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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同上 ...

  •   聂云霞毫不拖沓:“许少爷,一个就够了。”
      闻言,老槐妖哈哈大笑。这个笑不再让我难受了,我才看向她。
      她也不再做无谓的反抗,手肘撑着地,抬头望着漆黑的夜,嘴角留下浅浅的笑意:“小小的你,带着多少稚气才会在树下洋洋许诺,今生必将功成名就。梦中,你有槐姑娘一路相陪,一场黄粱。殊不知,槐姑娘受不了一路颠簸,一点恩情。一刹贪念,终成虚妄。但,还是谢谢你。违了天理,守了承诺。”
      “杀。”聂云霞此刻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将手中的金光符不偏不倚地打入老槐妖的额头。
      我对老槐妖最后的记忆,便停留在了她不知对谁说完了那些了无遗憾,然后在符靠近的前一秒,转过头,看向我,居然笑了。
      她笑的有些天真烂漫。仿佛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第一片新生的嫩叶上。温柔而又娇媚。然后一滴晶莹的露珠,从上一片叶子落下,打在了它的身上,碎成了无数的星光,映着阳光的多彩,跳跃着不见了。
      老槐妖下一秒便细碎成了带光的粉末,向着看不透的夜空翩然而去。这一去,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看着那些星星点点,我的心里不是惩恶锄奸后的大快人心,而是有些带着伤感的难受。
      “叶晓梦。”聂云舟一声叫唤,让我从自己的感伤中缓了出来。
      四下一望,时间归位,大家又恢复如初。该清扫的清扫,在抬尸体的抬尸体。刚才的打斗,仿佛并没有存在过。这时空错乱的,让我有些呆滞。
      “让让,让让,这里是案发重地,无关人等不要擅自走动。”衙役提醒着,我被聂云舟扶回了原地。
      新娘的尸体被白布盖着。她的魂魄我没有再看见。我是不是已经帮她完成了心愿,我可以醒了吗?有一丝激动的我,立马闭上了眼。可耳边还是他们杂乱的声响。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才继续睁开了眼。
      一衙役将托盘小心翼翼端了过来,里面是那四个银铃,摆放整齐,祥云图案。他向聂云舟请教:“聂小弟,你是道门中人,可知晓这是什么法器?可需要我们如何处理,方才妥当?”
      聂云舟拿起一个仔细一看,再掂量掂量:“已无咒术,就是一般的银铃,无需担忧。”
      “那就好。”得了安心,衙役将托盘交给别人,“聂小弟,取了银铃就可以了吗?”
      聂云舟微微皱起眉头:“当然不是。新娘惨死,怨气极大。你们结案以后,可将她的尸首超度焚化,装入器皿,送回故里。她的阴魂才会安息。”
      衙役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一旁丢魂许久的许夫人总算开了口:“那我儿,真的是。”没说完,她便一个人默默垂泪。
      聂云舟想了想,还是说明了:“许少爷应该在吃引魂丹之前就殒命了。他鼻下的气息,不过是新娘的阴魂被锁进了他的肉身里。所以他的脸色才会如死人一般。身体也在日渐萎缩。等七七四十九天,新娘的沉尸献祭成功,他这个锁魂的匣子自然无用,才会彻底腐烂。”
      真相大白,许夫人瘫软在地,哭的如洪水泛滥,悲怆不已。
      聂云舟走过去蹲下来:“放手,未必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许夫人没有再开腔,任由他人将她夹起来拖走。
      我走到聂云舟的身边,看着聂云霞蹲在老槐树边:“你姐在干嘛?”
      聂云舟也望了过去:“在超度。”
      我脱口而出:“为老槐妖吗?”
