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是海的尽头》Alala

13、坐摩托车去镇上

　　临睡前，时傲特意定了一个凌晨3点的闹钟。结果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打开手机一看，竟然已经4点。她匆匆忙地套上外套和雪地靴，一出房门便看到推着一整车草料的昂沁。

　　时傲小跑过去，解释道：“我闹钟坏了！”

　　昂沁掀了掀眼皮，“哦。”

　　时傲以为他不信，又说：“真的！”

　　昂沁将草料推进牛圈后，忙着卸草料，只淡淡回答：“嗯。”

　　时傲弯腰尝试抱起一捆草料，脸憋得通红，半天才扔到圈里，见昂沁始终一脸淡然，便凑上去，“你没生气？”

　　昂沁从3点一直忙到现在，脸上蒙了一层薄汗，又因为温度太低，使得被濡湿的眉毛、头发结了一层白白的霜。他手上稍一用力，便将草料抛进圈里，一边回答时傲：“没有。”

　　时傲这才放心地继续干活。虽然她总是对昂沁骂骂咧咧的，但既然答应了他要帮忙，便不想给他留下自己懒惰、不守信用的印象。

　　昂沁在拖娅家的活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没一会儿便干完了。时傲屁颠颠跟在他身后，左右都没有看到那两只对她意见很大的猎犬，便好奇地问：“你那两只狗，敖登和乌如穆怎么没跟过来？”

　　昂沁说：“他们留着看家。”

　　“哦。”时傲又问，“咱们什么时候去镇上？”

　　昂沁言简意赅道：“忙完以后。”

　　时傲撇撇嘴，她发现和昂沁沟通真的很难。他要么不说话，要么就说几个字。尤其对她，冷漠到近乎无情。

　　到昂沁家门口时，果然看到正尽职尽责守大门的两只猎犬。如今他们似乎已经对时傲的气味很熟了，虽然谈不上喜欢她，但见到她时，已经不会再像最初那样吼叫。

　　不过敖登似乎还在记仇，他那双晶莹深邃的蓝色眼睛每每看到时傲，便像人一样，不屑地瞥开。时傲起初还有些怕它，几次下来，她发现这狗心眼比昂沁多，表情、动作跟成精了似的，但它就是个纸老虎。

　　所以偶尔她还会故意逗一逗敖登，看他又气又不敢咬她的样子，特别爽。就跟战胜了昂沁一样。

　　时傲冲敖登做了个鬼脸，便又跟着昂沁忙碌起来。那只昨天还需要昂沁专门喂奶的羊羔，今天竟然奇迹般地被母羊接纳了，和自己的兄弟一起在母羊身下拱来拱去。

　　时傲觉得很神奇，便问昂沁：“你怎么做到的？明明昨天母羊根本不让它近身！”

　　昂沁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说：“给羊羔涂上母羊的粪便。母亲闻到它身上属于自己的气味，便接纳了它。”

　　时傲头一次见昂沁对自己说这么多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掰着手指数了数，“29个字！昂沁，你第一次跟我说这么长的话！原来你普通话挺好的呀！”

　　昂沁提起装得满满的牛奶桶，经过时傲身旁时，又恢复成一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

　　时傲打趣道：“你怎么又不说话啦？”

　　昂沁充耳不闻。

　　时傲穷追不舍，“咱们今天怎么去镇上？骑马？”

　　昂沁答：“骑摩托车。”

　　“哦。”时傲又问，“敖登和乌如穆一起去吗？”

　　昂沁摇头，“不去。”

　　过了会儿，时傲又问：“拖娅他们明天就回来了吧？拖娅有给你打过电话吗”

　　昂沁答：“没有。”

　　她问他答，但每次都和以前一样言简意赅，这让时傲又气又恼，又没有理由指责他。

　　时傲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有些心累。见昂沁推着车出去，便急忙跟上去。结果好死不死，精准地踩在一坨粪便上，热气腾腾的那种。

　　“靠！”时傲爆了句粗话，怒气冲冲地看向罪魁祸首，骂骂咧咧的，“我怎么这么倒霉！”

　　因为这个小插曲，时傲一早上心情都不太好。等忙完，昂沁照例准备了两人份的奶茶。今早他还特意在奶茶里加了肉干、奶酪和奶豆腐，又是一番滋味。

　　等他煮好奶茶去叫时傲时，时傲只淡淡说了个“哦”，便从他手上接过碗，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吹着冷风，大口喝着奶茶。

　　昂沁皱了皱眉，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见她很快喝完，便走过去，问：“还要吗？”

　　时傲也不客气，直接把碗递给昂沁，“谢谢！”

