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弥黛尔和她的星辰》冥冥不归

30、星之舟

　　这一天，弥黛尔打开阳台时，她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头银白色长发的美丽少女，穿着淡蓝色的纱裙站在黑夜中，月光透过她半透明的身体落在瓷砖地上，清透纯洁，没有一点儿属于实体的阴影。

　　看到弥黛尔时，少□□雅地弯下腰，说：“弥黛尔大人，请原谅我这么晚才来看望您。您这些天过的还算快意么？”

　　“齐洛尼亚……”
　　弥黛尔并不震惊地吐出了这个名字：“跑来这种地方，你还真是活腻了。”

　　“是有一些难，弥黛尔大人，看来，您有被人好好地收藏了起来呢。”
　　齐洛尼亚笑着说，似乎是真心为弥黛尔的现状感到高兴。
　　根据圣斗士的汇报，齐洛尼亚在那件事之后就失去了踪迹。她曾和弥黛尔私下串通，用计背刺了虐待厌恶自己的兄长，又在那之后，用圣杯和双鱼座的血液制作了一个埋藏着地雷的巧妙陷阱，反过来诱使弥黛尔放弃这个世界，却被一同进入幻境的史昂打断了计划……在这一系列事件中，齐洛尼亚本人并没有现身于人前。这还是弥黛尔在那之后第一次见到她——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人还是正常的盟友关系。

　　弥黛尔根本懒得表达不满或质疑。她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警告齐洛尼亚：
　　“如果你不想被两个黄金圣斗士追杀的话，就不要做出任何试图改变现状的举动。”
　　“可我已经有被盯着了哦？”齐洛尼亚笑着告状：“明明是我告诉他们弥黛尔大人需要的药物，他们却一点感激之情也不曾有呢。”

　　就像齐洛尼亚猜的到弥黛尔在这附近一样，弥黛尔也猜的到齐洛尼亚肯定就在不远处，她会再次来找自己。
　　弥黛尔的身边有着这个时空最顶尖的战士，要把他们引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也不用想也知道，齐洛尼亚肯定是轻描淡写地制造了大灾难或者是死伤惨剧一类的事，这才让圣斗士的注意力集中到于己无关的地方上去。对于魔术师的这种残酷，毫不知情的年轻黄金圣斗士还是缺乏应对的经验。

　　如今的弥黛尔对此做不了什么。她转身走入室内，甚至连门都懒得关。齐洛尼亚在她的身后咯咯笑道：
　　“弥黛尔大人不理我，难道是在记恨之前的事吗？”
　　记恨？怎么可能记恨。
　　弥黛尔平静地想。
　　纯粹的利益交换是没有“爱”或者“恨”这样的价值的，如果利益的缰绳不足以够掌控对方，那抛出缰绳的人只能从自身找原因。
　　只是弥黛尔也从不认为，对方有真正从缰绳中脱离，不然她也就不会在这个时间过来找自己了。
　　齐洛尼亚过来找自己，说明两人还有各取所需的空间。

　　虽是如此，弥黛尔却觉得很厌烦。
　　厌烦到想要杀掉她，想要撕碎这个跟在她背后的白色幽灵，想要用龙焰沐浴她，让她像她兄长一样消失在这世上。
　　如果弥黛尔力量还在，她说不定真会尝试这么做的。
　　但现在她只是保持沉默，警惕着面前的女孩。

　　这不是真正的齐洛尼亚，真正的齐洛尼亚进不了这个被圣斗士严格监督着的房屋。
　　这只是一个制作出来的幻影，攻击能力很弱，敌不过任何一个训练出来的圣域战士。
　　真的是来谈的啊。
　　再次确认了这一点的弥黛尔在心里叹了口气。
　　正如弥黛尔手上有齐洛尼亚的缰绳一般，齐洛尼亚的手上也有弥黛尔的缰绳。所以无论弥黛尔有多么不喜欢这一切，她和齐洛尼亚的交易还是会继续下去。
　　这正是由贪欲和执念罗织成的束缚之网，弥黛尔能够很清楚地认识到这点。

　　“看你一副寻到宝的模样，是想向我进贡点什么呢。”弥黛尔微带嘲讽地说道，缓缓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
　　“如你所见，我现在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没办法给你提供你想要的东西了喔。”
　　“怎么可能，弥黛尔大人就是弥黛尔大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齐洛尼亚跪了下来，手放在膝盖上，脸抬起来望着弥黛尔，热切地说：“失去了力量的您变得更有价值了，您知道我是真心这么想的。”

