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体是触手怎么办》戏问

5、白死神

　　【醒醒】
　　【哎呀，怎么还在睡？】
　　【好想出去玩呀】
　　【要不我们偷偷……】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陆远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睁开了眼皮。

　　还好……
　　触手没趁他昏迷的这段时间跑出来，万一被人发现他有两个精神体保不准被当成向导界的弗兰肯斯坦送去研究院当小白鼠了。

　　逐渐回笼的意识中，陆远枫审视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他坐在一间类似审讯室的屋子内，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杯水，除了后肩被电枪击中的部位还有些麻以外他并没有感到其他不适，似乎是因为休息过的原因，他明显能感觉到精神力恢复了不少。

　　他试着动了下手。

　　“铮！”
　　后背的镣铐发出一声脆响，椅子因着惯性向前挪了一寸，发出一声重响。

　　陆远枫的双手被反剪在椅背后铐住了，脚上的镣铐连着桌子。

　　这还真是审讯的待遇……

　　“陆向导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身侧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喊声。

　　陆远枫一愣，“小北？”

　　“队长……”
　　“你们怎么会在这？”

　　他转过头这才发现房间一侧的角落处还关着两个人，正是之前在污染区里和自己走散的牧小北和哨长高铭。

　　哨兵被手铐拷着，他们没有椅子，只能坐在地上。

　　这样看自己的待遇还要好点。

　　牧小北见陆远枫醒了，正激动地要开口，“我们……”

　　“咔！”
　　外头的锁孔转动，门忽然开了。

　　率先走进来的男人穿着一身纯黑作战服，寸头，眉尾有道断痕，使他原本就冷峻的气质显得更为不近人情，男人肩上停了只巨大的苍鹰。

　　陆远枫认出了这就是当时发现自己的那个哨兵。
　　原来精神体是鹰，怪不得眼神这么好。

　　“帝国特勤作战队，少校傅成。” 他面无表情地亮出证件，旋即将冰冷的目光对准高铭，“为什么私闯禁区？你知道违反污染区保护法需要承担的后果吗？”

　　牧小北抢在高铭前开口，“我们没有擅闯！是在密林外围搜寻物资时候遇到了畸变种袭击，才不小心误入的。”

　　“误入禁区……” 一身穿白色制服的男人跟在傅成身后走进房间，他胸口别着醒目的圣十字徽章，好整以暇地看向牧小北，“真的是这样吗？”

　　几乎就在他走进来的瞬间，陆远枫便感受到了一股明显的精神力扫荡过房间。

　　这人是个向导。

　　陆远枫当即隐藏起自己的大部分精神力，并将刚觉醒的精神体藏进图景深处以防对方看出什么端倪。

　　牧小北在看到男人胸前的徽章后，眼瞳颤了颤，“圣……圣庭特使？”

　　数百年前的那场天降灾厄将当时的人类打了个措手不及，乱世之中，一位强大的天赋者站出来带领着人们建立了十二座白塔，教导向导与哨兵使用自己的力量共同作战抵御畸变种，她忠实的追随者创建了圣庭以传承这种信念与精神。

　　如今十二位圣庭主教是各辖区白塔的最高掌权者，而特使直接听命于他们。

　　此刻令陆远枫感到困惑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才需要同时出动军部的精锐部队以及一位白塔的圣庭特使。

　　“当然是真的！” 牧小北回过神来，向他辩白道：“因为遭到畸变种袭击，副、副队他们还……”

　　“是不是真的，一起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圣庭特使曼德林缓步走到高铭面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特殊的仪器。

　　下一秒，他将一只手掌摁在高铭额头上，高大的哨兵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一分钟后，曼德林收回手，那仪器开始自动播放一些画面。

　　陆远枫意识到他应该是读取了高铭的记忆。

　　记忆的播放顺序是由近及远的，曼德林跳过了污染区里裴念变成怪物、老陈牺牲的那段，不断前进……

　　直到他们出发前往“密林”的那一晚。

　　昏暗的光线下，高铭正将一个人摁在门板上。

　　牧小北看着这一段不由得愣住了，“这是……”

　　镜头缓缓往上，清晰地露出了他们副队裴念的面孔。

　　高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怒，“我说过多少次不要让我发现你在做这种事……”

　　“你根本不知道那东西值多少钱哈哈哈。” 裴念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他一向斯文和煦的面容此刻竟显得有几分狰狞，“只要那么一克，在黑市就可以卖上万元，能抵半条人命，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冰冷的枪口抵上裴念的额头。

　　高铭警告他，“别干傻事。”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曼德林收回仪器，看向高铭，“副队裴念以公谋私，为走私黑市货品擅闯禁区，导致禁区污染源扩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后一向沉默的高铭好似受到某种刺激一般突然猛地铮动铁链冲向面前的人，身后两个全副武装的哨兵立即将他摁倒在地上，拿冰冷的枪口指着他的脑袋。

　　牧小北神色担忧地看向他，“队、队长……”

　　高铭半张脸紧贴着地面，额角青筋暴起，他胸膛巨烈地起伏几下，最终深吸了两口气，缓缓转动眼珠看向曼德林，“这件事的责任在我，与他们两个人无关。”

　　“你身为哨长，管教下级不力，确实应该负责。” 曼德林依旧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说到这，他忽然话锋一转，“但念在你们确实不是故意闯入禁区，也不是没办法将功补过。”

　　高铭微蹙起眉峰，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随行的不是有个向导吗？” 曼德林将目光转向陆远枫，后者额前的黑发有些乱，唇角还磕破了一块。

　　【F级】
　　【精神体：沙漠猫】

　　他若有所思地扫过终端上陆远枫的个人履历，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嗤。

　　高铭立时警觉起来，“你要做什么？”

