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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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条巷子里出来，绿时抱着满怀的点心包子，还有一些幼稚的玩具，终于明白了陆寻昼是什么意思，什么会很累……搞半天是陪他吃东西？还要告诉他那个好吃。
“陆寻昼，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吃的？”
少年面不改色，浓密的眼睫垂下，一本正经，“你答应都听我的。”
那就是不问。
“……”
绿时语塞瞪了他一眼，又因为理亏叹了一口气。就两天，就两天，沈绿时坚持，反正这比抓妖好多了。
路过一家衣铺，绿时脚步顿了顿，看着昨晚刚刚补过的衣服，乱七八糟的线头，觉得也是时候让这件衣服退休了。趁现在还有余钱买新衣服。
陆寻昼以及先一步走进了铺子，绿时眉梢一挑也走进去，老板娘刚迎上来，陆寻昼拿走绿时手里的东西，“是她要买。”
老板娘门清，迅速找了几件衣服给绿时将人推进试衣间。看着人进去，陆寻昼走到老板娘身边先给老板娘塞了一锭银子放轻声音道：“待会儿，她无论看中哪一件，你都说只要十文，不够的我会补给你。”
做生意这么多年，老板娘很懂这些看到钱瞬间喜笑颜开，“客官放心！保准不会露馅！”
陆寻昼轻咳一声，又离老板娘远了一些，装作方才的事都没发生，很快试衣间的门被打开，穿着一身红的少女走出来。
少年的眸光亮了几分。
不同于铜镜里有些扭曲的镜像，他能直接看到她的样子。此刻梳着利落马尾的少女穿着一身火红的窄袖长裙，腰带束出她劲瘦的腰，加上她背上的黑色长剑。比前几日穿着白色旧衣的时候多了几分精气神，人看着都健康很多，皮肤也被衬得红润了些。
是带着锋利的棱角又生气勃勃的沈绿时。
只是她太瘦了，肩膀的衣料被撑得能看到骨头的形状……还是得多吃一些。
绿时看得有些满意，没有犹豫就问了老板价格，等老板说了一个数字，绿时微微一愣，“你认真的？”
十文？就五个包子的钱？她那件旧衣服都要二十文呢，但是比不上这件布料好，她都做好这件会再贵一些的准备了。
老板娘忽悠，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姑娘嫌贵？是今日时机好，我才给姑娘便宜。我跟你说，这可一点都不贵了！整个莲花镇都是这个价的，可不能……”
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陆寻昼抬起头点了点，老板娘又转了话锋，“可不能丢了姑娘这个客人！那我……再便宜你一文如何？一文不够……两文？”
老板娘语气都不确定了，但眼前的姑娘恰好挑中了店里最贵的一套衣服，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卖出去大赚一笔。
绿时心里暗叹，她这个倒霉鬼还有这种走运的时候，她唇角忍不住微微勾了一下当即道：“成交！”
八文钱！太值得了！付完钱，她的心情瞬间明媚起来，眉眼都弯起来。
老板娘收了钱偷偷瞄了一眼陆寻昼，少年被绿时的笑意感染，唇角微微翘起点了点头。
送两人离开店里，老板娘手里的两锭银子和八枚铜钱，看着少年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这孩子，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啊……两人倒是金童玉女的模样……”
绿时试完衣服，付钱，没一次回头，根本对陆寻昼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倒是也……有趣。
省了一大笔钱，绿时少见的阔绰了一回，请陆寻昼喝了一碗路边的莲子羹，花了四文钱。陆寻昼也少见的胃口不错，将一碗莲子羹都喝完了。
绿时托腮看他，“陆寻昼，你还喜欢吃什么？我再请你一次吧，今天我高兴。”
“没有……”
“嗯？那算了，当我省钱了……”
“有，”少年捏着勺子，似乎在犹豫，好一会儿开口认真又细致地道：“我喜欢鱼。”
绿时哦了一声，想起昨晚他点了很多带鱼的菜，又想起他和云剑鬼鬼祟祟到河边烤鱼的模样。
其他的不说，但鱼肉当真都吃完了，她好奇问：“具体是什么鱼？”
“……鳜鱼或者鲈鱼……”说完他又觉得不妥，很快改口道：“其他的也可以，我不挑剔。”
她问了，他又忍不住期待，但他知道她没多少钱。
如果是她，他什么鱼都可以接受。害怕心思被看出来，他又垂下眼睫恢复淡漠如常的模样，唇角却有些压制不住地想弯起来。
