的血腥味,
要不要开个挂?王星洄认真考虑起这个可能性,死了七八次才凹出来一次操作零失误的完美狂飙,好不容易撑到周沨鸢没死的时刻,结果一下被蜥蜴人一手攮死了,难道是自己开得还不够快?
“不要死,不要死……”周沨鸢眼泪不停掉下来,声音越来越远。
好困,好想睡……
医护团队姗姗来迟,将浑身是血的王星洄抬上病床,周沨鸢瞬间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瘫坐在地上,过了许久才被扶起来:“他会没事的。”
周沨鸢茫然许久视线才聚上焦:“你早就知道?”
“他回来的时间,已经比预计的要早很多很多了。”,杜维祯将他扯上椅子坐好,“你没死,他就不会死。”
周沨鸢依旧茫然不解其意:“为什么?”
“你已经和他标记成功了。”杜维祯说,“拉普拉斯妖推算的时刻已经成功抵达,没有任何力量再可以阻止它。”
周沨鸢暴躁起来,揪起杜维祯的领子大吼:“你他妈到底能不能说人话!”
杜维祯脸涨得通红,抓着他的手,嗬嗬地喘着气,说不出一句话,周沨鸢接近断弦的理智终于慢慢平复下来,眼睛通红;“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是,也不全是。”杜维祯神色哀戚,“我们所有人都困在一个轮回里,现在它终于被打破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包含着太多意义,周沨鸢彻底糊涂了。
“走吧,趁它没有真正醒来之前。”杜维祯拉扯了一下领子,“我带你去看一部纪录片,但愿可以解答你的一切疑惑。”
周沨鸢浑浑噩噩跟着杜维祯走到地下的电影放映室,等两人坐定,放映室立刻黑下去,荧幕亮起来。
最初的画面是原子计时钟在不同时间段发生的微妙谬误,这种谬误完全随机,不符合任何一条科学原理。拉普拉斯妖凭借强大的算力和持续不断的数据分析,推断星球所处的空间正在被某种未知的存在所干扰,会随机跳跃时间点,在原本精准无误的计时里留下一丝几乎无从察觉的痕迹。
荧幕上出现一位面貌打码的科学家,特意扭曲过的电子音如此解说:“通过万物联的全局定位,我们发现一些活动异常的个体,它们可以随意穿梭出现在任何地点,万物联的底层日志还表明,当这些异常个体出现在不同的时空,会带来一系列的记录扭曲痕迹。”
“经过不断追踪带来错误数据的个体,我们发现,这个个体总会与一个奇美拉的命运纠缠上。
“从那时起,所有奇美拉都从实验室彻底回归社会,成为‘司命’。”
“在司命回归社会后,我们发现了更多异常记录,似乎所有变动,都会因为一个司命的死亡而产生,如何让这位司命跃过必死的时间点,跳出事件不断重置的轮回怪圈,已经成为九号研究所的重要课题。”
周沨鸢忽然觉得,这位科学家扭曲的电子音很像每天都会跟他打招呼的技术科主任,那个八爪鱼形态的一样的机器人热情开朗,但唯独只会对他每日问好,难道这就是特别关切的原因?
“长久以来,科学界的研究一直在探讨一个问题:上帝掷骰子吗?万物联留存下的痕迹告诉我们,我们的世界确实存在一位上帝,而且是掷骰子规律有迹可循的上帝,祂一直为一个目标前进,尝试不同的事件方向以求改变注定的结果。光明会将上帝的目标称之为诸神黄昏,认定祂会带来文明的死亡。所以它们竭尽全力阻止结果的改变。”
但——总有人不这么认为,上帝就在我们身边,这是绝佳的机会。”
科学家抬起手,指向镜头,周沨鸢毛骨悚然起来,“你,没错,就是你。拉普拉斯妖说,如果你能活着看到这部纪录片,那么上帝追求的目标确实已经实现,时间将继续前进。至于未来会如何,假使上帝心情不错,或许世界会走向一个美满的结局,不必再封闭,不必再受困轮回,不必在狭小的世界苦苦寻求突破,你会如何做?我无法预知你的心态,但我希望,你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与誓言。”
荧幕黑下去,放映室亮起来,周沨鸢有些喘上不气:“你们的意思是,星洄是上帝?”