　　曼德林挥手叫来一个研究员模样的人，“没什么，我们同行的一位哨兵遇到了一点问题，想请他帮忙疏导一下精神域而已。”

　　高铭闻言眉头愈发紧皱，“哪个哨兵？”

　　曼德林自己就是个向导，就他刚才审讯人的手段怎么说也有B级，如果只是要疏导一下精神域的话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让陆远枫一个F级向导来做什么？

　　曼德林让人给陆远枫解开手铐，“我们先来做个匹配度测试吧，陆向导。”

　　那名研究员直接在陆远枫指尖采了一滴血。

　　他拿着采血针走向房间前方的控制台，紧接着，审讯室对面那堵厚实的金属墙逐渐变得透明，暖调的金光中显现出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金属容器。

　　躺在中央的男人被束缚带层层捆中，双眼由白布交叉蒙起，和陆远枫初见时不同，此刻，他是短发，脸上的荆棘纹案也消失不见了。

　　但即便处于沉睡中的哨兵没有显露出半分表情，却仍旧让在场其他人感受到了一股无名的压迫。

　　在看到对方的金属颈圈和那条缠绕在哨兵身上的标志性巨蟒时，牧小北眼瞳巨颤，他几乎倒吸了口冷，“这……‘白死神’？”

　　这哪里是普通哨兵？

　　这他妈是帝国唯一一个SSS级。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曼德林这人根本没安好心，以面前这个哨兵的等级，根本不可能有向导对他进行正常疏导，更遑论陆远枫这样的F级，他只是单纯想让陆远枫作为吸收对方负面能量的一次性容器，以向导精神域被摧毁作为代价换取那一点净化率，好让哨兵不要狂化暴走。

　　“白死神？”
　　听牧小北这么一说，陆远枫隐约觉得这个代号有些熟悉，但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牧小北：“‘白死神’是贺楼的代号，哨兵管控议案就是因为他才被提出的，那个背负了第七军团整整一百三十七条人命的‘食人魔’……”

　　听到“贺楼”这两个字的瞬间，陆远枫的脑海中回想起了些零碎的画面。

　　十九岁那年，他刚觉醒精神力进入圣所学习，当时礼堂门口贴了张巨大的宣传海报。

　　海报中的男人也留着这样的白色短发，一双冷酷的金瞳睥睨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陆远枫路过礼堂时好奇，“这是谁？哪个学长吗？”

　　“你居然不认识贺少校？” 身边的同学就差要跳起来了，“他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夺回污染区的神级哨兵！”

　　同学一脸向往，给他讲了许多贺楼的光辉事迹，末了道：“他今天要来圣所演讲，你知道吗？”

　　陆远枫：“我现在知道了。”

　　那时的人们将贺楼看作救世主一般的存在，他们说他“是上天诞生的奇迹，是人类希望的火种。”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哨兵，无论等级多高的向导都承受不了他狂躁的精神域。

　　直到臭名昭著的第七军团惨案发生。

　　一次外出任务中，贺楼所属的第七军团除他以外全员覆灭，连具完整的尸骨都找不到，而他也是在那一次任务中意外狂化，最后被注射大量镇定剂才勉强控制住。

　　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恐怖的事实。

　　是贺楼的巨蟒将他所有队友全都活吞了。

　　事后面对审问，贺楼始终保持沉默，不曾吐露半字，再加之他是SSS级哨兵，从来没有向导能进入他的精神域，因此通过搜寻精神域里的记忆还原事实真相的方法也完全行不通。

　　这件事成为了罗生门。

　　军方对真相三缄其口，始终没有公布第七军团覆灭的真实原因。

　　至此，舆论彻底倾倒。

　　一夕之间，救世主堕变为嗜血的恶魔，匹配不到向导就是神对他降下的惩罚。

　　贺楼拥有夺回污染区的能力，同样也可以毁灭城市，匹配不到向导的他最终只会走向癫狂，对于人类来说他就是威胁、是定时炸弹般的存在。

　　昔日海报被血红的叉所涂抹，大批人潮高举着抗议的标语走上街头：
　　“第七军团当年覆灭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至今不定贺楼的罪？”
　　“SSS级哨兵就可以罔顾律法吗？”
　　“普通人如何承受高级哨兵狂化的代价？”
　　“他是杀人犯！”
　　“他匹配不到向导就是神罚！”
　　“处决他！处决他！处决他！”

　　白塔为了平息民愤，提出了哨兵管控议案，即处决精神负载度超过85%、被判定对社会存在危害的哨兵。

　　“嘀——”
　　控制台的仪器发出一声嗡鸣，将陆远枫的思路拉了回来。

　　研究员看着光屏上浮现出的一行行荧蓝字符道：“特使，匹配结果出来了。”

　　光屏之上，贺楼与陆远枫的照片由一根跃动的虚线衔接起来，一旁显示着两人的各项生物信息，屏幕最下方，光点闪烁几下，跳出一个数值：

　　【匹配度：5……】

　　“多少？” 曼德林不以为然地转过头，目光定格在那个单薄的“5”上。

　　一个低级向导能有多少匹配度？最多百分之五点几顶天了，反正是一次性消耗品，世上多一个少一个F级又有谁会在意呢？

　　“五……” 研究员在看清那个结果后，声线颤了一下，

　　“五十一……百分之五十一！”

　　“什么？” 曼德林不可置信地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研究员手中的智脑。

　　他看着那个数值，眼瞳巨颤，一向得当的表情管理在此刻彻底失控了……

　　五十一？这怎么可能？
　　迄今为止，没有人与贺楼的匹配度能超过50%，就连身为S级向导的十二位白塔主教匹配率也不过三十左右。

　　这个F级向导，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