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同上 ...
-
此梦迟迟不醒,而我又在有意无意中,一步步靠近这个大嘴巴新娘。第六感告诉我,只要完成了新娘回家的遗言,我就能拿到破梦的钥匙。所以就算私闯民宅不对,我也要将这个不对进行到底。破梦。
就在我越过许宅的高墙时,我感觉自己也越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夜很黑,黑得看不到脚底是什么,就像一个未知的深渊。但眼睛必须亮,我才能走出这个梦魇。
缕清思路的我依旧很胆战心惊,咬紧牙闭着眼往下跳,没有落入更恐怖的深渊,而正好落入聂云霞的怀里。一阵温热让我有了一丝丝欣慰。睁开眼,她模糊的阴影印在我的眼底。她啥也没说,只是拉住我,在寂静无人的后院慢步。
可刚走了两步,我就感到两腿发软,而后一瞬,感觉自己的气力都被抽了,浑身无气无力,要瘫软在地。而我拼着最后的努力让身子向聂云霞倒去。
“你怎么了?”她伸手接住我。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抬起头,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十分费力,更别说开口了。后一步的聂云舟见状赶紧上前扶住我,让后握紧我的手腕。
得到稍稍缓神,我断断续续着:“不,舒服。”然后直接靠在聂云霞的肩头,心悸令人慌神。眼睛一瞟,周围浓稠的夜变了身,丝丝缕缕的黑从四面八方无缘无故向我飘来,让后堆积在我的身上,看似轻飘飘,却浓稠如铅,带了十分湿冷的寒气,压得我的四肢百骸透不过气,说话更加不利索:“左,前,最,难受。”我感觉自己的左手都要被压断了,但更本没有力气嚎叫宣泄,只能将这些痛苦变成石头子,统统吞进肚子里,自己独自承受。
闻言,聂云舟几个健步往左前方奔去。前面是一棵老槐树。粗枝细叶肆无忌惮的向着黑夜张牙舞爪。夜风从他家做客出来,莎莎的欢送声络绎不绝从池面淌过。吵得我耳朵都要麻了。
天太黑了,我看不清他在做什么,模糊的人影低了下去。全身无力的我直接瘫软在聂云霞身上,忍着胸口的万斤沉闷:“他,在干什么?”
“找尸体。”聂云霞这么淡定的直言,可吓得我心头一颤。
我的梦呀,咋这么不温和。一想到离我没几步的地方,可能埋藏着一具尸体,而且那具尸体还被人残忍的划了大嘴。脑子杂乱,胃里翻滚,没忍住,我翻了个身,呕吐开始。
这个声音对于安静的夜实在太抢风头了。许宅立马有人吆喝:“小偷,有小偷。”
我愧疚的看向聂云霞,她二话没说,就抱起我向后门跑去。聂云舟也火速追了上来。
要是没有带上我这个病怏怏的拖油瓶,他俩三两步就翻墙走人了。听着耳后急促地脚步声,敲锣声。我也想略尽绵力,奈何有心无力。只能躺在她的怀里不乱动,成为他们的绊脚石。
果不其然,身前身后明晃晃的火把已经把我们照亮了。而我们离后门只差几步。从人缝里看到那门栓,我的心悸变成了遗憾。
“来者何人?”一个熟悉的低沉声从后方痛斥而来。
聂氏兄妹相互看看,放我下来,一边一个扶着我转身。
看清我们仨,站c位发号施令的老者惊呼:“你们不是走了?”
聂云舟很自然的呵呵一笑:“迷路了,回来问个路。”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长着山羊胡,大腹便便的人由丫鬟引了过来。下人们整齐划一的喊着,“老爷。”
老者更是上前一步汇报:“老爷,他们三人就是今早来拜会的张家人。”
老爷对于我们的出现没有大惊小怪,气定神闲的扫着我们:“即是亲戚,何必半夜行不轨之举。不妥不妥。”
聂云霞不客气的回敬:“不半夜而来,何曾知晓张家新娘卧眠何处。”
在明晃晃的烛灯下,我瞧着远处纹丝不动的大槐树,它挺拔茂盛的身子在白日里,倒映池中,也该是一幅好景致。身心的压迫感少了许多,我多喘了两口气,勉强能自己站好。
稳如泰山的老爷再扫一扫我们,总算有了一丝的不安,厉声道:“尔等不是张家人。”
“但我们确受张家人所托。带人回家。”
聂云霞才说完,许老爷强硬的接上:“何人所托?”
