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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道别 ...

  •   直至夜深,纪涵受不了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感觉,起身打开窗吹风。不远处有只摇曳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舞,这让她顿时温暖了一些。小时候因为不能出去,在家里过中秋的时候,她总喜欢拿个灯笼,不管其好看与否,欢天喜地地提着在家中乱窜。

      一时兴起,她翻箱倒柜,期望能找见当年的灯笼。上次他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太多东西,翻一翻总是能找到的。她没有找见正主,其他的小东西却丢了一地,里头有一朵金色花骨朵分外眼熟,等她拿起端详,才发现那不过是暗器罢了。

      含苞待放的金色莲花,却包裹着致命的毒针,只需轻轻推,花开的刹那,便是夺人性命之时。有些黯然的她想到了今天自己的反应,竟如小时候一样逃避。

      那时,千面人出现假扮齐老爷,齐皓辰非但不慌不忙,还说了些千面人模仿不到之处。她在旁边听了愈发的沉默,不是因慌张,而是因麻木。等齐皓辰发现她的异状,想和她解释的时候,她摆摆手:“这些东西,我不需懂得。”

      她要的不过是作为齐家长孙,青梅竹马的那个齐皓辰,其余她不想也不必再知道。就像那朵金莲,即使见着了那根毒针倏然飞出,百步内刺穿无数障碍,她还是执意向师父要了它。

      表面的美好足矣。

      惊觉自己在伤春悲秋,她想出去走走,忘了这些东西。脚步却不自觉走近了那个地方,她停了犹豫一下,还是下定了决心,走了过去。

      矜来的房间其实在弟子中很好,有一个独立的小院,里面有着武器架和很多练武所需的器具。起初,她爹看见矜来的时候,还觉得他适合练武。像纪伯甫这样靠老婆嫁妆发家的人,总想在江湖上有些地位,可一身武功只是上成,比起鸢清玄逸那些有着名师和天赋的人差太多,便打起了当个好师傅的主意,矜来就是第一个希望,也曾经被看做最后一个。

      矜来让她爹有些失望,还好人老实孝顺,讨人喜欢,那个院子就留下来让矜来继续住着,练武的东西没有搬走,还多了好几样。矜来往好的方面想,还觉着师父对他还有些期望,实际上纪伯甫是为了把院子当成仓库而已。

      想到这里,她鼻子有点酸,一点点地走近屋子。所有弟子里面,就矜来与她走得最近。她娘很不喜欢她和男子混得太多,但是矜来却是个例外。可矜来对她更多的是单方面的照顾,从不陪她玩,关心却从来不缺,俨然一个长辈。

      矜来的灵位正放在这里,并不因为她父母不把他当自家人,而是矜来认祖归宗的观念太重,就连灵位上也是用了那对卖了他的父母给的名字,自然不肯进纪家灵堂。大家都明白这一点,随他的心意。

      知道香放在哪里,拿出后她上了柱香,拜了矜来。此时,细微的一声脚步被她察觉,一回头,她却见到欲言又止,形容憔悴的木隐

      “可以,给我上柱香吗?”相顾无言许久,木隐才开口。

      拿了香给他,纪涵退到一边,看他认真地做完每一步,心里的滋味无法言说。看他上了两次香,纪涵明白了,平静地说了句:“麻烦你让林卿来一趟,先谢谢了。”

      “下次吧。”

      两人都没了话,各站一边直直地看着矜来的灵位,各有心思。终于,纪涵说了句:“究竟怎么回事?是谁?”

      “不知道,那时夺藏宝图的人太多,杀手一批批地来,之前林卿和师父还能应付,可玄逸的死讯传来后,师父就不见了,我们却遇到了更强的对手。”木隐闭着眼睛,却准确无误地避开了所有家具,毫无障碍地走到了窗前,打开窗,迎进满地月华,“这时我们就遇到了矜来,我本以为我护好了他们,却没想到矜来那时候已经中了毒,没吭声罢了。直到林卿哭,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的纪涵没有忽略其中那一点,在木隐的回忆中,他一直在用听,不用看。她走了过去,仔细看着那无神的眼睛映着弯月,却没照出半点神采,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手探了探,换得他两下眨眼。

      “我没事。”木隐退了一步,远离了些。

      又是一阵尴尬,纪涵想走但却想说些话,憋了半天才来了一句:“鸢清前辈还好吗?”

