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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闹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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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录的宣传综艺是搞笑游戏类的,挺适合江玉茗。她喜欢玩游戏,只要是竞技,玩什么都很认真。
但程姐不是很喜欢。她了解江玉茗,那就是个不服输的大犟种,私底下一起玩个牌,对方能因为赢不了硬拉着她继续玩,不赢就不让她睡觉。
熬到凌晨,她实在受不了了,最后不得不暗中放水,一直到江玉茗获胜的牌局超过了她,才终于被放过。彼时天都蒙蒙亮了。
这到节目里去玩游戏,她担心对方还犯倔。倒不是怕她非要赢回来,而是万一输了,表现出的情绪不对…在这一个眼神都能被无限放大的互联网上,她就等着挨骂吧。
节目后台,程姐正在对江玉茗千叮咛万嘱咐,游戏就是玩个热闹,不要较真。
“做综艺最怕的就是没噱头,抓到一点小问题都恨不得给你放得比天大,你又没资本让人家不乱剪,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得忍住了,一点异常都不能有,听明白没有?!”
“嗯嗯。”江玉茗低头盯着手机,胡乱点点头,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经纪人心头一梗。
一把夺过她手上的手机,咬牙切齿:“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
江玉茗慵懒地向后仰,靠着椅背望向天花板,揉揉长时间低头有些不适的后颈,又打了个哈欠。
程姐看着她浑身散漫的样子,恶狠狠瞪了一眼,直呼自己倒霉,摊上这么个祖宗,还得尽职尽责地给她折腾头发和妆容。
这女人真是懒出汁儿来了。早上起得早,头发都没认真梳,她那一头卷毛本身也不好打理。要不是因为这是天然卷,非得压着人去把头发拉直不可。
气哼哼地给人梳着头发,顺手掐了把江玉茗的脸。
这人不但不梳头,妆也不爱化,平常在家基本素面朝天,要出门也只是涂个隔离和口红就完事,全靠天生丽质的脸撑着。
她的五官足够明艳,哪怕不上任何妆容也不显得寡淡。
“当你的经纪人真苦,还得兼职造型师。”
头发打理完,将梳子往桌上一甩,正想歇歇,江玉茗又朝她伸出了手:“谌宁送我的东西放哪里了,让我瞧瞧。”
在飞机上时忙着补觉了,还没来得及细看。
毫不怜惜地一巴掌拍落她细嫩的爪子,程姐黑着脸离开,去车里将袋子取了过来,丢进她怀里。
小助理缩在角落默默地看,本想说自己可以去拿,但没敢出声。
可能这就是口嫌体正直吧,嘴上骂归骂,却没见程姐真的亏待江玉茗一分。
江玉茗也切身落实了“不要看一个人说什么,要看一个人做什么”方针,从来不把经纪人的斥骂冷脸当回事,当得起一句没皮没脸。
她哼着不在调上的小曲,抱着袋子,先打开饼干盒吃了块儿曲奇,惊为天人。
双手捂脸,发出幸福的喟叹:“奶味好浓,还不齁甜,太完美了。”
程姐盯她两眼,见这人掏出手机开始拍照,一点没有要分给她的意思,直接探手过去捏走了一块。
“确实不错,应该也是对方自己做的吧,全能型粉丝。”
她又伸手掏了一块儿,抛给小助理,“小芽,你也尝尝。”
小助理接住,多瞧了几眼饼干背面的图案,拍了个照后才塞进嘴里。
好好吃,可惜只有一块。
回味了下舌尖的奶香,又瞅了眼被江玉茗抱在怀里的盒子,默默打开外卖平台下单了一盒曲奇。
江玉茗在玩找不同游戏,将不同样式的Q版小人饼干一样挑出一块,放在盒盖上,拍下照片,转手配图发了博客。
@山茶茶_jym
好看且美味,有点舍不得吃。[馋.emoji]
[图片][图片]
在一众官方简洁的宣传博文中,唯一一条生活向博客可谓十分突显,几秒钟就多了几十条评论。
江玉茗盯着,翻着,终于在一分钟后看到了某人的评论。
@谌宁peaceful:
不用舍不得,以后还有。
她抿唇,又翘起唇角,回复了对方两个字:嘿嘿。
目的达成。
一旁的程姐关掉手机,抬头向她投去了怪异的眼神。
“你这是想干嘛?交朋友?”
“为了一盒曲奇特地发条博客,还秒回人家评论,江小茗,你很反常啊。”
这还是那个为了不欠人情,连在剧组时吃了其他演员买的冰淇淋都要礼貌回请的江玉茗吗?
江玉茗弯弯眼眸,回以一个假笑,不是很想解释。
涉及心里各种的弯弯绕绕,连在心里自己过一遍都觉得累,更别提用嘴说出来了。更何况,那些心思太隐秘,不适合被除自己外的第二人知道。
对于不愿深交的人,她的确不喜欢亏欠任何一丝人情。自小的生活环境不允许她单纯,摸爬滚打久了,看谁都带着点防备。
去熟悉一个人,判断一个人是否可信,是件很困难的事。在交友上浪费精力,她觉得不值。
但谌宁…她不一样。
她是个画家啊。这个身份太特殊了。
从小她没接触过任何一个担得起画家二字的绘画者,但这个职业却在她生命中占据了非比寻常的位置。
那张被贬得一文不值的画,她一直试图让自己不去在意,甚至她觉得自己是认同他们的评价的。可事实是,她直到如今也没能彻底放下。
那是她为了迎合母父的喜好,试图讨得他们的欢心,做的最后一次努力。从构思,落笔,反复修改线稿,上色,她耗费了整整一周时间。
迎来的结果让她彻底死了心。
艺术家多高贵啊,她怎么配?
