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天》鬼义

71、涅槃的法眼

　　兰汀跌坐在阳光普照的草地上，是雪山中肥沃的草原。

　　高原的太阳近得快要溶掉眼前的凯凯白雪，也要溶掉乾枯的自己。

　　稀薄的空气叫她脑子嗡嗡地响。

　　像是幻象又像是真实，天空上出现了九道彩虹，彩虹下吊桥乍现。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只有这一条路，无需多想，她踏上。

　　雪水从高山滚滚而下，闪跃着碎钻般的光芒，在桥下奔流。

　　桥上的旗幡飘摇是凡人卑微的心愿。雕在钢索上的神龙和系在其上的丝巾咒语飘扬。它唱着：〝所有的东西都沾上了血腥，河畔的花丛，奔流的雪溪，从山巅吹向山下的风。羊群在桥对岸的小木屋里挤作一团，不作声。它们用空茫的双眼望着刽子手，当喉咙被割断也无力抽搐。总有旁观者，一两名老妇，几个衣著褴褛的孩童，抽着菸沉思的老者在转动他的法.轮。〞

　　这是前往法王深宫的断意桥，每一个被法王收摄为差役的灵魂都在此放下他们未了的心愿。伽里乌云你的未了愿又绑在哪了。

　　桥没有尽头，因为没有人看到它的尽头。不断地向前走，但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那是世上最浓厚的迷雾，是法王的迷阵，只为来卖命的奴隶打开。兰汀不是诚心来卖命的，她是来索命的，所以看不到入口？

　　摸索着，发现一块可坐着稍息的石头，她便坐了下来。她深知这样走下去根本没有出路，应该是出法宝的时候了。

　　一手探进怀里，掏出那银号角，放在咀前用气一吹。

　　老天！一点声音也没有，那老家伙的宝贝放得太久，坏掉了！

　　没用的东西，丢掉吧，不需要再带在身上。

　　她把那不能吹响的号角抛进迷雾里。

　　一道世上最耀眼的阳光打穿了云雾！号角又飞回她的手上，对着远山那又绿又紫又褐的岩石，妖蓝得邪门的天空，银号上异兽狮子的尾巴和飞鹰的双翼突然着了火！火焰灼痛她的手，她又放了手。

　　巨大威武的异兽在空中现形。它的全身烧成火焰，烧破了云雾。当它完成了任务，复得自由，狂野地呐喊。她也看到那传说中的风中殿堂。那是一个空中图腾。

　　新月护卫太阳的图腾飘浮在吊桥下的空气中，浸淫在那道世上最耀眼的阳光中。新月和太阳的中央交接处是涅槃的法眼，世间一切痛的解脱处。法王风中宫殿的入口，她附冲而下投了进去。

　　度进万籁俱寂的银河，漩涡似的星云又把她卷了进去。

　　她在安息香和桧木枝的香气中猛然堕地。

　　鲜橙色的宫墙在眼前浮现，一股神秘强大吸力把她吸进了墙内又踢了出去。

　　人仍在五里雾中神智未清，已入了殿堂。

　　诵经声、咚咚鼓声、不断拉长回旋的铙钹、悠长而无休止的呜鸣。是岩石在诵经、山风和雪雨在合奏；叫她更是昏眩。

　　她还未能站起，便又被拉扯，斗转升移。香云中幻化成宝石明光的宝坛上，男人高坐其上，戴着插满羽毛的金箔镶边的大帽子，袍子上是三只交缠的火龙，围着太阳和新月相交的图腾。这是法王的标志，他是法王。

　　他背后的唐卡像火焰般燃烧。巨大的方形丝绢铺满整面墙，镶满珍珠和银线的唐卡上，黑面死神和白脸观世音瞪得她晕竭倒下。

　　有人把一口青稞酒喷在她的头脸上，散发着淡淡的有如柠檬的清香。悠悠醒转，大殿上已换上疯狂的宴席，人们在唱歌、跳舞、喝酒。很多人！全是法王名下的奴隶。有男有女彼此勾着手，弯起手臂在摇摆，狂野地扭动着臀，有的还敲打着暗红色的柱子。

　　〝看够了没有？〞

　　眼球暴凸快要掉出来，红嫩嫩的血舌有如新鲜的猪肝，两颊全是爆烈的血管，额上青筋在跳动，头上的骷髅在狞笑，面具下属于法王的声音却并不可怕，带着青裸酒清新的香气。

　　〝你是谁？我没有见过你。〞

　　〝我是新来投靠的。〞

　　〝是么？我这里只收有用的奴隶，没用的拿去喂藏獒。你会什么。〞

　　〝我会跳舞。〞

　　〝呵！这里谁不会跳？〞他拍了拍手。

　　她们戴上火红的鬼脸面具，缓慢地移动着，凝固了稀簿的空气和香云。一个戴着鹿头面具意谓觉悟的男子，绕着她旋转舞动，再拔出一把剑缓慢地转动。

　　铙钹和鼓越敲越高，他的剑在她顶上飞舞，挥来刺去。嗄然！鼓声止住了。他跪了下来，剑快速地要从她头上砍下来。她没有声张，只是平静地闭上了眼。

　　当她张开眼睛，跳舞的奴隶又消失了。

　　〝轮到你了，让我看看你的价值，留下你的理由。〞

　　这里帝国的边缘，没有西塔琴也没有魔力单根鼓，她也再没有手铃和脚铃，没有化装也没有头饰。剩下的只有和siva相通的舞蹈心灵。

　　高昂的铙钹和鼓之后，留下世上最悠闲的宁静。

　　她用宽阔的袖子遮上自己的脸。心里道：siva与我同在。

　　在远离siva神力的法王之宫，那从siva而来的灵力只能源自她的心，从她心里萌发。

　　她的身后发着光，犹如白雪。随着光影移幼，她是雪溪上尤伤的天鹅，低着头、细碎点足徘徊，孤独的臂弯在颤抖，传到了衣袖。

　　轻缓的脚步推动起平湖里的微波，她仰起了头找回了那冥想中与天地共舞的无忧。带着满足的笑容，雪光又成了暖暖的阳光，殿内的奴隶喊叫着，双手拍和。

　　她头向后仰像一朵纵情旋舞的向日葵，背后金黄的光辉照亮了暗红的殿，唐卡上菩萨的眼睛也在闪。

　　〝可以了。〞法王的掌声叫停了一切。

　　她因缺氧红着脸喘气，那道金光像落日的余辉，淡淡散去。

　　〝跪下！〞

　　所有人包括兰汀马上跪下低头，从狂欢回归肃静。

　　〝你以后就是我的奴隶，不要妄想离开我，也不要妄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