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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只雀仔跌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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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蒋炅儿到自家鱼塘捞鱼。
鱼米之乡,最不缺养鱼人。老蒋是三分钟热度的人,做事有头无尾,年轻时卖过鱼卖过菜,没有一项买卖做得长久,后来学着村里人养鱼,倒是坚持了下来,最多时承包了四个鱼塘,但前几年去世,鱼塘全归还村委。
大专毕业后,蒋炅儿在镇上的民企做了两年行政文员,工资很低,受的气却不少,后来干不下去,回家接过老蒋衣钵,重操养鱼旧业。
这些年各镇街发展速度快,小村跟着大方向走,填塘铺路盖房修公园建工业区,鱼塘数量骤减,没多少人养鱼了,她是村里唯一养鱼的年轻人,还是女孩子,村委关照她,每年都先让她选塘址。
但她每年都只选最小的鱼塘。
一来塘租金少,二来她与村里的养鱼人不同,她养鱼不为生计,只图打发时间,赚个零花钱。
家里有房出租,汪女士有养老金,自己还不时写写小网文,怎也饿不死。
虽然每个月到手的稿费寥寥,但一辈子这么长,生活又是如此的苦闷,总得和喜欢的东西抱团取暖。
春日的天亮得慢,坐在小木艇上,蒋炅儿熟练地撒网、收网。她混养鲫鱼、鲩鱼,圈养了少量鲈鱼,加上今年还没撒新鱼种,鱼塘里全是上年的旧鱼,捞到什么是什么。
鱼儿养得肥大,捞了七八条已占满黑胶桶,蒋炅儿收网回岸,打算留一条自己煲汤,剩余的送到辉仔店里,赚一顿早茶钱。
开上摩托车到辉仔的店,她一裤子脏泥巴,不想进店,喊辉仔出来称鱼。
辉仔拿着称出来,像往常那样点数称重,正忙着,一个约二十岁的女孩儿从隔壁屋跑出来。
“炅炅。”
蒋炅儿抬头,是辉仔的堂妹妹蒋颖欣,她的重重侄孙女。
“颖欣?”蒋炅儿见是她,“你还没回学校呢?”
“这几天没课,反正学校离得近,就回来了。”蒋颖欣拨了拨染成粉色的长发,“后天不是观音诞辰吗?今年有三年一次的飘色巡游,我得回来凑热闹。”
蒋炅儿这才想起周五是观音诞辰日,周六附近几条村合办举行飘色巡游活动。
“炅炅,你今年还要帮忙做村宴吗?”蒋颖欣问。
蒋炅儿刚想说‘不知道’,辉仔已应道,“用不着她,今年办得隆重,好几个大老板赞助,村宴请外头的流动餐厅做。”
真这样才好,每年都嚷嚷人手不够让她帮忙杀鱼杀鸡,累个半死不说,还没报酬。
“那咱们去玩吧。”蒋颖欣兴奋,挽上蒋炅儿的手臂,“今天镇上的商业中心办美食集市,你陪我去。”
“不去。”蒋炅儿懒得动,“那种美食街美食集市有什么好吃的,不都是烤香肠烧鱿鱼榴莲饼炸香蕉棉花糖牛羊肉串,又贵又不好吃,还沾一身臭味儿。”
可抗议无效,蒋颖欣小公主持宠而娇强人所难,“炅姑奶奶,我并不是询求你的意见,我是向你提出要求,请分清主次。”
“……”
“听话,回家洗个澡,半小时后,在这里集合。”
“……”到底谁才是长辈?
但公主发令不得不听,回家后,蒋炅儿把鱼养在小池里,洗澡换衣,把自己好好捣鼓了一番,拿起车钥匙出门了。
只是出门时,恰好遇见也要出门的向燊。
“向燊。”蒋炅儿惊喜这份巧遇,边唤她名字,边快步跑上前,“你去哪儿?我刚好出去,我载你吧。”
向燊没有马上应话,先留意到她身上的外出服,“少见你穿得这么正式,是要去哪儿?”
“陪刁蛮公主出门。”蒋炅儿想起自己前天的宽T恤大裤衩便想哭,“今天镇上的商业中心办美食节,去赶个热闹。”
“刁蛮公主?”向燊眨了一下眼,问得随意,“是谁呀?”
