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弥黛尔和她的星辰》冥冥不归

12、战斗

　　而齐格飞所面临的，则是另外一副光景。
　　没有口令，没有试探，甚至双脚都还没有落地，在与恶龙视线触碰的一瞬间，齐格飞——这名在神话中赫赫有名的大英雄需要做的事就已经非常明确了，那就是就像生前一样，对“恶龙现象”给予消灭。

　　三道令咒汇聚成巨大的魔力，金色的光芒凝聚成蓄势待发的力量。齐格飞在半空完成蓄力，光点飞散，黄昏之剑劈砍而下，真名解放，书本里的奇迹在此刻复现。

　　“幻想大剑，天魔失坠！！”

　　强烈的闪光笼罩了整个竞技场，然后是轰隆隆大地下沉的声音。冲天的光柱刺破了烟障，爆炸紧随其后，震波向四面八方扩散开，传递到了整个圣域。就连史昂都能感觉到如今状况的不同寻常。想到弥黛尔，他心中一紧，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史昂大人，这是——？”
　　老人摆摆手，示意左右肃静。他闭上眼，又缓缓落回了宝座上，一言不发。

　　……

　　一般的从者宝具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然而雷文豪爽地使用了三道令咒，让宝具的强度达到了一个原本不可能的程度。

　　齐格飞，屠龙的大英雄，从相性上对一切龙种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同时，他也是正义的化身，不会拒绝任何人的请求，是个像愿望机一样没有私欲的男人。

　　“上吧，齐格飞，这是最后一次了。”
　　雷文捂着伤口，言辞激烈地命令着。

　　“你做的到的吧？按照传说，你已经做过类似的事了。那么作为灵基之影的你就再做一次，就像杀死法芙娜一样。这是最慷慨的战斗，你可以毫不顾忌的使用魔力！”

　　在没有链接地脉的情况下居然敢这么说，这个男人显然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齐格飞充满歉意地移开目光，两手握住黄昏之剑，看向怪物即将出现的前方。
　　不能满足master的愿望，他也觉得很遗憾。
　　“对不起……我会尽力，但这一次不一样。”
　　齐格飞低沉地说道。

　　“什么？”雷文一愣。

　　“我的意思是，这条龙和法芙娜不一样。"齐格飞在宝具的间隔中寻得了空隙，补充了一句:
　　"单靠感觉的话的确如此。”

　　齐格飞没有解释更多，他不是个善于言辞的男人，无法描述出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这种感觉比起判断，更类似于"战士的直觉"这样的东西。
　　齐格飞生前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作为英灵则是一位屡屡被召唤的从者，除去原始的斩杀法芙娜的传说，他的英灵座上还保留着历次被召唤的记录，其中不乏与龙种交锋的过往，双足飞龙，火龙。但他们基本都与弥黛尔不同。
　　这或许是因为弥黛尔的知性过于强大，人类的技巧使用过于娴熟。但除去这样那样的理由，齐格飞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本质上的违和感。

　　龙的确是龙，但在龙之上还附带了某种概念，抽象的概念塑造了具体的人格，让这条龙以这种存在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以及，就算那些都不论，只是作为“恶龙现象”，眼前的母龙也是超规格的存在，其位格绝不逊色于法芙娜。

　　不过，只要是龙种，对方就不太可能在齐格飞的高输出宝具下全身而退。只是这种宝具规模不可能一直连放，也不一定能顺利打中，无论master如何破釜沉舟，实际战斗的英灵还是不能听从他这种无异于自杀的宣言。

　　出于战斗礼仪和头脑解析的需要，齐格飞原本想等着结结实实吃下一发宝具的龙从废墟中站起来。但雷文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冷静了，情感的宣泄后，热温灼伤伤口带来疼痛和焦虑让雷文比平时还要暴躁多疑。
　　“你在迟疑什么啊齐格飞，别告诉我你是想给她机会？你不是大英雄吗，趁这个时机取她的性命！”

　　不，可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齐格飞心想。
　　在没有摸清楚龙的能力之前，他们不应该在存在视野障碍的情况下贸然出击，这是战斗的基本常识。他本想把这点告诉雷文，可他才刚刚开口，焦躁的雷文就迅速打断他的话，唯恐从他的口中听到什么令战线拉长的建议。

　　"快动手，别犹豫。”
　　雷文不愿意在这个关头额外消耗魔力，他的血液在持续流失，作为人的他早就想逃离这个鬼地方了。
　　"动手，齐格飞！！"

　　从者是服务于master的存在。严格遵循这条标准的齐格飞没有再试图劝阻自己的御主。他顺从地腾跃而起，朝着某个地方，狠狠地斩了下去。

　　然后显而易见地遇到了埋伏。
　　那一刻，火龙卷拔地而起，呼啸而出，将齐格飞团团包围。

　　不过，但这并不是问题——齐格飞的宝具（魔龙血铠）能够凭借着对龙的特殊防御将魔龙的龙息大范围无效化，这意味着弥黛尔的火焰无法给予齐格飞致命一击。
　　雷文显然认为如今的状况尽在掌握之中，齐格飞却心中一沉，他知道，能用龙息，就意味着魔龙没有受到致命的创伤，还有使用吐息，甚至大范围创造火龙卷的能力。

