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少年心 体操》韦鸢

204、第四章

　　“好，是有道理，我知道了。也对，梦萱的高低杠是很成熟的，外训这一个多月，不如让她把训练重心和静静一样放到平衡木上，你们三个呢，主要跟着我把杠子抓起来，正好宁教练的俱乐部也是教高低杠的一把好手。”
　　一丝不悦的僵硬被完美地掩藏在流畅切换的表情之下，陈松涛还是从善如流的态度，并很快做出了新的规划。任小棠松了口气，嘴角就忍不住地翘起来，嘴上道着谢的礼貌丝毫没有懈怠，却连语气都轻快了很多。
　　其实呢，谁不想早点把720的跳马练出来，练出来了才是真正称得上国际水平的全能选手，离一直以来的最大梦想才会真真正正更进一步。陈导明里暗里的那些劝导也实在让人心动。可是，任小棠不会忘记去年全锦赛的0.018之差，那张成绩单她反反复复不知道研究过了多少遍。她也不知道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地推演过、幻想过多少遍，去年冬训前章导说过的那些规划，“明年冬训把高低杠抓起来，国内的全能牌子肯定不在话下；后年冬训再把跳马补上，这拼图就完整了，你就能去奥运的全能赛场上争取打拼了。”
　　还有，得知任小棠转组的想法时，秋宁姐是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坚定支持的人。可她却又从那时起就反反复复地叮嘱，在跳马这一项上万万不可冒进，甚至亲口回忆了一番三年前美国杯的惨痛教训。想想她带着哽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的那些劝告，什么跳马伤病率最高一定要慎之又慎，什么你的高度滞空还是有所欠缺，一定要先把现有的动作打磨好——就差没明说“千万别听陈导的，想着明年就把720跳出来”了。
　　这些话听起来其实有些突兀，也是有过一些不解和猜测的。不过，任小棠还是愿意信自己的判断，也愿意信秋宁姐。

　　“你说，凭什么这去美国外训就带他们组那五个人。为什么她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拿到这么好的机会啊？”
　　越接近五人出发前去外训的时间，乔念心里的那把无名火就窜得越高，看着面前餐盘里惨惨淡淡的一堆青菜萝卜，一点儿胃口也没有。最近实在是太倒霉了。本来和两位教练一起在世锦期间憋了把大招，第一次在加了软垫的比赛场地上落成了900，打算等大队归来时惊艳四座，没想到转天就在练高低杠的时候挫伤了手腕。这就算了，反正就是一点小伤，以后迟早能把这大招拿出来的嘛。谁想到这新总教练带来的外训福利，不能让大家都享受到情有可原，但不应该竞争上岗吗？居然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敲？定？了？真是凭什么啊，凭什么。
　　“差不多得了，又不见得就是什么好机会。我们馆里是少了场地还是少了器械？换个地方还不是一样埋头练。这种外边月亮就是圆的话可真不像你该说的。”对面付天怡干饭的速度倒是毫不含糊，又顺手毫不客气地从乔念餐盘里捞了一筷子：“又不是没选上就是水平差，有什么可稀罕的。你看秋宁姐都没去，是吧。”
　　“那也不行。我就是觉得，不如搞一个队测，大家大比武，前五名……”
　　“还大比武，你武侠小说看上瘾了吧。”付天怡翻了个白眼，话音未落，便听身后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天怡说得对，这次外训就只有一个多月，时间其实很短的，就是见见世面，其实在家练也有在家练的好。而且以后这样的机会肯定还会有很多的。这次只有我们整个组过去，主要也是队里考虑到人员安排，让我们组的两位教练干脆跟着一起过去比较方便嘛。”
　　叽叽歪歪说了这么一大篇，除了罗子晴，队里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没见乔念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吗？呵，整天端着一副温良恭俭让的大小姐派头，我就不信你心里不在暗地里为能去外训得意呢。付天怡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也不扭头，反讽那是张嘴就来：“行了行了，我们在家当然都会好好练的，不劳罗大小姐担心。你讲这么些有的没的，无聊不无聊啊？别忘了还没出发，你这个‘代理队长’的身份就……”
　　“付天怡！”
　　糟糕，太激动玩脱了。一物降一物，简秋宁的身影蓦然出现在视野里，咄咄逼人的付天怡整个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强行暂停的表情僵硬到显得可笑。但此刻所有人的关注点都不在于她，而是齐刷刷地落在被简秋宁反手拉着手腕垂着头亦步亦趋拉，或者说拖进门的俞木槿身上。
　　“你和我赌什么气？我是对事不对人的，先吃饭。吃完饭再跟你们说。”
　　简秋宁声音也不高，坐得离她远些的人根本都没听清她说的话，不过听清的人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家不用担心，我和木槿有些小事，一会儿就会解决好。”
　　这就是在给木槿留面子呗。可是秋宁姐肯定是非常非常生气，不然，早就转过矛头骂自己了，刚才可是踩中了“代理队长”这颗大雷啊，怎也不可能逃过这一劫。付天怡张大了嘴巴，木槿究竟做了什么让秋宁姐这么生气啊？刚刚一上午都在一起训练啊，就是刚刚下训招呼她来吃饭的时候，她说想去洗手间就没跟着一块过来，这几分钟里能发生什么？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但有种很糟糕很糟糕的预感。
　　这种时候罗子晴一向最有眼色，端着托盘就近坐到了付天怡身后的座位埋下头，看着比谁都要心无旁骛，让人完全意识不到几秒钟前她还是另一场小风暴的漩涡中心。
　　沉默，偌大的食堂都陷入了绝对的沉默。
　　“……宁导，宁导，您救救我吧。”
　　谁也没有料到，是俞木槿突然爆发的哭喊打破了这片沉默。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跟随她挣脱了简秋宁的手腕，转身飞扑而去的身影投向门口。宁士轩挂着他招牌的平易近人的笑容立在当地，一只手里还端着瓶运动饮料，满眼都是疑惑不解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