“辉仔的堂妹,这个辈分更远,我已经理不清她是我第几代重侄孙女了。”蒋炅儿哀叹,“反正我把她当堂妹。”
向燊笑笑,正要说话,蒋炅儿兜里突然传来响炸天的音乐声:‘有只雀仔跌落水!跌落水!跌落水!有只雀仔跌落水!被水冲去!’
“……”
还是狂野男孩李逵DJ版。
炮轰的旋律,霹雳的节奏,沉哑的嗓音,二人在豪迈的音乐声面面相觑,尴尬对视。
沉默,震耳欲聋。
蒋炅儿臊红了脸,这是蒋颖欣以前在她手机上设置的专属铃声,她懒得换一直用着,早知道当初就把这破铃声给删了!
天啊!太社死了!她宁可脚趾头长鸡眼啊!
蒋炅儿急忙挂线,讪讪说道,“是催命鬼,不用管她。”
又问向燊,“你去哪儿?我载你吧。”
向燊见她没看手机已知道来电人,掩嘴笑笑,“是专属铃声吗?很可爱。不用送了,我只是到小卖铺买点东西,你快去吧,不然你妹妹该等急了。”
小卖铺确实很近,拐个弯走几步就到了,可蒋炅儿舍不得走,磨磨蹭蹭又找话聊,“你有想吃的或者喜欢吃的吗?美食街卖吃的很多,我给你买。”
向燊抿了一下唇,摇头, “谢谢,没有。”
这下是真找不到话题了,蒋炅儿只好回车库开车,可没走几步,向燊突然喊住了她。
蒋炅儿疑惑转身。
“章鱼小丸子,我忽然想吃章鱼小丸子。”向燊双手攥着肩上的环保袋子,隔着一小段距离看着蒋炅儿,“多加点海苔碎和木鱼花。”
三月的晨风格外温柔,蒋炅儿扬唇冲她笑,“嗯,我给你买。”
结果这天蒋炅儿晚上八点多才回家,因为蒋颖欣看到一家新开的美甲店,新店开张五折优惠,刁蛮公死活要占这个便宜。
等到刁蛮公主折腾完纤纤十指,已经是月亮高高挂了。
蒋太姑婆奶奶无比幽怨。
买的章鱼小丸子早凉了,回家后,蒋炅儿第一时间直奔厨房,用微波炉加热。
汪女士和汪九妹正在客厅看电视,见她回来,汪女士问,“水池里的鲫鱼你是打算用来熬汤吗?”
“嗯。”
“那你今天怎么没先把鱼处理了,开一晚上增氧,电费可不得了。”
“今天忙,我和欣欣去镇上了。”蒋炅儿随口应,端着加热好的章鱼小丸子急匆匆出门。
她家和出租楼不连通,得先走出大门再从侧门进,蒋炅儿边给向燊拨去语音电话,边往出租楼二层赶。
“喂。”
语音电话接通时,蒋炅儿已经跑到二楼了,她气喘吁吁,“你开门,我在你房间外头。”
房内传来走动的声音,向燊没有挂线,举着手机来开门。
“抱歉,我回来晚了。”蒋炅儿说话时,语音还通着,话一出,两人都同时听到传在耳边的双重声音,不约而同拿开电话。
蒋炅儿忍俊不禁,挂了电话,看她穿着睡衣,“等很久了吗?”