　　昂沁也不恼，又给她添了一碗。

　　不知道是不是坐在风口吃饭的缘故，时傲喝完两大碗奶茶后，摸着鼓鼓的肚子，控制不住地打起嗝来。她尝试深呼吸然后匀速吐气，结果还是继续打嗝。

　　敖登和乌如穆好奇地看向她，被时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便跑去找昂沁。

　　昂沁冬天后便鲜少骑摩托车了，如今他从仓库把摩托车推到院子里，见坐垫上积了一层灰，便又回去取了一张抹布，仔细地将灰擦掉。

　　敖登见到昂沁的摩托车，便兴奋地围着它转圈。因为夏天的时候，昂沁总骑摩托车，带着它和乌如穆去远一些，但绿草丰润的草场放牧。所以一见到摩托车，它便天真地以为，又可以跟昂沁出远门。

　　昂沁抬腿轻松跨坐到摩托车上，对时傲说：“上车。”

　　时傲应了一声，“哦。”见有要继续打嗝的趋势，便赶紧闭上嘴。结果就看到她默默地嗝了一声，上半身随之弹了一下，余光瞥了眼男人，见他似乎并未注意，这次学着他的动作，跨坐到他身后，想了想从背后拽住他腰间的袍子。

　　昂沁垂眸看了一眼放在腰上的手，默默地收回视线。

　　伴随油门的阵阵轰鸣声，时傲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已经被摩托车带着冲了出去。她扭头朝后看去，敖登追在后面汪汪吠叫，乌如穆则气定神闲地端坐在门口。不一会儿，便看不清了。

　　摩托车在雪原上风驰电掣，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排车辙印。刀割一般的冷风，噗嗤噗嗤刺向时傲。昂沁虽然开得很稳，但草地凹凸不平，车上的两人便被颠得一上一下。昂沁一脸淡定，但时傲却跟着肝颤，一边打冷颤一边嘟囔：“我干嘛想不开冬天来草原啊！”她一张嘴，冷风就嗖嗖往嘴里灌，又连喝好几口西北风，呛得直咳嗽。然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居然不打嗝了。

　　昂沁对时傲的抱怨置若罔闻。他感觉腰上猛地一紧，用余光瞥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只是抓着他袍子的手，此刻正紧紧环在他的腰上。前不久在她房间里闻到过的香水味道，混杂在清冽的风中，从鼻尖一掠而过。

　　昂沁没来由地眼皮一跳。

　　紧跟着他听到时傲傲娇、试探的声音，“路太陡啦！借你腰用用！我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

　　见昂沁沉默不语，时傲又说：“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同意啦？”环在男人腰间的手紧了紧。

　　摩托车一路向前，划破天际。很快，两人抵达镇上的一家手机营业厅。

　　“下车。”昂沁对时傲说：“我还要去别的地方。”

　　“哦。”时傲一边颤抖一边松开环在昂沁腰上的手，下车时才发现双腿像失去知觉的木头棍，她掏出手机，“把你电话号码给我！”

　　昂沁抬头看向时傲。

　　“快点啊！冷死了！”时傲骂骂咧咧地催促道：“谁知道你要去哪儿？万一你把我扔在这儿，我怎么办？我又不会说蒙语，怎么问路？快点！电话号码多少？”

　　“1380471XXXX”昂沁说话时，视线瞥到时傲眉毛上的白霜，他顿了顿，“我会来接你。”

　　“1380471XXXX，对吧？”时傲顺势拨通电话。从昂沁的衣服里传出手机铃声后，她才放心地挂断电话，将播过的号码存到通讯录中。并在联系人那里，编辑上“木头”二字。

　　她抬起头，“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要你电话号码吧？”

　　昂沁沉默。

　　摩托车有些挡路。昂沁拧动油门，传出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没一会儿他便隐入人群中。

　　时傲看着昂沁越来越远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转念一想，“这家伙不会真把我扔在这儿就不管了吧？”浑身打了个冷颤，赶紧钻进营业厅里。

　　时傲走到柜台前，“你好，充话费。”

　　一个年轻女人抬起头来，问：“充多少？”

　　时傲想了想，“300吧！”她可不想再坐摩托车来这儿。

　　充好话费后，手机终于恢复网络。时傲打开了好几天没看的社交软件，发现最新一条关于锡尼河西苏木的博文下，照例被粉丝留言填满。

　　她捡了几个点赞高的评论一一回复。

　　随后她发现有未读私信，点开前，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那账号是一串数字，甚至连头像都没有设置，对话框里只有1条信息。

　　“你去内蒙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