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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陷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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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魂在离开桃园村后,速度就越来越快,甚至已经超出了常理范围。
而且危朝安注意到,这条路两侧的树干上均用十分隐秘的手法刻上了诡异的符文,但仔细看来,却不像是仙魔任何一方的手笔,更像是杂糅过后的成果。
“啊——!”
凄厉的惨叫声再度响起,持续不断,只是这一次,是在他们的身后。
危朝安面色一沉,一把揽过司砚南的肩膀,迅速压着人俯身蹲下。
下一秒,裹挟着浓烈阴煞之气的劲风紧贴着两人的头顶掠过,拦腰斩断了前方的树干。
几乎是同一时间,司砚南反手甩出寒霜剑,凛冽的剑意势如破竹,瞬间穿透浓雾刺穿了什么东西,刺耳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而周遭的游魂,也不知何时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茫茫迷雾。
可危朝安对此不但没有生出几分危机感,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怎么?进了人家的陷阱还挺开心?”
司砚南瞥了危朝安一眼,召回寒霜剑,发现寒霜剑上除了沾上了些许魔气之外,还有一丝别的气息……这气息,莫名的熟悉。
危朝安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袖,“没人遇害,不是挺好的?”
离开桃园村前,他和司砚南都清楚,那惨叫声极有可能是引他们过来的幌子,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得过来。
若是没人遇害,皆大欢喜,若是有人遇害,便能救下一条性命。
司砚南轻哼一声,端得一副冷酷模样,心里却同样觉得庆幸,没人出事就好。
正要将寒霜剑递给危朝安看,手腕上连接两人的丝线突然绷断,紧接着只听一阵微弱的碎裂声,两人胸前的阴阳璞玉齐齐碎裂。
霎时间,狂风骤起,吹散了雾气,危朝安只觉得视线一晃,司砚南就这么在他眼前凭空消失了。
异况突发,危朝安立马想到了树上的符文,凝神一看,只见那些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殷红的鲜血,一股诡谲的气息无形荡开,像是将此地与外界隔绝。
与此同时,四周的环境也开始发生变化,前方原本笔直的大路竟然变成了一个深约百丈的巨坑,距离危朝安不过半步之遥。
危朝安探身俯瞰,顿觉心头一震。
只见那深坑之中层层叠叠尽是尚未腐烂的尸体,他们之中大多身着修行者的服饰,看做工和图腾,像是凡界的大门大派。
而在这些尸身的正中央,有一人手提白纸糊的灯笼,烛火忽明忽灭,映照出那张苍老的脸,正是桃园村的那位老妇人。
“来……”
那老妇人一脸慈爱,冲着危朝安招了招手,像是家中长者在唤孩子回家吃饭。
下一秒,危朝安的手中就多了一盏和老妇人手中一模一样的灯笼,里面泛着幽幽绿光,溢出清冽的香气,危朝安只闻了一下,便觉得头晕目眩,意识混沌。
“……”
危朝安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顺从对方的蛊惑,迈步跃入深坑。
几乎是入了深坑的那一瞬间,危朝安便察觉到有法阵在疯狂汲取他身上的灵力,并试图撕裂他的神识,抽取魂魄。
危朝安不屑冷哼,暗自调转灵力,将那股试图侵入他体内的力量无声震碎。
“砰——!”
危朝安故作狼狈落地,刻意避开了脚下的尸身,勉强踩在了一处凸起的岩石上,身体摇晃间,他这才发现这下面的每一具尸身手中,都提着一盏灯笼。
而且,有些面孔,他似乎在那群游魂中见过……
“乖孩子……这里足够亮,把灯笼灭了吧。”
老妇人一步一步靠近危朝安,语调就像是哄睡的呢喃,让人升不起半点防备,甚至想要靠近。
“拘魄坜,灭魂灯,我若真灭了这灯笼,恐怕就和他们一样了吧?”
危朝安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灯笼,冷然道:
“这些修行者,都是你引到这来的?”
“你怎么……”
老妇人脸上和善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似乎没想到危朝安还能保持清醒。
危朝安随手将灯笼放在了一旁,手掌翻覆间,无妄之火自指尖坠落,灯笼内的火光瞬间转为明艳的橘红,愈燃愈烈,一点一点将灯笼燃烧殆尽。
与此同时,老妇人手中的灯笼也突然窜起了烈焰,无妄火眼看就要蔓延到老妇人的身上。
无妄之火,荡除邪祟,邪念愈盛,火势愈旺。
“啊!!”
老妇人似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惊慌扔掉了灯笼,却还是免不了被无妄火的余威灼伤,半边脸顿时显露出狰狞的黑色纹路,犹如蛛网密结。
见此,危朝安心底最后那几分顾虑也都散去,冷声道:
“几百条修行者的命,凭你一个半魔还吃不下,说说吧,你受何人指使?”
“死人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老妇人面露凶光,被识破了身份,便也不再隐藏,黑色的瞳仁迅速扩散,充盈整个眼球,掌心聚集浑浊的魔气,飞身扑向危朝安,妄图将其送去和那些尸体作伴。
“咔——!”