　　多日不见，这女孩还是这样子。
　　长年被憧憬的兄长虐待，忽视，却依旧没能改变她对兄长的爱。只是形式发生了扭曲，变得异与常人。
　　如果让兄长扭曲改变的是权力，那就剥夺他的权力。如果他不听话，就剥夺他的尊严，如果想要让他永远留在身边，就剥夺他的生命。
　　躺在床头柜相册里的兄长画像当然是比不上实际活生生的兄长的，但如果后者消失了呢？那个虚假的画像就能够完全替代活人，反正这个世上没有其他人会爱哥哥，那哥哥会永远活在齐洛尼亚的心，这显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像在继承人的问题上，只要雷文死了，齐洛尼亚就会立刻变成他的后继者，拿走他的一切遗产，完美复现他的一切，这中间不会有什么过度。

　　齐洛尼亚曾经说过她之所以甘愿做影子的原因。
　　“只是兄长自己没有意识到，我和他是完完全全同一个人，他只是在不接受自己，不断排斥自己罢了。真可怜，既然我就是他，那我怎么能不顺着他的意思呢？”
　　“弥黛尔大人，我的哥哥是个可怜人，如果他只能从自我伤害中得到欢喜，那我也只能充分享受这种快乐，并把这快乐当成礼物送给他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齐洛尼亚的眼中绽放着异样的光彩，令人想到在阳光照射下光华流传的多棱镜。
　　“弥黛尔大人，请您宽宏大量地把死亡赐予他吧。我会给您足额的报酬的。”

　　“所以呢？我的报酬是什么？”
　　“您关于想要改变过去的术式已经有了起色，如果顺利的话，近几年就可以实现了。”
　　齐洛尼亚低下头，说道。
　　她很谦卑，却有备而来，自信满满。

　　弥黛尔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沉默许久。

　　“齐洛尼亚，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要的是“改变过去”的方案，我向你的家族的契约一直只是——“短暂躲避世界制裁力”的伪装涂层，加上双鱼座诅咒构成的魔术解析。”
　　弥黛尔很镇定，她微微提高了声音。
　　“我从来没有允许过你们对双鱼座的毒血进行改造——你的哥哥真是可笑至极，他真以为这套机制就能够伤害我了？”
　　连雅柏菲卡本人的剧毒都不能把弥黛尔怎么样，假冒伪劣的赝品又怎么可能伤害到她。
　　威胁到弥黛尔的不是血里的毒，而是齐洛尼亚针对弥黛尔所作的攻心的陷阱。
　　“至于改变过去——人类的能力不可能能做到这种事。那么，我很好奇你从哪里得来的情报，如果没猜错的话，是那个从者告诉你的吧？”
　　弥黛尔锐利地盯着齐洛尼亚的眼睛。
　　“别想欺骗我，齐洛尼亚，雷文已经死了，你的眼中充斥着新的欲望。”

　　齐洛尼亚愣了愣，然后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弥黛尔大人，您忘了现在的您缺乏威胁我的手段和能力吗？”

　　弥黛尔意味深长地看了齐洛尼亚一眼：“在这个世上，我是唯一的。我比你更清楚这一点。”
　　齐洛尼亚的脸上终于掠过了一丝名为懊恼的表情。她叹了口气，十指绞在一起。
　　“是是，果然，只有想办法制作备用品，才能把您这边的价格打下来呢，真是的，我明明没有什么商业才华啊……”

　　她嘀嘀咕咕吐槽了一通，才直率地说：
　　“是“管理者”喔，我所找到的东西。”

　　弥黛尔挑了挑眉，换了个倚靠着的姿势：“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齐洛尼亚，假如你说的是神的话，那你不用白费力气了。”
　　“人类总有个坏习惯。”弥黛尔看向窗外：“以为高一阶的存在就能够无所不能。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齐洛尼亚跟在后面说：“看起来，您似乎对神明深感不满……”
　　“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齐洛尼亚。”弥黛尔稍微严厉地打断了齐洛尼亚的话头。
　　“无论是雅典娜，还是哈迪斯，乃至尼姬，双子神，都是值得尊敬的神明。这个世界上没有能超越他们的神圣存在，我从不会在这种事上含糊其辞。”
　　齐洛尼亚露出了略微不解的神情，她到底还是个人类。不过她很快抹去了这点话头：
　　“但是，弥黛尔大人，我只是一届凡人，这边的消息倒是和神无关。”
　　“你说。”
　　“我所打听到的，是一个在权能上能够合法控制观测历史的机构。保护历史的前提是回归历史，这个机构的名字叫时之政府，据我所知，他们的确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错误的历史进行改动，这是毋庸置疑的。”
　　弥黛尔被逗笑了，连语气都变得温和起来：“你就好像在对一名罪犯推荐警察局，齐洛尼亚。”

