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纸艺人》醉酒画师

42、第四十二章（夜话）

　　文晗的双耳微微泛红，他反驳道：“他那般眼神看你，你不难受吗？我可不是吃醋，我是怕你被吓到了。”

　　上官熙回忆了一下刚刚太子看自己的眼神，顿时一股恶心之意涌现了上来：“确实可怕，我是真的受够这种被人审视的眼神了。”

　　文晗道：“明日我们就去封地，远离这里，这样就不用再面对宫中的这些人和事了。”

　　上官熙点了点头：“那我们今晚还睡觉吗？”

　　文晗看了看窗外，犹豫道：“反正我不敢睡。”

　　上官熙道：“可不睡明日又怎会有精神去你的封地呢？梁王？”

　　文晗十分无奈：“行行行，那我们睡觉。”

　　上官熙又道：“可要是有刺客闯进来我们该怎么办？”

　　“......”

　　沉默了一阵后，文晗默默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如果熙姑娘不介意的话。”

　　上官熙好奇道：“说吧，什么办法？”

　　文晗道：“我上榻搂着熙姑娘睡，这样熙姑娘藏在我的怀里，刺客要行刺也只能杀我。”

　　上官熙微微一愣。

　　文晗又道：“不过熙姑娘要是觉得这个办法不好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

　　上官熙看着地上抬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文晗，摇了摇头：“不行，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没了你的牵制，皇上说不定会直接把我给纳入他的后宫中。我可不想我的下半辈子都被困在这深宫中当一个宠姬，既当不了皇后也斗不过现在的皇后，若是真变成那样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文晗大惊：“不行，我不会让熙姑娘死的！”

　　上官熙道：“那我们就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睡觉。”

　　文晗十分无奈：“可宫中哪有这样的地方？”

　　上官熙道：“宫中没有，但不代表宫外没有。”

　　文晗道：“可是长安城的宵禁......”

　　上官熙突然神色一冷，打断道：“五皇子与寻遗院的陆院长关系应该还算是过得去的吧？”

　　听到上官熙提起陆北歌，文晗顿时来了精神：“我与陆院长的关系还算不错的，陆院长是我在长安城认识的最正直可靠的人了。”

　　上官熙道：“那我们就去陆院长那儿过夜。”

　　文晗道：“可我们就这样出宫去不怕被人给发现吗？”

　　上官熙又想起了之前去夜鬼集时走的狗洞，道：“我知道宫中有一处年久失修的宫墙下有个狗洞，我们可以从那个狗洞中出去。”

　　文晗眼神变得奇怪了起来：“你是怎么知道那地方有狗洞的？”

　　上官熙这才发现自己说的东西已经超出了文晗的认知。文晗作为当朝五皇子都不知道这种事情，自己一个才来宫中没多久的“客人”却知道，实在是太令人感到奇怪了。

　　“其实是夏蝉告诉我的。”

　　上官熙急中生智瞎说了一句。

　　文晗半信半疑：“夏蝉？”

　　上官熙道：“夏蝉多嘴，还总是爱打探是非，问一下便什么东西都能够抖出来，她把这种事情说出来了也不算奇怪吧？”

　　文晗扶额：“看样子宫中其实不乏缺心眼的宫女。”

　　上官熙道：“那我们从不从那个狗洞出去？”

　　文晗道：“去！现在我们便走吧！”

　　上官熙却缓缓走下了榻，凑到了文晗的耳边：“不去。”

　　“嗯？”文晗有些疑惑。

　　上官熙看了看窗外，小声道：“从刚刚我说陆院长的时候开始，外边就又来了人，我打断你的话其实就是要把我们要去陆院长那里的事情专门说给外边的人听。”

　　闻言，文晗猛然望向了窗外。

　　此时窗户外什么人影也没有。

　　上官熙在文晗耳边小声道：“那人刚刚就出现了一瞬，也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文晗道：“要不要开窗去看看？”

