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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7章 田七(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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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事实再一次证明,人的适应能力其实是无穷的。才几天时间,李玉章已经很习惯每天给伤病员换药、包扎、甚至喂饭……这些事情了,在杜仲的高压政策下,李玉章也慢慢认识了一些常用的治疗跌打损伤、止血养血的中药材。
“哎哟,哎哟!小子,你轻点!”
“你忍着点,伤口不洗干净容易感染,这要是感染,就麻烦了。你伤在腰部,要是感染了连里面的肠啊心啊肝啊,全都会烂掉。”
李玉章一边一本正经的说着,一边故意将沾了药汁的布巾反复的清洗伤口,痛得阳一嘴唇泛白,苦不堪言。
他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哥伦比亚医学教授,在这里当一个小小军医随从,被人呼来喝去。
“有没有那么恐怖啊?我不就是腰部挨了一刀而已,也没有伤及内脏……你不要吓我!”
李玉章故意高深莫测的看着阳一,心里却嘀咕着:你也知道小伤?那还叫的像待杀的猪?旁边那个兄弟,断了腿也没叫得你大声!
“这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啊?听说今早,武仪国挂了免战牌。”
…… ……
听到旁边人议论,阳一立刻接口道:“嘿!是啊,都是我们殿下英明神武,想了一个移花接木的办法,抢了武尚那狗贼的军粮,急得那狗贼呀……狗急跳墙!玥先生又使了一个关门打狗,将偷袭的敌人打了个落花流水。哈哈……真是痛快!”
难怪今天的伤员少了很多。
李玉章看着阳一洋洋得意的脸,暗暗摇头,这些人被沦为争夺权利的武器还不自知……真是可怜!
正是凌鹫国二皇子断了武尚的粮草,让他无计可施,才四处烧杀抢掠,导致无辜的蓝玥村遭秧。前几日玥先生的关门打狗,又让医房多了一百多个伤员,三百多具尸体……能进医房的都是能治的,那些伤得更严重的只能在外面等死。有战争就会死人,这是没办法的事。
李玉章第一次发现,面对死亡,自己是如此的无力,虽然十几年前,当琳达躺在病床上笑着说‘尽人事,由天定’的时候,他就知道在死神面前,人的勇敢真的不堪一击。
李玉章为阳一处理完伤口,巡视了一圈发现暂时没什么事后,锤锤酸痛的腰侧,晃晃悠悠走出帐篷。
他刚走出帐篷,就见杜仲老头子坐在一个小土堆上翻着本蓝皮书,衣摆扎在腰间,灰白色的袍子血迹斑斑,衣袖高高挽起,露出青筋鼓胀的双臂,那有力的十指,让李玉章恍惚想起他挥刀的样子。这形象……俨然就是一屠夫!
“杜大夫……”
杜仲早发现李玉章的‘窥视’,假装不知情,抬头,耷拉着眼皮酷酷的说道:“有事?”
他没想到曾统领会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破孩来协助他,不过这孩子年龄虽小,却十分聪明,包扎上药教一次就会,只是这瘦弱的小身板,水灵俊秀的长相,在军中,怕不是好事……
杜仲在军中地位非同凡响,李玉章想向他打听新兵进营的细则,也许罗汉果就在这里。
“我——”李玉章刚说一个我字,就被杜仲手里的书面惊得目瞪口呆,那深蓝色的封面上俨然写着《实用躯体解剖学》七个黑色的大字,如果这个书名还不够震惊的话,那‘上海市重点图书’字样已经让他彻底的风中凌乱了。
“那个……麻烦你,把书给我看一下好吗?”
李玉章深怕自己眼花,心急的伸手就要夺书,杜仲往后一仰,躲过他的‘魔爪’,怒道:“你想干什么?”
李玉章还没看清楚他怎么起身,就见他已经站在两米开外了,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杜仲耷拉的眼里寒光一闪,将书放进怀里,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李玉章焦急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刚想抬腿追去,发现身体动不了,接着连声音也发不出。他欲哭无泪,仰天长叹!
真想叫陈染来看看,中医,什么讲究整体联系缺一不可?什么中医把死人当活人医?西医把活人当死人医?这杜老头治伤动不动就剁手砍脚,可比现代西医割盲肠切子宫凶悍多了。这就叫医者父母心吗?狗屁!
山里的夜有些凉,风将李玉章的衣衫吹得哗哗直响,他已经站了四个小时了,来来往往的士兵从身边经过,都当他是根柱子,视而不见。路过的曾威走过来,淡淡的看着他,问道:“怎么回事?”
