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石穿》檐上落月

2、盗取

　　第二章

　　　　“天界动荡难以平定，若再寻不到神农鼎下落，只能……”

　　　　伏羲不免轻轻叹气一声，“女娲，你身为露清儿母神，定然是舍不得将她拱手相让于魔渊，以便息事宁人的吧。”

　　　　“说到底，此事唯有岩卿一个人能够彻底平息。”

　　　　可惜，六千年前，岩卿就已经死于罗刹鬼帝之手，本体补天石虽然在女娲神殿中陋室保存着，却至今并没有完全复原五色斑斓。

　　　　然而，重伤隐世的神农鼎至今寻不到踪迹，忘川河干涸与天界裂痕都无人修补。

　　　　魔渊必然也受到天界裂痕波及。

　　　　恰逢在一个时辰前，魔渊王亲临到访女娲神殿，借由讨要补偿的名义与天界议和。

　　　　他直言快语说道，“人界酆都一夜万鬼屠城的确是惨不忍睹，我魔渊子民何尝不是整日间接惨遭深渊震荡、岩浆侵袭，数百年苦不堪言。”

　　　　女娲听他语气直爽不显厄意，拂袖凭空添出两盏露珠茶，视他为客人般招待。

　　　　终于是听出他意欲何为，“想必女娲娘娘怜爱众生，不会冷眼旁观魔渊困苦的。本尊听闻露清儿是你钦定守护人界神使，她应该尚未婚配，若能与魔渊联姻也算是三界交好。

　　　　“当然，修补忘川河魔渊便理应出一份力。”

　　　　横竖女娲都不愿意让露清儿趟浑水。

　　　　可是眼下魔渊王指名道姓。

　　　　又的确是忘川河与天界裂缝诱因，天界疏忽殃及甚多魔族无辜性命，女娲不得不低头，允诺下这桩亏本买卖。

　　　　虽然女娲应允这门联姻，不过她还是不太放心，再三叮嘱，“露清儿心性似儿童，行事顽皮了些，若是她到了魔渊有任何言语行为闹出差池，还望魔渊王看在本座颜面谅解一下她。”

　　　　“那是自然。”魔渊王答应得爽快。

　　　　伏羲知道女娲已经点头同意露清儿与魔渊王联姻，颇为无语连连摇头，叹气评价一介天界首领的她，“唉，糊涂！”

　　　　女娲抬眸望着兄长，缓缓开口解释，“罗刹鬼帝到底在人界找什么，你我二神都无从得知。何况，守护天下苍生是露清儿使命，不止替人类百姓着想，魔渊百姓安居乐业，她理应义不容辞。”

　　　　“至于她将来是否会爱上魔渊王或是其他人，都是她自己的命运。”

　　　　神不是没有七情六欲，而是偏爱众生胜过爱自己，女娲的女儿洛神早已逝去，即便是女娲也无法擅自为洛神改命。

　　　　而那块女娲石便是她取的一瓢洛河水，留作念想的普通石头罢了。

　　　　女娲石沾染神域韵息，能够化形成翩翩少女露清儿，已然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露清儿更像是她女儿，始终是和补天石岩卿不同的存在。

　　　　魔渊王得了一门有利无害的亲事，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择了吉日良辰，浩浩荡荡带着诸多手下来接新娘露清儿回魔渊。

　　　　每日都会看补天石聚灵情况，露清儿随手拎着要面见客人所穿服饰，跑去陋室。

　　　　就听到圣姑来告知她，“女娲娘娘给你和魔渊王定了亲事，魔渊使者们马上到了。”

　　　　“知道啦知道啦，圣姑你先出去我换身衣服再去见客。”

　　　　她匆匆忙忙把圣姑赶到门外，将门锁上，对着门外做了个鬼脸。

　　　　心里嘀咕一句，“鬼才去魔渊嘞！”

　　　　魔渊呢她是千万个不情愿去的，连忙躲回原身女娲石，藏进一只匣子中，干脆摆烂不见客。

　　　　等在门口的圣姑与其中两位魔渊负责接人的使者们打过照面，“露清儿正在更衣，请各位使者稍等。”

　　　　两位使者等待了近半个时辰，不见有人出来，略显不耐烦地追问守门的圣姑，“什么破衣服需要换这么久，让魔渊王等久了莫说我们，就算是圣姑您也没好果子吃的。赶紧开门吧！”

　　　　估摸着时间确实是太久了。

　　　　圣姑着实有些不放心，向他们示意男女有别，自己先进去看看。

　　　　“那不行，万一你们串通一气放她跑了，让我们兄弟怎么交代？我们也要进去看上一眼是不是在房间里，在就跟我们走，不在我们也好禀告魔渊王。”

　　　　可惜兄弟两个见她不让人进去的一副遮掩模样，执意非要进去瞧瞧。

　　　　正在圣姑面对在天界肆意妄为、目无法纪的魔渊使者，感到齿寒时。

　　　　不知从何，冒出一位佩戴着铜制彼岸花图案面具的神秘人，眨眼功夫便把那两人打晕扔到一边。

　　　　见这名神秘人要擅闯陋室，圣姑出手阻拦他，“你是什么人？”