      一声轻笑,他斜了她一眼,说到:“外头流言不可信。她在一个叫安宁村的小地方住着,天天数着金银财宝,自在得很。至于玄逸,我看不过是她多年来的执念,现在反倒放下了。”

      安心了许多,纪涵实在是找不到话说了,再看一眼正背对他的木隐。夜色模糊了他的身影,她眯起眼睛,将他与黑暗混淆,分不出个中诧异,才心满意足地转身,默念:忘了,什么都忘了。

      “得了灵丹后,我就要走了。”木隐听到脚步声,忽地发话。

      点点头,她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背对着,看不见,补充地“嗯”了一声,欲继续迈出步子,双腿却如千斤重,由舌尖蔓延至心头的苦涩,渐渐让她整个人都无力。

      “恭喜你,有这么能干的夫婿,”他的声音越发的平静,连初时的沙哑都减少了许多,“还希望他大人有大量,别在乎之前的事情,放我们一马。”

      前面一句话让纪涵如置身于冰水中,寸寸寒意浸骨,后面一句让她听不明白,再回头看的时候,除了犹自燃着的三炷香,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第二日,她疲惫不堪,睡到了晌午才因肚子饿起了身。吃饭时,她正奇怪丫鬟布菜神情恍惚双眼通红,关心了一下:“怎么了?”

      “没,没什么。”丫鬟是刚找来的,与她并不亲近,她这一个月神神叨叨的,哪怕是贴身丫鬟也没有那个心思与她多说话,此时主动大约是因为噩耗终于少了一个,见对方不领情,也没有在意。

      可是这个丫鬟实在有些倒霉,心情不好打破了一碟菜,恰巧纪伯甫走进来,怒火冲天,把她训了一通,若不是纪涵一直在求情,纪伯甫恐怕当即就把那丫鬟赶出府。

      “看在你老家出事,我不计较了。”纪伯甫骂了一通,看把人家骂得满脸泪花跪地求饶的,心里不好受,“你……收拾收拾,我给你几天假,回安宁村看看。”

      安宁村?

      一把拉了父亲的衣袖,纪涵着急地不断询问:“安宁村怎么了?”

      “说是魔教那帮人,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去血洗了一把。”纪伯甫叹气,“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外头乱得很,为了个宝藏大家都出来活动筋骨了、”

      惹上魔教那帮人,那么那个小村子,很有可能是鸢清住的那一个!纪涵草草吃了饭,在父亲的吩咐下又多喝了一盅补品,说要去齐家看看。

      “看什么看,齐家乱着呢。”纪伯甫摸摸胡须,若有所思,“那齐家也忒倒霉,齐皓辰那两个叔叔,一死一残,抬回来的时候都快成肉泥了,不知还救不救得活。”

      还希望他大人有大量,别在乎之前的事情,放我们一马。

      心想不好,她不顾父亲的叫喊就想冲出门去,觉着自己这一身邋遢奔跑的模样不会被人认出来,马上往齐家赶,若不是齐皓辰就算了,但若是齐皓辰做的,那至少,她能尝试着救一救。

      才出了房门,她便被拉到一边,右臂疼得锥心,眼泪遮掩的模糊中,她看见依稀的人影。直至那句“去哪里”,她才眨眨眼,努力看着逆光的人:“木隐?”

      “嗯。”木隐的手没有放松过,把她的胳膊弄红了一块,直到她疼得隐藏不住,才勉强松手。

      “鸢清前辈没事吧?”

      忽然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木隐双眼通红,恶狠狠道:“你还想知道,她逃到哪里去吗?然后再去告诉齐皓辰,赶尽杀绝?”

      “怎……怎么……会。”纪涵吃力地呼气,“我根本没告诉他!”

      松开了手,木隐瞧见她那一圈脖子上的红痕,偏开头。

      之前,她对不一样的齐皓辰,只是有着一点点的气恼和陌生,恐惧未曾有过,因为说来他并没有做过有害她的事情。可如今,她第一次有了恐惧,他会不动神色地下手,永远有着不为人知的帮手和靠山,为了只有他知道的目的。

      原本打算去求情的脚步再也提不起来,纪涵小心翼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对鸢清下手?”

      张张口,却没有说出半个字。后来,木隐叹气:“对不起,刚才我……”

      她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至于背后的原因,她竟然习惯了茫然。在他们之中,作为一个总是最后知道的人,纪涵从以前的不服到了现在的轻松,求到真相难,求后的承受更难。

      “林卿不见了,我得去找。”木隐比起生病的时候,更是疲惫不堪,在对上她担忧的眼神的时候,无力一笑,“纪姑娘。”

      “嗯?”一直纪姑娘纪姑娘的,他们的称呼居然与认识时间相反,开始时的涵儿到现在的纪姑娘,不免让她感到心酸。

      木隐走近,冷声道:“我记着,你还欠我很多条命,得清一清了吧?我要求不多,只有一个。”

      心里已经做到了完全的准备,无论再难再险,她都会全力去做。

      “以后不要问他这些事,你不必知道。”木隐丢下平平淡淡一句话,离开。

      是害怕齐皓辰不相信她,对她做些什么,才一直瞒着她吗?

      愣愣地蹲下,纪涵看着草丛,想起初遇时的那支金钗,想起那些共同经历的过往,泪流满面。

      谢谢你,最后的忠告和保护。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又偷懒了……OTZ
    发现快完结我就很纠结,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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