大片夕阳落下来，照到两人身上，绿时用勺子搅着莲子羹认真地思索起来。
绿时还是决定去买鱼，陆寻昼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倒找借口走开了，两人约好在客栈见。当绿时问了鱼坊里唯一一条活着的鳜鱼的价格后也明白了，居然要一两银子，看着也没多肥。陆寻昼是怕她尴尬吧……
拿不住来，她根本没那么多钱，一半都没有。老板见状提议道：“姑娘，要不看看鳜鱼干呢？一样的！还便宜呢！加了酒和盐腌的，好吃着呢！要的时候撇一点猫喜欢得很！”
鳜鱼开了花刀，瘦瘦的一条，老板给她看的还是小个头的
“是人吃的。”
老板啊了一声，“人……人也喜欢得很！”
看了看价格，绿时轻咳一声，“来……一半吧，帮我包好看些。”
“……”
这样的客人还是少见啊，鱼干只买一半？
老板滞了一下，摇摇头开始干活。他一边给绿时裁纸，一边和旁边的摊贩老板唠家常，“迎春楼来了一个琴师，人很漂亮，琴艺也高超得很！只要今晚在迎春楼里消费超过三两就可以点曲子！去不去？”
迎春楼？这不就是他们住的客栈吗，这两日也没听说有什么人来啊。绿时没怎么放在心上，等了一会儿，她提着包好的鱼干走回去，居然真听到了一阵琴声从迎春楼里传出来。
她音律不怎么好，但也听得出这琴音好听，舒缓像春日流水，润泽清凉淌过小溪里的石头，很是悦耳抬头往后看了看，忽然听到一声尖锐蹦乱的音调，十分突兀。大约是弹琴的人被突然的事打乱了节奏，拨错了弦。
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
绿时走到门口，抬脚走进去。现在正是饭点，大堂里已经汇聚了一群人，都伸长脑袋往楼上看去。
一道清泠的女声喊道：“不要过来！”
回应她的是一道油腻又带着气泡尾音的男声，“小娘子……别躲啊……”
围观的百姓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楼上出事了……”
“是啊……”
“快去找老板！不然这个姑娘要遭殃了！”
小二得了话转身朝着后院跑去，只是上面的局势已经等不及，一个瘦削的白衣少女已经疾步退到栏杆边，为了躲避咸猪手被推搡着从楼上落下来！
“啊！”
她的琴也一起落下来！
“哎呀！大家快接住！”
地下的人乱作一团，电光火石之间绿时放下手里的东西，蹙眉跃身踩着桌子运行灵力从众人头顶飞过去，一手揽住少女的腰将人带落地面，一手接过她的琴一同抱在怀里。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像两色丝绸飘在空中，绚丽醒目异常。
“小心……”有人。
楼下看戏的百姓自动散开给两人让出空间，还有好心人怕绿时摔倒，特意把桌子往旁边挪了一下，“哎呦……是个小姑娘！”
“大家让开！让开！”有人大喊。
绿时收紧手带着人站稳，左手灵活地转了一下将琴塞进少女怀里，只是一眼就被少女的容貌惊了一下。少女的面纱已经掉落，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多谢姑娘。”
她面色苍白如雪，五官清雅淡薄。此刻长发披散，像柔顺的绸缎垂在腮边，像一株脆弱又美丽的白兰，浓黑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这副模样我见犹怜。
真的很漂亮，绿时出神地想，面对答谢她只是淡淡摇了摇头。
女子抱着琴仔细看了看，紧紧抱在怀里，“幸好没事，幸好没事……”
“沈绿时！”陆寻昼挤进来，握着她的手左看右看，“我才走一会儿而已！”
绿时抽出手轻咳一声，说了一声没事。她收了收有些范疼的手腕，抬头看着楼上探头出来的醉汉，声音不大不小，“只是遇到几个臭虫而已。”
醉汉满脸通红看见绿时嘴边的笑容咧得更大，露出满嘴的黄牙回头和身边的人调笑着：“又来了……又来了一个小娘子……”
“今日，你我艳福不浅！艳福不浅啊！”
他身后那群人也跟着一起笑起来，丝毫不把楼下的两个小姑娘放在眼里。扔了手里的酒壶，奔着旁边的楼梯摇摇晃晃走下来，他身后的人也跟着凑热闹下楼来，周围的人见状赶紧对她们道：“小姑娘，快走吧！这几个人都是莲花镇有名的地头蛇！可惹不得啊！你们快走！快走！”
绿时手指动了动，不为所动，静默地看着他们下来。几个男人脚步沉重，踩着楼梯咚咚咚的响，一句话的功夫就到了绿时面前。
看着绿时一动不动，醉汉笑眯眯地伸手就要往她身上摸，绿时脚尖动了动都想好了把人踹到哪个方向了。只是还没碰到人就听到嘎嘣一声，陆寻昼嫌恶地握着他的手腕往后折。
少年的声音带着化不开的怒气，恶狠狠道：“不准碰她！”