聂云霞把目光转向那棵安静的老槐树:“新娘。”
这两个略显沉重的字被夜风带走,穿过老槐树,掠夺池面,最后散了,不知归何处。
老管家颤抖着声音装腔作势道:“胡说八道,少夫人随夫人去山寺,还未归来。”
默不作声的聂云舟此刻如勇士般站了出来,摊开的掌心,有少许泥土,里面夹着不少纸灰,细看之下,没燃尽的带着土黄:“是黄泉路上归不来吧。”
此话一出,对面的人立马怒目金刚,恨不得用眼神将我们撕碎。
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造梦者,看这剑拔虏张之势,捏紧身边的聂云霞。而不怕事的聂云舟将手中残留的泥土捏得更加细碎,信誓旦旦着:“不让我们掘地三尺,许宅今夜也别好过。”
“你敢!”一个身强体壮的下人率先站了出来,为了造势,还特意凶狠地挥舞着手里的长棍。
“我敢不敢,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不嫌事大的聂云舟昂首挺胸上前,看似随意的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
我正担心开打,一丫鬟气喘吁吁奔来:“老爷,老爷,不好了,少爷又呕血了。”
这个惊雷可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许老爷看了我们一眼,掂量好轻重,丢了句:“尔等行径,实在可恶,官家,报官。”说完便直接拂袖离开。
丫鬟们跟上许老爷的步伐,匆匆而去。留下老者和粗汉下人盯着我们。
得了令的老者不屑的笑着:“你等竖子,不知好歹,满口谎言,等着受牢狱之灾。”然后让下人去报官。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站了出来,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然后叫住急性的下人:“管家,不如你多听我一句话,再想想是否还要报官。”
下人停下了脚步望向管家,管家没有示意,只是把火辣辣的烧在我身上:“翻墙鼠辈,多说无益。诋毁官家,罪上加罪。”
我看了眼远方,波光粼粼,赶紧打断他老人家的喋喋不休:“尸体不在老槐树下,沉在池塘。”此话一出,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虽看不清大家的面目,但可以肯定,这么安静,代表我一定猜对了。主动权又重新找回,我有些骄傲的往后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剩下的事我决定交给身边二位。
“你,你们,信口雌黄。”管家炸了,直接伸出手向我们指来,“把他们,都绑了,关柴房。”
周围的下人们一得令,蜂拥而上。我暗道完了完了。不料身边两人却毫不犹豫,直接开打。
我十八年的人生,除了电视上瞧见过群殴,现实生活中连架都没有吵过,更别说流血事件,我见都没见过,更没有直接参与过。我可是一等一的良好好市民。这等刀光剑影的景象,自然把我吓得魂飞魄散。往左,有刀光,向右,是棍声。小小的我,弓着身子,战战兢兢躲来躲去,自求不要误伤,嘴巴急促的念叨着:“我只是个小女生,刚满十八岁的小女生。不要伤我。不要伤我。我只是来渡个梦的。”
闷头走的我,两耳充斥着打架斗殴声,心头慌得不止一批,落了一地的灯烛,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正所谓,光明,指引着我们前进。
“哪还有个,别让她跑了。”
不知道谁吼了一嗓子,我看到身后真的有人追来,赶紧捞起一盏灯,就往院子里跑。借着灯光,我脚底生风,绕过老槐树,跨上池边小径,也顾不上身体舒不舒服,往灯光明亮的长廊奔去。透过花窗,看到哪儿亮,就往哪儿去。正所谓黑灯瞎火好办事,晴天朗日谁敢动。
我的梦呀,真的是主打一个身临其境。可就苦了我了。拿出高考体育的精神,必须得满分。
找到灯光,听到人声,我直接推门而入,看着屋子里一堆的人,急喘气。
再喘两口,就听到许老爷怒道:“你怎么进来了?”
我这才瞧见,刚逃出虎山又进了另一个狼窝。见屋子里的人看我都目露凶光,我必须给自己争一个活的机会。
第一次,死这个字在我的脑海里飘过。还是在我自己的梦里。我先按下内心十万头草泥马的愤怒,站直了向许老爷急促道:“我能救他。”然后把手直直指向了躺在铺上的那谁。
许老爷犹豫之际,铺边用帕子擦眼泪的妇人急急向我跪来,哭诉着:“求你,求你,定要把我儿救回来。”
在许老爷的示意下,妇人被侍女们搀扶起来坐下。而他,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眼神一抬,我听到门外移动的脚步声。感觉架在脖子上的刀消失了。我这才松了口气。
他还是看着我:“你此话当真?”
我保持微笑,希望自己马上被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