她凭什么不配?
凭什么不配!?
江玉茗拿出袋中的小画册,一页页翻动,看着上面精细传神的速写画,睫羽低垂,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虽然她没有天赋,但有个画家小姐喜欢她,为她画了那么多画,送了她亲手调配的香水,用心设计了图案的曲奇…
将来,她们还会继续接触,得到更多的曲奇,更多的画,兴许还有别的。然后有朝一日,她们会成为朋友。
连“画家”都认可我呢,届时,那些梦中环绕于耳边的谩骂贬低总该消失了吧?
“呵…”极轻的嗤笑。
她真是个低劣的人,竟想利用粉丝的喜爱医治陈年难祛的斑驳阴影。
…
谌宁发出的评论被盖起了高楼。她没有翻动,只是盯着江玉茗回复的两字出神了许久。
超话里挺热闹的,发出的帖子得到无数“膜拜”的评论,还有人在科普她的身份和事迹:获奖无数的天才青年画家,曾参与艾斯佩利亚的油画匿名界内拍卖会,一幅卖出千万天价,自此在圈内成名。
谌宁的名字开始在粉丝圈内被熟知了。
连她自己的博客也涨了很多粉丝。她们大部分不懂画,但擅长吹彩虹屁,将她发出的所有画都夸了个遍。
——此前,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画竟有那么多可夸赞的角度。
例如一幅池塘游鱼图,有人夸她画的鱼肥美又干净,一看就很好吃。
哭笑不得,那些评论将她的思绪打断了好几次,令她直到此时才冷静下来,为今日离谱的进展感到焦虑。
她加了江玉茗的微信。
一个有明星微信的粉丝,还能叫粉丝吗?
她总是有那么多的犹豫,自我反思,惶恐不安。就好像这些情绪是她靠近江玉茗后要付出的代价一般。
千思万绪若能化作实质,必是一大团缠绕的乱麻,让人瞧一眼都厌烦。
而这些愁绪,或许在大部分人眼里都毫无意义,与作茧自缚无异。
她在脑海中幻想过,如果是另一个人遇到自己这样的状况,对方会如何想,怎样做?但这个假设在刚开始就没能进行下去。
因为但凡是个正常人,最初的最初,就不会眼睁睁任由二人间的缘分错过,起码是能成为朋友的。
临近傍晚,昏黄斜阳透过玻璃窗照入卧室内,金光在一切物体周边浮动,带着温和而微燥的暖意。
一声轻而长的叹息,消融于光芒中。
谌宁在画室内待到深夜,才洗漱上床,却迟迟未能入睡。
她躺在初秋的夜里,极端的寂静令她听到耳鸣,还有窗外孜孜不倦的蝉鸣。
耳鸣与蝉鸣有些相似。一是金属般的、细碎圆润的摩擦感;另一是沙砾般粗糙的摩擦感。二者重合在一起,反复碾磨她的耳朵。
仿佛烦乱与冷静的交叠。
…
烦恼只困扰了谌宁两天。
在发现和江玉茗的聊天框只是个摆设,实际根本不会有什么交流时,她逐渐脱敏了。
不知该喜该悲,倒是发觉自己有些犯贱——不思考对错与否,光是能有机会为距离江玉茗过近而感到不安,何尝不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所以在意识到这个聊天框很可能根本不会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时,谌宁又有些难受了。
拧巴一阵子,她给画册添了张新画,在自己的心上过了明路后,终于心安理得地打开聊天框,拍照将新画发了过去。
这是她答应过的,不能食言,对吧?
谌宁抱着手机等,过了十几分钟,新消息跳出来。
得到的回应既不冷淡也不热络。
山茶茶:哇,画得真好,谢谢你
谌宁:表情包.jpg
结束对话。
谌宁木着脸,一把将手机丢开了。
她仰躺在床上轻轻吸气,盯着上方的天花板。缓和几秒,待失望散去,反倒觉得这样也不错。既不过分亲密,也能说得上几句话。
或许这样就是最安全合适的状态了…蛮好。
…
在收到小粉丝消息的时候,江玉茗正站在窗边,接小区保安的电话。
外面天光明媚,碧空万里,女人的身影被几近刺眼的光线模糊,压抑的气氛却令她如同溺于暗影。
[江小姐,这里有两个人说是您的父母,想要进去找您,您看是否需要下来看看?]
“…别放他们进来,能赶走就赶走。”
话音刚落,对面就传来了一阵刺耳的怒斥。
[江玉茗!!你有没有良心!]
不等其继续说下去,江玉茗迅速挂了电话。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捏捏鼻梁,又拨了另一个电话出去。
最近她越来越忙了,不光要拍广告拍杂志,还得被詹允城那边拉去参加各种商业宴会。事业是稳步向上的。
好不容易今天能休息一下,那边又闹起来了。照她猜测,无非是要彩礼钱给儿子娶媳妇一类的,总归变着法的要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