绿时心里咯噔一声，盯着陆寻昼的后脑勺，眉梢轻轻皱了皱，这人怎么回事……这么生气做什么，她又不是打不过。
醉汉的腕骨瞬间错位，他抱着手清醒了几分往后一躲退回楼梯上，不顾形象地哇哇大叫，“啊呀！疼疼疼……啊呀啊呀……”
他通红的脸变得有些扭曲本想发火，但看到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少年，却又熄火了有些萎缩，收了些气势唯唯诺诺道：“少侠饶命，我喝醉了，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刚刚这小娘子勾引我……我才犯错的……”
“你胡说！”被救的女子呵斥道，“分明是你心思肮脏，心怀不轨！我只是卖艺，没有逾矩一分！”
“你这个小娘子怎的信口雌黄！”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是这个小娘子勾引我们的！”后头的人也跟着附和，一丘之貉因为惧怕陆寻昼，又都是莲花镇的人现在开始觉得丢脸，就只能诬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绿时咬牙切齿，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诬陷人，某些不好的回忆和没有发泄出来的情绪突然就涌上来。现在的情况虽然和她当时情况的有所不同，却都是一家之言，完全不给另一个人解释还击的余地。
绿时抬手拨开陆寻昼看着肥头大耳的醉汉，隔着栏杆一把拽起他衣襟像拖着一扇猪猛地用力将人拖下来，醉汉的身体砸在板楼梯上发出厚实沉闷的声响。
没有语言提示，直接动了手。
“啊……”周围响起一阵唏嘘的声音。
后头几个男人瞬间惊在原地不敢动一步，呆滞地看着绿时，颤抖的瞳仁像看怪物。原本想来劝和的掌柜都不敢再动一分，龇牙咧齿地站在原地，连被撞碎的栏杆都顾不得心疼了。
周遭的人表情变得奇怪起来，有人吃惊，有人佩服，有人呆住……但都同时安静下来，期待地看着绿时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绿时和这几个人的体型差距太大了，根本没人想到她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恶霸，几年来还是头一份。
有人张大嘴巴合都合不拢。
绿时回头拿过一个客人没喝完的酒壶，几步走到醉汉面前脚踩在他的胸口，壶口粗鲁地塞进男人的嘴巴，把酒灌了下去。
男人吞咽不及脸上变得湿漉漉的，绿时扔掉酒壶低头盯着他的眼睛，“如何？醉了吗？”
男人哭丧着脸，看着绿时毫无情绪的漆黑眼珠，瘪嘴要哭不敢哭，哆哆嗦嗦地道：“醉……醉了……女侠……醉了……”
绿时抬脚，脸上没什么表情，“醉了就好。”
她扬眉看了后方的几个男人，对醉汉道：“起来，去调戏他们。你刚刚怎么对那个姑娘，就怎么读他们。”
醉汉懵了一瞬，目光呆滞，似乎难以置信。
绿时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伸手摸向背上的剑，命剑粗糙的剑刃摩擦着黑木剑鞘发出沙哑的声响，她冷声吐出一个字，“去。”
既然要用醉了失去理智当借口，那就要贯彻到底。否则她不会放过他。
莲花镇有县令且地图也没大多，但这件事闹到现在都没人来，说明这个几人不怎么受管制，兴许那个县令此刻就躲在暗处看他们，期待他们受点惩罚。
这样道德败坏，令人作呕的恶霸确实没什么好可惜好保护的。
绿时的这个要求不仅让几个男人惊讶了，也让在场所有人又吃了一惊。这简直骇人听闻，古往今来也是没有的事。
醉汉盯着绿时的剑，狼狈爬起身浑浊的眼睛里流出屈辱的眼泪，涕泗满面地朝着几个站在楼梯上的几个男人走去，已经有人提前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五官都皱到一起，要多难看就多看。
这太荒诞了！
调戏的人满心屈辱，被调戏的人也难堪得不行，几个醉汉姿态扭捏得令人不能直视。不出意外，他们这辈子都没法再忘记绿时这个人，也没心思再调戏人了。
绿时却没心思再看，感觉有些晦气地道：“杂碎。”
她转身想看看买的东西放在哪里，方才还在看热闹的人当即害怕地退到两边让出了一条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对绿时的印象已经从怜惜到敬佩再到此刻的畏惧。
但绿时刚踏出一步，一只纤细的手忽然攥着她的袖子，颤抖的声音含着几分哭腔，
“姑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