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木闻春山

2、陈安视角

　　我叫陈安，今年23岁了，可能是家庭原因，我总是一个人。

　　我的工程师父亲，在一次家暴中被我母亲失手杀死了。

　　他们说我是灾星，是我克死了父母。

　　是吗？是吧，不然我的父亲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呢？

　　22岁毕业那年，我找到了一座月老庙。

　　出于好奇，我走进去，里面的无一例外都在求姻缘，为自己求的，为别人求的

　　我没什么姻缘要求，毕竟没人愿意和我挨在一起，但我还是上了香。

　　既然求不了姻缘，那就求平安吧。

　　后来，我试着去好好生活，学着去看见这个世界的美好。

　　但结果并不理想。

　　于是，我决定在今天离开了。元旦这天，我早早地回了家，换了衣服然后将我写的作品，完结了。

　　我出了门。

　　看着平缓的江流，我心中竟然有些释然。

　　或许是我太懦弱了吧，活了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听见风过耳畔的声音，身体却没有感觉到冰冷和窒息，只是坠入了一片黑暗。

　　渐渐地，我看到了一个白色身影。等我走近时，他转身了。

　　我一时找不到词来形容他。

　　他长得太好看了。

　　就像…就像神仙一样。

　　正当我震惊之余，我听到他说，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就变了。

　　在我家，我的卧室里。

　　而我坐在床上，就如同做了梦一样，如果没有看到日历的话。

　　日历上元旦那天的红圈仍然存在，而我却完好的坐在卧室里。

　　虽然心里满是疑惑，但我决定，还是活下去再说吧。

　　今天，是4月13日。

　　我刚参加完一场签售会，准备坐公交车回家。车上人很多，人群随着车子而左右晃动。

　　我好不容易站稳，一抬头，却愣住了。

　　后车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身高一米八往上，在人群中格外突出。

　　最重要的是，他和2个月前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直白了，那个男生也看过来，迎着我的眼神，并不意外地，朝我笑了笑。

　　我移开视线，内心也忍不住惊叹。

　　后来我快到站了，而人却越来越多。我艰难的向后面走，途中被人撞了一下，差点摔了。

　　因为有人扶住了我，我抬头又与他对上视线，他扶住了我，说了句：“小心点。”

　　声音也一样。

　　我道了谢，他却将我拉到他身边，然后与我对调了位置。

　　等我下了车，终于呼吸了新鲜空气，身后转来一句声音。

　　“请等一下！”

　　他也下了车，走到我面前，对我说：“留个联系方式吧，你叫什么？”

　　鬼使神差的，我就和他加上了微信，还互相告知了名字。

　　他叫寻明，好独特的名字。

　　离开的时候，他还说，下次见。

　　对于这种不确定的话语，我不予以评价。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着一样的生活。

　　但他总是能在我闲下来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有时候给打视频。我调侃他在我家装监控了。

　　我问他为什么一天到晚怎么都没事干，没有工作吗。他给我发了个帐号，我搜了一下才知道。

　　原来他是个游戏主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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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地，我的闲余生活被他占据。他总会在周末带我去很多好玩的地方，带我去干一些我从来没干过的事情。让我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那种事。

　　他是一个有礼貌，有仪式感的大男孩，总会时不时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从某一时刻开始，我就已经习惯有他的生活了。我遇到的趣事想第一时间和他分享，有些心事也会向他吐槽。

　　也不知道在那一天开始，我发现我喜欢上他了。

　　可我既没有好看的皮囊，也没有圆满的家庭。

　　陈安，是生下来就会给别人带去厄运的灾星的。

　　我只能将它藏在心底。

　　今年的时间过得格外快，转眼就10月份。

　　10月13日这天，我又被寻明带去滑雪了。

　　我穿好装备站在坡顶瑟瑟发抖。他只是温柔的笑着，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带着我滑，还一边耐心的调整我的姿势。

　　我感觉我要溺死在他的眼神里了。

　　等从滑雪场出来，已经很晚了。他将我送到小区门口，却拉着我去了其他地方，那条路我熟得不能再熟了。

　　他在那座石拱桥上停下，月亮高挂在天上，柔光撒满了一路。

　　他对我说，生日快乐。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今天是我生日。

　　那一刻，我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说，因为我是神仙啊，我什么都知道。

　　我被他的玩笑话逗笑了，就听见他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我愣住了，我忽然想起我很久没有想过那些悲伤的事情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久到我都忘记了，自己是个多么糟糕的人。