向燊摇头,好看的五官在白炽灯光下显得恬静无波,“没有等,我以为你忘了。”
蒋炅儿想,她可不敢忘。
扬了扬手里的包装袋,“没忘,还让老板多放了海苔碎和木鱼花,但时间长我怕凉口,拿回家加热了。”
说着把袋子递给向燊。
向燊接过,说‘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蒋炅儿没有理会,“我买了两盒。”
向燊闻言打开包装袋,刚低头看了一眼,蒋炅儿又说道,“我们一起吃吧。”
一起吃?去哪儿吃?当然是进屋吃。
蒋大聪明之心,路人皆知。
向燊眨了眨眼睛,不知是紧张还是犹豫,恰好这时,过道的感应灯暗了下来,只剩下房内灯光幽幽照出,荡开二人的影。
向燊吓了一跳,下意识仰头看向头顶的圆灯。
蒋炅儿依旧看着向燊,长睫下,那双好看的眼睛覆遮了一片朦光,显出幽幽的黯寂。
“不方便?”蒋炅儿说着猛一跺脚,感应灯又亮了。
向燊被她的动作逗笑,抿着唇强忍笑意,摇头松口,“没有,进来吧。”
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蒋炅儿看了一圈,“日用品之类的都置办好了吗?要是缺,我家有备用的。”
“不缺,都弄好了。”向燊推来椅子让她坐,又进小厨房给她倒水。
放的时间长,章鱼小丸子的外皮变软了,海苔碎和木鱼花也软趴趴的,一点也不酥脆。
“都怪我。”口感略差,蒋炅儿很是郁闷,“早知道就不听蒋颖欣那混丫头,净耽误事。”
“没关系,还是好吃。”吃章鱼小丸子得整个吃,只吃半口,里头的料会掉,向燊把一整个往嘴里塞,咬动时,腮帮子鼓鼓的,衬着那肉肉软软的脸,十足小仓鼠,格外可爱。
蒋炅儿看着看着,没忍住,凑上前亲了她脸蛋一口。
酒店约见的那一晚,两人没有接吻,此刻这轻轻的啪唧声,宛如一道惊雷,炸落在向燊心间。
唇与皮肤一霎触碰,很浅,很轻,如蝴蝶振翅拂过琴弦,荡起的余音成了连串的嗡鸣。向燊怔愣无措,缩起肩膀瞪圆眼,如受惊的鸟。
“吓到了?”蒋流氓翘唇笑,丝毫不觉自己的流氓行为有何不妥,直勾勾地盯着向燊看。
目光交缠,向燊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她,“你,你怎么忽然亲我?”
“你可爱,很可爱,特别可爱。”蒋炅儿说着,双手抓住向燊的椅子,连人带椅往自己身边拖。
向燊更加慌乱,吓得不自觉惊呼,身子因惯性倒靠到一边,蒋炅儿趁机扶住她的手臂。
就这样,两人靠得更近了,向燊几乎被蒋炅儿圈在怀里。
气温灼人,尽管隔着睡衣,但这有意无意的触碰撩拨,已让向燊晕头转脑,快找不着北。
“你,你做什么,你快放手。”向燊话说得结结巴巴,根本不敢抬头。
蒋炅儿仍盯着向燊,看她从耳骨到脸颊,一点点慢慢变红,根本移不开眼,尤其是注意到向燊呼吸愈发急促时,竟莫名生了恶作剧的念头。
于是坏心眼起,依言放开了手,可下一秒,又故意绕过向燊后背,整个人圈靠在椅背上,改搂住她的左手臂。
这一动作,让空气顿时弥漫起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微妙与暧昧。向燊心跳如雷,悄悄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蒋炅儿的眼睛。
四目一撞,心跳得更快了,向燊只觉浑身上下挠心挠肺烧得厉害,几乎要被灼熟,她视线左右游离,放哪里都不对,放哪里都是蒋炅儿。
又羞又无奈,最后不得不腆着脸,装作没好气睨她。
二人间的粉红泡泡被这个眼神冲散,蒋炅儿笑,“生气了?”
说着松开手,“我只是逗逗你,别生气。”
“没生气。”向燊低头不看她,“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不然怎么会一撩一个准。
向燊心烦意乱,这臭流氓套路过多,感情之下全是技巧,也不知道撩过多少女生才换来这么一副厚颜皮。
莫名其妙就窝了气,向燊嚼着章鱼小丸子,气鼓鼓的。
蒋炅儿不知她所想,只觉好笑,知道向小姐容易害羞,没想到也会有小情绪。
真是可爱透了。
“光你吃了,给我一个。”蒋炅儿凑前,张口‘啊’了一声,意思就是要喂。
二人靠得近,向燊明知她耍流氓,脸还是不争气地发烫发热,夹起一个喂她。
蒋炅儿得逞,眯着眼睛边吃边笑得满足,“好香啊。”
向燊又夹起一个,“那还要吗?”
蒋炅儿失笑,“我不是说章鱼小丸子香。”
说着,下巴垫在向燊的肩头上,“我是说你身上香。”
呼吸的气流如涌动的雾,全喷扑到耳尖,向燊蓦地红了脸,痒得钻心。
她羞得不敢抬头,声音微微变调,“别闹了。”
“嗯,不闹你。”蒋炅儿喜欢看她羞涩的模样,像一惊一乍的小绵羊,可口得很。
不自觉舔唇,半晌,蒋炅儿才黯哑着声问,“那个软件,你删了吗?”
向燊马上明白蒋炅儿的意思。
都是成年人,暗示的话语里都带着躁动的潮意,与暧昧的涟漪。
她抿了抿唇,没有应声。
“删了吧。”蒋炅儿凝视着她的眼,再次开口,“以后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