“也许上帝这个形容词并不准确,但确实是最合适的。”杜维祯声音很轻,“上帝一次次改变时间节点,是为了救你。”
“医生还在为他的身体抢救,你现在可以坐车去诊所看望他了,早到一点,让祂安心些。”
周沨鸢浑浑噩噩地起身,两条腿机械式地摆动,在思绪混沌的情况下走到别墅门口,管家神情紧张地拉着他上车,行驶,下车,进入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克利夫兰诊所,在闪烁着“手术中”的手术室门外坐下。这次没有卷钉、松鼠、瓦伦提诺陪着他。自始至终,在寂静里规律的机器滴答声中,坐了许久许久。
手术室推开,淌出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吊着各种管子和机器的病床被推出来,周沨鸢下意识地站起,脱口问:“他情况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情况基本稳定,预计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恢复。”医生答道,“恭喜您,您心情可以放松些了。”
周沨鸢不知道这算喜还是忧。
王星洄苍白的小脸埋在被子里,睡得那么安静。周沨鸢总是不受控制地想,就这段昏迷不醒的时间里,它是不是在注视着他?它是否早已知道了一切,所作所为不过是哄人的小把戏?
种种怀疑揣度在王星洄没醒来前都是未知数,周沨鸢只能等待。
时间安静地在病房的日日夜夜中溜走,卷钉喜气洋洋给他发消息,说穹顶已经被打开,隔绝信息的篱笆不复存在,广域静默号第一次真正全功率开启星际广播,向未知的远方通报本星的存在与消息,假如人类帝国能接收到信号,相信以他们的技术力,很快就能抵达本星球。
但是在现实世界,所谓“诸神黄昏”、“打开穹顶”没有任何水花,光锥终端的每日推送新闻还是那么四平八稳,讲一些或愚蠢或搞笑的鸡毛蒜皮小事,各家公司因为虚拟世界技术大会的召开开启了周年庆和各种活动,钟爱证实阴谋论的宇交会还在兢兢业业地研究老掉牙的古董数据。
王星洄在病床上躺了一周才睁开眼,醒了后依旧虚弱得说不出话来,每日只能吃些流食,但他看周沨鸢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
“我还以为你死了。”王星洄艰难地写下丑丑的字符,“当时我还以为赶不上了。”
想到这个他就有点生气,一生气就呼吸急促,呼吸急促就带动胸口的伤又疼又痒:“我知道我自己的原身是怎么死的,我又不是什么脆弱小白花,让我和你一起看看又能怎么了?”
周沨鸢看到机器上的心率指数飙升,握住他的手劝告:“那些太血腥,不要听。”
周沨鸢一点不想回忆那只蜥蜴人的亡语。大学者利用真相击破心防时,那阴魂不散的语句一直在脑海中萦绕,强烈的愧疚感与恶心感搅得他痛苦不堪。
“当时我的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让我去死。”周沨鸢沉静地讲述,“我吃了你原身的肉,我也是帮凶,我并不是我以为的那么正义,我一样可耻,一样该死……差点被老蜥蜴哄昏了头。”
王星洄眉眼弯弯地笑。
周沨鸢将他略冰凉的手拢起:“你会因此怪我吗,星洄?”
王星洄吃力地摇头。
不知者就无罪,只要那些蜥蜴人反派死了就好了嘛。
他的心声,周沨鸢从信息素里感知到了,突然对所谓的“真相”、“上帝”都没那么所谓了。
所有经历过的、感知到的爱是真的,被推翻的死亡节点也是真的,他因为它的努力活了下来,还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原来知道了……王星洄第一时间,心里略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平复下来,既然周沨鸢心知肚明但不选择戳破,那他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各种悲惨和不幸的情节已经体验过太多,兜兜转转,还是更喜欢带有纯粹的希望、美好与爱的结局,有爱才有继续玩下去的动力。
王星洄伸出小拇指,轻轻挠周沨鸢的掌心,心里默想着:“大风筝,亲我一下。”
周沨鸢听到了,他稍稍压了一下脸颊边的被子,低下头给了一个轻柔的吻。
王星洄努力仰起头,加深了这个吻。
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