危朝安仅一只手便死死掐住了老妇人的脖子,仙尊威压倏然迸发,那老妇人周身魔气瞬间溃散,身体被定住动弹不得,惊恐地瞪着危朝安,却说不出一句话。
“区区半魔,未免太过自信了,你当真以为依仗着法阵的力量,就无所不能了?”
危朝安垂眸睥睨,手上力道逐渐加重,漠然道:
“让你说,是想给你个赎罪的机会,就算你不说,我杀了你,再毁了这片法阵,你背后的主子一样也会现身。
怎么?现在想说了?可我不想听了,你害了这么多条人命,有什么话,做了鬼,去和他们说吧……”
话落,危朝安指骨用力,生生捏断了老妇人的颈骨,并在那老妇人死去的瞬间,将其魂魄抽离,任其惊慌游荡。
想必,有的是被她残害的孤魂前来寻仇。
随手将其尸体扔到一旁,危朝安拧眉看着深坑内这些修行者的尸体,他们身上大都带着法器符篆,想必是察觉到此处有异象,前来处理的,却没想到命丧于此。
念着这些人都是为了护佑一方平安才落得这般境遇,危朝安以其中几名修行者身上符篆为媒介,辅以灵力催动,将此处位置传送回他们的宗门。
一来,方便有人为他们收尸,二来,也算是提醒凡界宗门多多提防魔族。
“危朝安,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多管闲事。”
戏谑的声音陡然在背后响起。
危朝安侧身回头,只见一面容清秀,身姿笔挺的男子踏空而来,墨绿锦袍,银发垂肩,更显眉眼阴郁。
只是当这人走近后,危朝安却发现,他的左肩有一处明显的剑伤,溢散着丝丝寒气。
那是寒霜剑留下的气息,除了司砚南本人,没人能治愈寒霜剑造成的伤口。
所以……先前在浓雾中偷袭他和司砚南的家伙,是这个人?
“好久不见啊,危朝安。”
来者勾唇浅笑,迈步凑近危朝安,在危朝安警惕的眼神中,指尖把玩着自己的发丝,幽幽道:
“怎么好像一副不认得我的样子?三千年前,在刑罚台,你可是亲手废了我的修为,将我贬落凡间的,你都忘了吗?”
说话间,这人眉心显露出一抹赤红魔纹,随着他笑意渐浓,愈发艳丽。
危朝安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对方实力不弱,以他现在的状况,若无绝对的把握,不可硬拼,于是拿出了从前的腔调,镇定开口道:
“伏安,当初你因一己私欲,延误战机,致使三万天兵险些遇难,仙帝命我留你性命,已是仁慈,可如今你却甘愿堕魔,实属不该!”
“呵。”伏安闻言嗤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啧啧两声道:“魔有什么不好?它让我更强,也让我活命!反倒是你……”
说到这里,伏安顿了顿,指着危朝安的心口继续道:
“危朝安,你舍生忘死的为了仙界,到头来不还是落个一身伤痛,苟延残喘的下场?你所敬重的仙帝,以及那些个仙友,可曾有谁想过要寻回你?哦,对,还真有一个,玄霜仙尊,司砚南。
可惜啊,他这会儿应该还被困在我为他精心设计的混元境中呢吧?就算他是仙尊之躯,不知其中秘法,也挨不过混元十八关。”
“是吗?”危朝安眉头轻挑,“那你恐怕太小瞧他了。”
“行了,危朝安,别装了,仙灵受损不可逆,你还有多少灵力够你挥霍?”
伏安挑衅逼近,玩味道:
“我原本想着,等料理了那些凡人的魂魄,再去找你的,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让人讨厌,先是毁了我辛辛苦苦布置的饲魔聚阴阵,现在又杀了我好不容易挑选的手下,你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
“锵——!!”
殒尘剑猝然出鞘,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意,凛然攻向伏安。
桃园村的村民,深坑中的修行者,那么多条无辜的人命……都在这人手上!他该死!
危朝安身法飘逸,出手狠绝,几乎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伏安没想到伤重下的危朝安还能爆发出如此强横的实力,当即全力以赴,不敢大意。
本想着等危朝安灵力耗尽,再伺机下手,可先招架不住的,是伏安自己。
怒意上头时,伏安突然灵光一闪,当即催动法器,打开了混元境的入口。
与此同时,一片模糊的虚影显现在两人之间,其中正是司砚南被数不清的混元境中的魔物攻击的场景。
“!!”
危朝安目光冷凝,他看到司砚南浑身浴血,疯狂厮杀,可魔物源源不断,不知疲累,这样下去,总有灵力耗尽的一刻,届时若仍没能破了混元境,等待司砚南的,就是被魔物残忍的分食。
伏安很满意危朝安的反应,他就知道无妄仙尊绝不会不顾无辜者死活,狞笑道:
“危朝安,司砚南可是因为帮你才落入了混元境,你可想好了,他可坚持不了多久,现在,你是要杀我,还是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