　　我不记得那天我说了什么，只隐约记得他说，那不是你的错。

　　那天，我看见的月亮，碎成了千万片。

　　我想，万一呢？

　　后来，我们谈恋爱了。

　　谈了恋爱的寻明更加粘人了，每天都要打视频。而且总是在我家待很长时间。

　　后来我们就干脆同居了。

　　寻明每天都在我打字的时候在一旁看着，一看到男女主接吻的情节都要搂着我亲。

　　亲完还要一脸无辜的说，给你找找灵感。

　　后来，我们过了第一个年，属于我们的年。

　　过完年，我们又恢复了平淡日子。有时候看着现在的景象，总有一种我已经和他生活好多年的错觉。

　　可渐渐的，他消失的日子越来越久，有时候很晚才回来。

　　有一次，一个多星期没有回来。

　　我很想问他去哪里了，可看到他满身疲累的样子，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冬天来得很快，10月初的某个夜晚。他在床上抱着我，低声说，我要把所有的运气都给你，希望你以后都快乐。

　　我感觉寻明很认真，几乎绝决的语气，我张了张口，也说不出什么，只好抱住了他。

　　后来，他就彻底不见了。

　　我每天都在玄关处留一盏灯，每天都会洗下他的杯子和用具，看到衣柜里他的衣服，好像才能确认他真的存10月13日这天，我25岁了。

　　可寻明没有回来，我一如往常的一般给关留了一盏灯，然后上床睡觉。

　　在梦里，我看到了他。

　　是我太想他了吧，才会梦到他。陈安

　　他急匆匆的跑到我面前，看着我，说：“生日快乐。你可以…等等我吗？”

　　我看到他的身影如同一道缚缈的烟，马上就散了。我看到，他焦急的重复那个问题。

　　我说好，但我不会等太久的，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找别人了。

　　我猛然惊醒，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可我好像预知到什么，慌慌张张的下床打开衣柜。

　　里面空荡荡的，寻明的衣物都消失了。

　　我去了浴室，厨房，客厅，家里的每个角落。

　　等我找遍了所有地方，最后才坐在沙发上，忍着头痛确认一件事。

　　关于寻明的一切，都消失了。就好像这个人从不存在过。

　　我忘记当时的心情了，只记得要等他。

　　可时间真的会让人忘记一切吧。

　　在我25岁之后，事业开始走向巅峰。我的读者越来越多，热度也越来越高。编辑说是我的故事写得越来越好了。

　　可我知道，寻明是真的把运气全给我了。

　　那他呢？他大概真的是天上的神仙吧。总要回去的。

　　在我30岁那年，我有时已经记不清和寻明在一起的一些事情了。于是我决定，将他写出来。趁我还没彻底忘记他之前。

　　历时三个月，我将这本关于他的书完结时才发现，原来，我和他的故事那么短啊，短到只有区区十来万字。

　　出版后，书籍大买。很多人都说我写得好，我不知道怎么回。

　　关于他，关于寻明，我始终找不到形容词。

　　过了很多年，有人问我为什么不结婚，我说我在等人。

　　有人问，我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

　　我怎么回的来着？记不清了。

　　他是神仙，总要回到天上去的，可这就够了。

　　但我仍然铭记于某个夜晚，他手足无措的为我擦干眼泪。

　　随着年龄增长，我越来越记不清事了，特别是关于他。于是我买年轻时写的那本书，叫《寻明》。

　　无聊的时候，就会将这本书拿出看很多遍。

　　这一年我72岁，身体也逐渐不好了。但我仍记着，我不能走，我还要等人呢？等谁呢？等…

　　我拿出一旁泛黄的书，凑近了看。

　　哦对，我等的人，叫寻明。

　　可他为什么还没有来呢？我已经快撑不住了。

　　外面的阳光照进房间，我不适的目眯眼，却看到一个白色身影。

　　好熟悉的样子，是我认识的人吗？

　　他在我身旁蹲下，牵着我的手，面容还是当初的模样。

　　他颤抖着声音说，陈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我听着他说话。

　　我想起了。

　　我等到了，但我很累了。

　　最后一刻，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好。”

　　下辈子，不要再让我等这么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