　　很快，从纷飞的雾霾中出现了一对眼睛——被魔力充满的虹膜散发出鲜红的光彩，在混沌的烟尘中清晰可见。

　　“她受伤了！”
　　雷文的植物魔术最快感应到幻想种的出血量，这让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得意。
　　与之相反，齐格飞的脸上却不见一丝轻松。在这个关键时刻，这对主从的交流在此出现了严重的间断。

　　齐格飞把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弥黛尔所在的地方。看着烟尘褪去，女子渐渐显露出身形。
　　不对，只有这种程度的伤？
　　这不可能啊，只要是龙，只要她是常规意义上的“龙”的话……

　　"幻想大剑，天魔失坠！"
　　虽然方才还在顾虑雷文的承受力，但此刻，齐格飞毫不犹豫地解放了第二次宝具。
　　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那么幸运了。

　　精准的格挡直接把齐格飞弹飞了出去。激越的剑光被金红的魔力抵消，弥黛尔一头扎入碰撞的光流中，黑翼展开，她一拳击中了男人的腹部，反手抓住齐格飞的肩膀把他摔了下去。男人身体本该深深地砸进大地中，却借着这股反力，双脚一蹬，地面深深落陷，土块崩裂，齐格飞的双脚陷落在缝隙中，却是稳稳地站在原地。

　　毕竟是屠龙的大英雄，齐格飞有着非同寻常的身体强度，加上身为saber的对魔力和对龙特防，也能硬抗住弥黛尔那暴风雨般密度的魔法咏唱。

　　于是魔力互轰很快变成了白刃战。
　　龙的爪就是龙的剑，在这种情况下，弥黛尔能接住英雄的每一个招式——她受过长期的专门训练，这个事实令英雄感到了相当大的压力。

　　“魔龙——对不起，但你不仅仅是魔龙吧。”

　　似乎是确认了某个奇迹般，在某个时机里，齐格飞凛然地说道。
　　弥黛尔的面具早就已经四分五裂，可也没有露出人类的脸——她是以长满鳞片的半龙化的脸面对着这位从者的，原本的相貌早就已经辨认不明了。
　　她一张嘴，嘴便裂到了耳根，里面全是匕首搬的龙牙。
　　"就算是这样，那又有什么所谓？"
　　弥黛尔反问。

　　弥黛尔保持着半龙形，这是因为雷文大魔术的作用还在起效，她没法显露出完整的龙躯。

　　"你有逃过魔术判定的手段，也隐藏着更强的力量，可你没有这样做。"齐格飞说:“为什么？”
　　“你这种生来就是人类，承载着此世使命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吧。”弥黛尔沙哑着声音，轻蔑地说道：
　　“不是英雄，也不是神明的我们——无论任何时候，都不可以真的使用全力。所以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实际上也没什么区别。”
　　“这是一种对对手的嘲讽吗？”齐格飞问:"只不过，我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英雄。"
　　“自嘲而已，从者，少以为是了。”

　　弥黛尔的话语中透露着些许的不安定，这句话似乎是发自内心的。
　　弥黛尔的高度龙化其实正是重伤的体现，三发令咒加持下的屠龙宝具威力巨大，她的鳞片之间糊满了干涸的血液，腹部开了个洞。可反观齐格飞，他也无法复制方才那一发精准且超输出的宝具了。
　　也就是说，尽管从者并没有受什么伤，事实上的形势却不利于他这边。

　　齐格飞冷静地估计着魔力的消耗，手上的大剑依旧透露出沉着毫不退让的气势。可不管怎么说，龙的体格和素质从硬件上就远超魔力构成的虚幻之躯，弥黛尔在这种情形下占了上风，在战斗间还有余地说无关的话。
　　“如果不是从者之躯，你会是个特别棘手的敌人吧，就像你生前一样。”
　　“你认识我吗？”齐格飞皱起了眉头，按照弥黛尔作为龙的年龄，她应该不曾经历过那个充满恶龙现象的年代。
　　“谁知道呢，在什么别的地方见过吧。
　　弥黛尔微微一笑，没放过这一丝破绽。

　　幽暗的群星在她的身后浮现，紫色的太空取代了烈火的场域。对于弥黛尔来说，是她200多年的成果，是不算最强，却不会轻易使用的能力——小宇宙。
　　这个小宇宙中没有任何作为特征的星座，只是散乱群星的集合，配上幽深混沌的虚空，像时空之洞般寂静的延展着。

　　“给你的英灵座记录再添一笔吧——齐格飞，看着认真学习了人类战斗方法的龙族究竟是什么样子，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恐怕就不会像如今这样惊愕了吧。”