　　“怎么就不能换个角度想呢？弥黛尔大人。站在与之相反方向的一批势力，他们是如何让“改变过去”的理想成为可能的？”
　　弥黛尔知道它的原理。
　　无非就是利用废弃的时空传送系统，加上时之政府的主要对立面——时间溯行军本来就是刀剑付丧神，他们被打造出来的那一刻就预设了回到过去的条件与合法性，只要愿意冒着堕落的风险……
　　弥黛尔摇摇头，语气又重归平淡：
　　“不，规模不一样，这并非一场普通的战争，而是牵扯到了众多神明的神话之战。作为此世的主脉络，修正力的使用强度也不会相同。”
　　齐洛尼亚说：“世界修正力的具体作用，您不是已经充分体会过了吗？”

　　“……”弥黛尔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提丰？”

　　“弥黛尔大人，心心念念想要改变过去的人，不止您一个。”
　　齐洛尼亚说：
　　“要达成您的目的，阿切洛特家族防范时空感染的魔术礼装涂层必不可少。但除此之外，还需要“为了回到过去而诞生的人工器物灵”，来拿到破开时空障碍的权限。至于您最担忧的世界修正力……”
　　“弥黛尔大人，只要让提丰大人复活，和您一同回到过去，那你们二人就会有一个自动成为抑制力的化身。毕竟，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够真的制衡巅峰状态的您呢？”

　　她说的没错。
　　弥黛尔久违地听见了灵魂震动的声音，与此同时，她心中的业火熊熊燃烧。让她的精神痛苦地撕扯了起来。可弥黛尔的外表却是异常的风平浪静，只是轻轻按住额头，疲惫地说：
　　“让提丰复活？让他回到过去大闹一通？你是让我冒着毁掉昔日圣战胜利成果的风险，去完成我自己的心愿？”
　　齐洛尼亚不卑不亢地说道：
　　“弥黛尔大人，您曾告诉过我，同一条龙在同一时空内不可能为复数，所以您完全可以像过去一样控制住提丰大人，而且您也知道，魔术师只负责不可能梦想的实现，那必然伴随着巨大的赌注，至于道德上的风险，那就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了。”

　　“齐洛尼亚，我是真的很好奇，包括上一次的幻境，帮助我……或者说提丰，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弥黛尔放下手，深深地看着齐洛尼亚，眼中有一丝难以捉摸的阴郁。
　　“无论是回到过去了却心愿的龙，还是因幻境忘记了执念的龙，最后的结局，都是离开这个世界，无一例外。你不是那种贪图龙族财宝的魔术师，雷文已死，你的心愿又在何方。”

　　“弥黛尔大人，与您真正的价值比起来，所谓魔术师的财宝又是何等粗俗。”
　　齐洛尼亚动情地说道。她的声音非常优美且富有感情，像黄莺的歌唱一般。
　　弥黛尔依然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只是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那你说说，我能带给你什么价值？”

　　齐洛尼亚怔怔地看着弥黛尔，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永恒。”

　　弥黛尔轻笑了一声。

　　“您是能够跨越时空和三千世界的魔龙，我知道，我听说了，您是如此庞大，以至于能够带着他人的灵魂一起远行，前往永恒美丽的净土。您是时空之龙，亦是游历银河的星之舟，只要与您一同离开这个世界，您能够保护我和哥哥的灵魂永远不会腐朽，像星辰般永恒明亮。”
　　齐洛尼亚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她双膝跪地，用唇去亲吻龙的脚尖，牵扯，温柔而颤抖地说。
　　“弥黛尔大人，我认为这个理想，完全值得身为凡人的我为之牺牲一切，不是吗。”

　　“……”
　　弥黛尔静静地听完她的诉说，望着茶杯上自己的倒影——只是普通少女的面容，明明只是那样寻常的面容。
　　不知道离开了这个世界，到了所谓的“彼岸”后，她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为了这虚无的梦想？为了这无谓的永恒，这么做值得吗？
　　可话说回来，她又有什么资格对齐洛尼亚发出质疑呢。

　　需求，代价，条件，都是恰当且匹配的。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哪怕被算计了几成，她也没有理由拒绝齐洛尼亚的提案。
　　“回答不错，交易成立了。”
　　弥黛尔平静地说道。

　　想象中的喜悦却迟迟没有来到，这或许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