      聂云舟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夜太黑,看不清这棵老槐树的容貌到底如何。只是它的枝丫并不少,层层叠叠的叶子也不少。看上去还是很茂盛。
      “明朝的太阳,它再也感受不到了。”聂云舟突然也多情善感上了。
      我一想到从地上冒出的树根,心里还是后怕。但是她临走前的笑意,又让我难忘。
      等衙役们收拾到最后,天边翻起了鱼肚白。今天第一束阳光总算来了。我慢慢看清这棵上百年老槐树。
      可真当看清,心里不免五味杂陈。因为它的每一片叶子不是枯黄就是死绿,却死死地不肯掉落。一阵清风吹过,它们却又不舍的萧萧而落,像是一场泪雨。怪不得花匠提议砍了。这番姿态,的确没有一丝生机盎然。反倒徒增萧瑟之感。任谁观之,都无好感。
      都清理的差不多了,我走到聂云霞的身边,跟着她一起蹲下,看她把一片片枯死的落叶捡拾回大树旁。
      “既然不舍,为什么杀之?”她的那声“杀”,果真是杀伐决断,可让我听得清清楚楚。
      她无痛无痒着:“行差踏错,自然要付出代价。不然天道紊乱,人间炼狱。”
      我夸奖她:“你可真是一个极好的卫道者。”
      她拾起的落叶从指尖滑落:“你,究竟是谁?”说完,她向我看来,眼里满是困惑。
      我也很好奇,反问道:“你希望我是谁?”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把我当做了谁,才会这么护着我。还是说,我解梦的钥匙不在新娘,而在眼前的她。难道,我串梦了?这不是我的梦,是她的。我是来替她解梦的?这突然的真相,让我不得不死死地盯住眼前的她。
      她微张又闭的嘴,把她的迟疑展现的淋漓尽致。我的心也很跟着七上八下。
      聂云舟走了过来,弯腰捡起一片落叶:“真是一点生气都没有了。看来,它走得相当干脆。”
      聂云霞低下头接话:“她想走了。”
      “想走就走呗,何必这么麻烦,途生这么多事端,还枉害两条人命。”聂云舟将手中的叶子落下,飘啊飘,飘到了静止不动的水面上,惹来阵阵涟漪。
      “的确。既有一魂,又何必再杀一人。”聂云霞拿起一枚叶子,细细琢磨。
      “也许,是她走不了,不得不再杀一人。”聂云舟这脑洞也不错。
      脑子空空的我,也拿起一片叶子。上面脉络清晰,想起了老师教的,用碱水煮,细致点,可以留下完美的叶脉。可我一次都没有成功。
      我手拿叶柄,岔开其他话题:“新娘,回家了吗?”看不见她的魂,是意味着回家了吗?回家了,我就算完成了对新娘的任务。醒了,她就是我破梦的关键,要是没醒,我的关键得换人了。我将目光锁向聂云霞。
      聂云舟却来给我解惑答疑:“新娘向你提出来的回家,应该是替她沉冤昭雪。而她魂归故里,是没有具体的时间做参考。可能是马上,也可能是明天,后天,大后天。”
      我举手叫停,十分无奈这场闹剧梦:“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什么?”聂云舟和聂云霞都向我看来。
      “我说。”才吐出两个字,我就感觉自己的心口异常疼痛。好似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正从心房里使劲往外钻。疼得我直接倒底打滚。
      “叶晓梦,你又怎么了?”聂云舟喊着。
      聂云霞一把抱住突发异况的我:“你怎么了?”
      我躺在她怀里,疼得说不出话,更别想给她描述了。她握紧我的手,而我抓住她的手,死死捏住,双腿往外蹬,向外宣泄这万分的痛感。一呼一吸,都感觉在把利送往我的小心脏。直到心房壁真的感觉被捅破,我才如释重负般泄了第一口气。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衫,泪痕也画满了脸颊。疲惫之感席卷而来。
      而我在闭眼之际,看着模糊的聂云霞,用着最后的力气,报备了声:“心,破了个洞。”我要死了,便再也受不住这般又痛又累,闭上了沉甸甸的眼睑。
      身体好重,心里好乏。我是被推醒的。
      “叶晓梦,你上错了铺,是想吐在我的铺上吗?休想,赶紧下来。”好像是常规子的声音。
      可我实在是太累了,来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吚呜着:“心太痛。”
      “我还夜太黑,你太美,梦见你我的约会。”她直接唱了起来。
      一个梦字直接惊醒了梦中人。我立马站起来,却撞到了天花板:“疼。”好疼。我赶紧用手摸上头顶,看起包没。
      “当然疼。我看着都疼。”常规子下了铺,给我让道。
      我则有些迟疑,不敢相信地打量着自己的宿舍。
      铺还是那几张铺。每个人的帷幔都不一样。昊芹喜欢绿色,她的一块单色。常规子喜欢小丸子,粉色的帷幔上全是小丸子。单参最听妈妈的话,挂的妈妈挑选的小太阳。而我,心里还有些公主梦,特意选了一块有蕾丝边的。而人,倒了两个,四仰八叉在铺上。此刻只有千杯不醉的常规子还能清醒的招呼我,善后。
      我一眼就看到自己粉色的水杯上有着美丽的彩虹,独角兽正守护在我的电脑旁,今天看的书还没有被放回原位。我激动万分地抱住常规子:“我终于醒了。我终于醒了。”
      “是的,既然你醒了,就给我下去。”她毫不客气的向我吼来。
      可天知道我在这个破梦里都经历了些什么鬼事,九死一生,逢凶化吉。久逢甘露遇故知的我,眨着湿润的眼睛,饱含深情地看向她:“常规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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