　　灼热的能量自弥黛尔的手印中爆发。
　　不需要什么精巧的绝招和宝具，龙的怒火本身便可燃尽一切，包括面前的从者。

　　……

　　身为master的雷文旁观着这一切，早已冷汗淋漓。
　　不是名为齐格飞的从者不够强大，按照常理，相性上的绝对优势的确能够让他制衡甚至完全压制这头魔龙。
　　但不知为何，打从一开始，那原本的对龙特攻就没有被百分百触发过。
　　这个问题不可能出在从者身上，那就只可能出在弥黛尔身上。

　　“你这家伙，莫非是伪装者吗？”
　　雷文大声质问道，回答他的是弥黛尔的冷笑。
　　“雷文，你真应该乖乖听从你妹妹的建议，她比你更识时务，也更加聪明。”
　　“你还不明白吗，我并非世界里侧的幻想种，非“英雄”所能猎杀之恶兽，非史诗记载之反英雄……我来自遥远宇宙的深处，跨越无数时空，暂时栖息于此地，单单这块土地上召唤的从者，是无法从概念上将我完全判定为“龙”的。”

　　无法完全判定为龙，却可以部分的被判定为龙。也就是说，齐格飞的宝具依然会对弥黛尔造成威胁。弥黛尔本人也不准备再同这难缠的英灵继续缠斗下去了。
　　众所周知，圣杯战争里最有效的手法就是暗杀对方英灵的master。
　　齐格飞可以抵抗弥黛尔的龙息，不代表雷文一样可以做到。

　　既然如此，就用火焰再度洗礼大地，把这片土地上的生命统统化为飞灰。
　　这么想着的弥黛尔也如是去做了。人身的她采取不了龙身时那么粗暴的方式，但要做到也并非难事。
　　她拉开距离，飞在半空中，雷文听见她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燃烧吧，我的小宇宙。”

　　与圣斗士的情况不同，弥黛尔的小宇宙是字面意思的燃烧。
　　冰冷的群星在一瞬间被点燃，成了亿万赤红的火流星，朝着弥黛尔所立的地方而来。那光华渐渐聚拢膨胀，幽暗的宇宙被照的雪亮一片，若有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睁开眼睛而不失明，那他会看见，弥黛尔的身后拥挤着满天的太阳，在狭小的天幕中无声地咆哮。
　　然后，在弥黛尔的默许下，那些“太阳”笔直的砸向地面，在爆炸声中燃起冲天的烈火，又向四周蔓延开。起这是完完全全的清洗，一寸土地也没能被饶恕。

　　这波攻势持续了整整两分钟，这次的无差别攻击比之前的龙息还要迅猛。雷文可能预先做了防范措施，却不可能存在任何逃跑的机会。

　　不过……
　　弥黛尔缓缓降落在土地上，收起了自己的翅膀。
　　这倒是令人意外的情况。

　　难怪那两分钟的咏唱没有被齐格飞打断。原来，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从者还是优先履行了从者的义务，第一时间赶回了御主的身边。
　　此时此刻，齐格飞把大剑插在地面，匍匐弓身，将御主完好地护在了身下。自己后背的皮肤却几乎被完全烧焦了。

　　齐格飞闭着眼。一言不发。他的手中，依旧牢牢地握着剑柄。
　　毕竟是背负屠龙之名的大英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雷文愿意，就算是现在，齐格飞也还保留着带着他离开这里的力量。

　　不过，这就意味着“输”。
　　雷文不想输。

　　方才的恐怖几乎让他魂飞魄散，这反而让他的脑子里只牢牢抓住一个单纯的念头——他不能输。
　　在这里输，就意味这阿切洛特家族的终结。他的家族将失去一切，从高高在上的贵族变成魔术界任人宰割的底层。
　　会失去的东西有……权利，财富，魔术资源，家族底蕴，以及……齐洛尼亚！
　　他这个妹妹虽然魔术回路残疾，却拥有稀有的魔术属性，作为极好的实验材料受人觊觎。想想也知道，没有家族和兄长的庇佑，她几乎不可能在个世上活下去。
　　为了家族——除他之外的直系只剩齐洛尼亚一人的所谓家族，雷文不能退却。

　　下定决心的结果就是，难得生起守护之心的兄长做了一件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事——他拿出了他的底牌之一，一张描绘着三道令咒的，呈现水仙图样的人的皮肤，将之紧紧的攥在手心。
　　这皮肤已经干瘪了，却依然有着很好的光泽，看得出它曾受过良好的保养。
　　这张皮肤正是来源于雷文·阿切洛特唯一的妹妹——齐洛妮亚·阿切洛特的左手手臂。是从女孩身上活生生剥下来后，经过特殊工艺做成的具有针对性的魔术礼装。

　　因为魔术的副作用，它已经不再拥有原本的功能了。想要完全调用它的能量，雷文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
　　雷文对此没有有任何迟疑，他高举着那块画着令咒的皮肤，向他的从者喊出了最后的命令。
　　“以毁灭灵基为代价，齐格飞，与魔龙同归于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