　　上官熙道：“不必。”

　　文晗不解：“为何？”

　　上官熙道：“那人多半是已经去狗洞那里埋伏我们了。”

　　文晗定定看着上官熙，满脸疑惑：“那我们该怎么办？你刚刚那样不就等于是在自暴行踪吗？”

　　上官熙道：“不知五皇子还记不记得之前用来放我的纸扎花灯的那间屋子？”

　　文晗若有所思：“记得。”

　　上官熙轻声道：“我们去那里。”

　　文晗看着上官熙的眼神逐渐佩服了起来：“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上官熙思索道：“我刚刚又仔细想了一下，去五皇子的寝宫过夜也是不行的，既然涉及到我们两个人，那么我们两个人住的地方就都已经变得不安全了。趁他们已经去狗洞那里埋伏我们了，我们现在就去之前用来放我的纸扎花灯的那间屋子吧，至少那里他们一时半会可能想不到，既然是他们一时半会想不到的地方，那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文晗道：“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上官熙起身来到了一个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坛子。

　　看着上官熙捧着一个小坛子走了过来，文晗疑惑道：“你拿这个坛子作甚？”

　　上官熙喃喃道：“这是我爹的骨灰，我想带着我爹一起离开这里。”

　　文晗道：“可是明日再回来这里取也行啊？”

　　上官熙脸色沉沉道：“那些人若是在狗洞那里一直蹲不到我们，抓不到我们的现行，估计就会折返回来这里刺杀我们了。所以我就想着干脆直接把重要的东西全都拿走，一走了之。文公子也是，要拿走的东西现在就直接拿走，我们穿好衣服后便去之前那个屋子里过一夜，明日一早便直接出发去封地。”

　　文晗神色有些发怔：“熙姑娘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上官熙眼底闪过一丝悲伤：“我从小就已经在扬州就见过好多这种类似的事情了。”

　　文晗这会儿虽然有些猜不透上官熙了，但他还是回应道：“行，那我们穿上些厚衣服就去之前用来放你的纸扎花灯的那间屋子吧。”

　　两人将厚衣服穿上，把火炉中的火给熄灭了之后，一齐推开了屋子的门。

　　屋外寒风猎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文晗四下瞧了瞧，果然没有见到刺客的身影。

　　“看样子是真的被你给骗走了。”

　　文晗边小声说着边打着灯笼。

　　上官熙捧着装着骨灰的小坛子，两人一路轻手轻脚行走在宫道中。上官熙早就对这条路烂熟于心了，很快便带着文晗到了那间屋子。

　　屋子里的纸扎花灯已经在皇后的生辰宴用过了，皇后或许是喜新厌旧，用过了的纸扎花灯便没有再让皇上在这里派重兵把手了。

　　两人十分顺利地推开了面前这间屋子的大门。

　　灯笼照到的地方映照出了一大堆纸扎花灯。

　　上官熙捧着装着骨灰的小坛子来到了这些纸扎花灯前，轻声道：“爹，你看到了吗？我做的纸扎花灯居然在宫里有专门摆放的屋子呢。”

　　随后，上官熙把小坛子放在了一张不起眼的桌子上，转身看向了文晗：“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凑合过一夜吧。”

　　文晗点了点头，将屋子的门给关上了。

　　上官熙道：“我们躲到这些纸扎花灯的后面吧，把灯笼熄了，这样要是有人路过这里便不会因为看到了屋子有光而注意到这间屋子。”

　　文晗看着上官熙，眼中有些自责：“可你不是怕黑吗？”

　　此时，整间屋子安静得出其，上官熙一步步走向了文晗，在两人简直都可以鼻尖贴鼻尖的位置时，上官熙道：“有五皇子在我便不怕了，黑暗中的妖魔鬼怪五皇子都会为我除去的，不是吗？”