　　　　神秘人并不应声，一边遮挡着自己脸上的面具，一边躲避圣姑的袭击，眼神闪躲间，望向屋中的一只匣子。

　　　　圣姑见神秘人分心了，趁其不备揭他面具，试图扣拿他去女娲神殿审问，倒不想他反应敏捷立即施展迷魂法术。

　　　　“得罪了。”

　　　　圣姑受法术控制动弹不得，也开不了口，被他再度抬手施法用绳子捆到柱子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神秘人进屋拿走装有补天石的匣子。

　　　　东西到手的神秘人欲要离开，被一把琴拦住了去路，“今日女娲与魔渊王设宴，来者是客，既然来了留下吃杯酒再走不迟。”

　　　　虽然嘴上说着客气话，可是舞柳出手却豪不松懈，招招直取神秘人命门。

　　　　神秘人手一挥，将匣子收入衣襟口袋，随手召来一柄剑，握剑斩断琴音攻击。

　　　　“你到底是何方人士，偷补天石作甚？”仅凭一把普通灵剑就能斩断自己的攻势，难免惹舞柳心中存疑。

　　　　再次出手也召来佩剑，使出八成灵力，挑开神秘人手中的灵剑，剑指他喉咙，只留一指距离。

　　　　试图逼迫他使出功法路数，诈他自露马脚，探明他是哪界中人。

　　　　神秘人并不抬手剑指于他，“我不想伤你，只不过，今日这补天石我势必要带走。”

　　　　隔着面具的男声显得浑厚磁性，却依然叫人辨别不出身份，只有一身玄黑色长袍衬得身形隽美，轻柔长发迎风微扬。

　　　　舞柳抬肩挥剑，朝他说道，“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双剑碰撞声激烈不断，两人灵力修为难分伯仲，舞柳向来对那块得不到女娲怜悯的可怜石头愤愤不平，自然而然对眼前连块石头都不放过的盗贼，没抱好意。

　　　　神秘人见他杀气腾腾，是真心要杀自己，也开始运功发力，“你是罗刹鬼域的，那就更加留你不得了。”瞬间便被伏羲琴舞柳看清来路。

　　　　补天石原本就丧命于罗刹鬼帝手中，死了都不放过补天石，舞柳实属气不打一处来。

　　　　用剑难分伯仲，他唤来本体伏羲琴，运输全部功力弹奏一曲肝肠断，却没想到，恰在此时补天石发出刺眼五色光芒，祭出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法器——焚音

　　　　焚音正是岩卿的琵琶。

　　　　焚音乖乖落入面具神秘人手中，右手指尖轻轻拨动琴弦，仅仅一个音符就将伏羲琴整曲轻松化解，“你敌不过我的，还是让路吧。”

　　　　虽然不甘心，但此人所说是事实，他身负盛泽的鬼脉戾气，而且竟然能够使用焚音琵琶。

　　　　即便是圣姑与他一同出手，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舞柳侧过身让了路，那人从他身旁路过离开，他下意识地抓住那人胳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留下一句，“照顾好岩卿。”

　　　　他这才去柱子前，施法把圣姑解绑放下来。

　　　　圣姑匆匆忙忙进屋查看，果然，屋里放置匣子的位置上，残留着露清儿踪迹气息，“恐怕匣子里不止补天石，女娲石也被他拿走了！”

　　　　舞柳不以为然地回答她，“拿都已经拿走了，让魔渊王自己去罗刹鬼域找。匣子里有补天石，女娲只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正在女娲神殿中等待的魔渊王，没接到新娘，反倒是收到圣姑回来传话，新娘被人劫走的坏消息。

　　　　气得一拍桌子，“岂有此理，罗刹鬼帝太放肆了，本尊去会会他。”

　　　　罗刹鬼域听命于罗刹鬼帝，今日擅闯天界，盗走女娲所创造出来的两块神石，阴差阳错激怒了魔渊王。

　　　　等到魔渊王离去之后，神情凝重的圣姑望向主座上的女娲娘娘，女娲仅仅是应了一声“本座知道了。”便闭目塞听，遁入冥想。

　　　　其实圣姑并不理解女娲所想，但她也确实看清女娲对于岩卿的漠视，甚至无视。

　　　　明明岩卿和露清儿是一样炼化成石头，而后诞生人形的存在。

　　　　此时此刻，放眼望不到尽头的大片悠悠荔枝林里，神秘人就地打坐施展鬼脉戾气注入补天石中，把沉睡于补天石里的岩卿唤醒。

　　　　迷迷糊糊睡着的露清儿，从另一块石头里出来环视四周绿油，不像穷凶极恶之地，自然而然不怯场。

　　　　瞧见荔枝树，她便飞身随手摘了一颗剥壳吃，“还挺甜的。”

　　　　“你终于醒了。”神秘人将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山海镜花、星羽脱尘的乖静容颜，眸光缓缓落在岩卿身上，眉梢透露着浓浓柔和之意。

　　　　从补天石中剥离出来的岩卿看着他，眼神透露着清澈纯真。仿佛在看一张陌生面孔。

　　　　轻启唇齿，“你，你是谁啊？”

　　　　同样在注视岩卿的男子，展露出一瞬诧异神情，随后再度恢复平静如水，“我叫傀棠，是这片荔枝林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