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哨兵,立刻将下午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本来想要帮他解穴的曾威,放下手叹了口气,说道:“下次记得,宁愿得罪二皇子,也不要得罪杜仲大夫。”
二皇子最多也就给你个痛快,若是杜仲……那可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是军中众所周知的事。
曾威见李玉章挎着小脸,一双琉璃般的大眼睛,灰暗一片,不由心生怜惜,“咳,我帮你求求情,下次记得机灵点。”
李玉章眼睛一亮,嘴角上翘,露出感激的笑容,两个圆润的梨涡让曾威心里一震,他急忙定了定神,不自在的转头大踏步离去。
李玉章有些莫名其妙,他再一次忘了自己此时的外貌。
漂亮的小脸,放在大城镇里也是个俊秀可爱的小公子,何况在这样荷尔蒙压抑的军营?尽管他现在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也只是简单的绑个辫子(因为他只会梳这种发型),可白白嫩嫩的肌肤,放进一堆或黄或黑或赤的纯爷们堆里,十分显眼。他不笑还没那么明显,可一笑……纯洁的笑容、甜甜的酒窝配上清亮幽深的黑眸,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诱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就在李玉章以为自己要整夜在这里当槐树时,杜仲提着一壶酒不紧不慢的走来,也不看他,径直坐在白天那个小土堆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
同样是喝酒,杜仲的表情就像喝毒药似的,跟焦大爷那享受缠绵的样子,大大不同。
杜仲猛灌了口酒,将酒壶甩进李玉章怀里,“曾统领说,你也懂医理?”
李玉章只觉得腰部一麻,本能的伸手去接,“我学的是西医。”刚说完,李玉章发现自己已经能动了,他惊疑的望着杜仲。
“拜我为师!”不是问句,而是命令。
李玉章很想说,开玩笑吧?可是看着杜仲眼里的光芒,让他顿时想起罗布麻临死前说‘医者仁心’的样子,鬼使神差的默了。可他堂堂一个哥伦比亚大学医学教授,拜一个屠夫为师……实在心有不甘。
杜仲似乎什么都知道,冷笑着回头,“你不是有事求我吗?趁师傅我心情好,说来听听。”
这根本就是胡萝卜加大棒,李玉章知道,如果不答应,光靠自己,在一个十几万人的军营里,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而且上头还有规定,全体士兵各就各位,没有手谕,不能擅自离开岗位,否则杀无赦。
李玉章权衡了利弊形势,最后选择了屈服,说道:“我想找一个人,应该是这几天才参军的,十四五岁,皮肤很黑,身体很瘦……”
“这样的人军队里至少有一万。”
“他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叫罗汉果,我想你应该不陌生才是。”
杜仲盯着李玉章认真的眼神,良久,拿过酒壶又喝了一口,答道:“去找周参将,他专门负责训练新兵!”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李玉章扶额,周参将,哪个是周参将啊?这死老头,多说一句话会死啊!
其实说是老头,指不定谁大呢?杜仲也不过四十六七岁,只是留有胡须,又不苟言笑,整日穿着灰色的长袍,背影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然后正面看起来俨然就是一杀猪的。
李玉章走回自己帐篷,发现所有人都睡了。因为曾威统领的关系,李玉章被安排在了比较好的帐篷,十二人间的通铺,他睡在靠里的位置。前几天因为伤员太多,每晚都只能眯一小会儿,就凑合着呆在医房过夜,今天好不容易才能睡上床。
这些室友们,明天再好好认识吧!这么一想,李玉章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身上的衣服都被露水浸湿,贴在身上难受得紧,李玉章困得厉害,三两下脱光衣服,在身上胡乱擦了擦,又散了头发,悄悄爬上床,才一会儿功夫就梦了周公。
翌日清晨。
李玉章正感觉好幸福,跟琳达躺在油轮的甲板上,两人亲昵的相互涂着防晒油,琳达甜甜的微笑着俯身,用她美丽饱满的酥-胸压着他的胸,他轻轻的呻-吟,享受的仰起头,将自己最激动的部位送上门……
不对,怎么下雨了?还有,琳达不是因为乳腺癌死了十几年了吗?……李玉章突然睁开眼,立刻打了个寒战,面前站着十几个男人,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瞪得溜圆,似乎饿了半月正要享用美餐,身上有好几双手,胸口还有疑是口水的东西……
李玉章顺着大腿那只手看上去,一个身材结实,长得虎背熊腰的大汉,裸着上身,正对着他狞笑,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往后靠,谁知正好送进后面人的怀里,身子被人紧紧抱住,自己该不会就是他们垂涎的盘中餐吧?……
“前锋营的人,全部到训练场集合!”
这几日武仪军队显得十分平静,曾威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趁着这两日加紧休整训练军队,让他们保持好最佳状态。天还没亮,他就让手下去各个小分队传达命令,然而所有人都到了,只有第八分队住在第八号帐篷的人,集体缺席。
他虎着脸,压抑着怒气,踏着重重的步子走进第八号帐篷,发现所有人都围成一圈,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对身后的人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放轻脚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