　　这话刚说完，上官熙就立刻感觉到眼前之人的呼吸声急促了几拍。

　　上官熙又道：“躲到纸扎花灯的后面，把灯笼熄了，这样即使有人怀疑这里进来检查也大概率发现不了我们的。”

　　“行，我听熙姑娘的。”

　　说着，文晗便往一些较大的纸扎花灯走去。

　　上官熙心中暗喜，也跟着文晗走了过去。

　　两人躲在了一个能刚好挡住两人的纸扎花灯的后面，在两人都以最舒服的姿势藏好后，文晗小心翼翼将灯笼给灭了去。

　　这屋子里没有火炉，待久了确实会感到十分阴冷。黑暗中，上官熙忍不住靠近了一些文晗。

　　文晗感觉到身上有一个人靠了过来，他带着一丝笑意，道：“若是我的王妃想靠着我，藏到我的怀里，本王自是十分高兴的。”

　　上官熙心中一动，道：“这可是文公子说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上官熙一骨碌凑到了文晗的怀中。

　　趁着黑暗，上官熙毫不顾忌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姿势，只想着怎么舒服怎么来。

　　两人的呼吸声在黑暗中交织在了一起，上官熙对黑暗的恐惧因为文晗温暖的怀抱减弱了不少。

　　累了好几天了，舟车劳顿提心吊胆的，两人都困倦了。很快，上官熙便靠在文晗的怀中睡着了。

　　天刚刚亮时，屋里的两人就听到了远处穿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情了？”上官熙懒懒地从文晗的怀中起了来，文晗也睁开了惺忪睡眼，努力听了听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听不清，太远了。”文晗闭着眼道。

　　上官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突然间，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喵喵”声，似乎在屋子的门口处晃悠着。

　　“雪球？雪球怎么也跟着我们来这里了？”

　　上官熙有些惊讶。她迫不及待地跑到门前打开了门。

　　只见雪球正在门前走来走去，“喵喵喵喵”叫着。在看到上官熙的时候，雪球欣喜地跑向了上官熙。

　　上官熙俯下了身来，雪球便灵活地钻到了上官熙的怀中。

　　“你怎么也跟着我们到这了啊？是闻着我们的味道过来的吗？”

　　上官熙边抚着雪球边问道。她无意间抬了抬头，却猛然见看见宫中有一处在冒着黑烟。

　　“着火了？”

　　上官熙有些不可置信。她转头看向了此时已经起身了的文晗，道：“五皇子，我看到有地方在冒黑烟，是不是着火了啊？！”

　　听到上官下的这句话，文晗顿时来了精神。他快步来到了上官熙的身旁，也抬头看到了在不断冒着黑烟的地方。

　　他看了看上官熙怀里的雪球，又看了看上官熙，紧张道：“那个方向，好像是你住的地方。”

　　文晗到底还是比上官熙要熟悉这宫中的，一眼就看出了是什么方位，是什么地方在冒烟。

　　闻言，上官熙浑身一颤。

　　片刻后，上官熙带着劫后余生的语气道：“还好昨夜我们出来这里过夜了，要不然这会儿就都被烤熟了。”

　　文晗有些恼火：“真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真是够狠的。”

　　上官熙道：“的确，这么看来我们出宫去封地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若是再在宫里待下去，怕是命都要没了。”

　　文晗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宫。”

　　上官熙抚了抚怀里的雪球，回应道：“嗯，现在就出宫。”

　　文晗在宫里的存在感或许实在是太低了，两人在离开皇宫时守宫门的人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

　　马车内，上官熙捧着装着骨灰的小坛子，文晗抱着乖巧的雪球，一同踏上了前往梁国的路途。

　　两人几乎什么都没有带，来宫里时是什么样子，离开时便是什么样子，只不过多了一坛骨灰和一只狸奴罢了。

　　宫内上官熙所住之处很快就被大火给烧成了一片废墟之地，只剩断壁残垣。

　　方寸之地终是难逃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