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灭门 ...
-
“你……”
宋临风原本靠躺在床头，听完最后一句直接坐了起来，却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没好全的伤处，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褚乘清扶住他。一声不吭地往他身体里输送一股灵力。宋临风身体一轻，只觉浑身上下什么伤痛都没了。
肉.体凡胎终归还是累赘。
宋临风如是想着，翻身下床，在屋内翻箱倒柜折腾上好一阵，最后差点把屋子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褚乘清看得一头雾水：“阿宋在找什么？”
宋临风推门往外走，言简意赅地答：“刀。”
褚乘清叫住他：“好端端拿刀做什么？”
宋临风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只幽幽说了两个字。
“自戕。”
艾幼：“啊？”
褚乘清：“？！”
……
宋临风最终没达成目的，他也没拿到刀，甚至连屋门都没踏出去。
褚乘清和艾幼难得生出默契，大的拽人小的抱腿，硬生生把宋临风拖在原地不肯让他出门半步，生怕一个没注意宋临风就真的挥刀自戕了。
宋临风看看褚乘清，又低头看看艾幼，无言片刻：“……松开。”
二人不为所动。
宋临风沉默地和褚乘清对视几秒。
褚乘清最怕宋临风这个眼神，悻悻松开手。
岂料艾幼见状，干脆整个人挂在他腿上，脑袋险些摇成拨浪鼓：“不行！”
宋临风捏了捏眉心，哄孩子似的道：“我不拿刀了。”
艾幼立马道：“上吊也不行！”
褚乘清“噗呲”一声笑出来。
宋临风：“……不吊。”
艾幼趁热打铁：“撞墙，跳湖，服毒都不行！”
“小艾幼。”宋临风真情实感道，“画本子看多了吧？”
艾幼嘟囔道：“我没看过凡间的画本子，长司魂不让看。”
宋临风弯腰抱起艾幼，把人塞进褚乘清怀里，趁机说上司坏话：“那是长司魂坏。”
褚乘清不动声色地挑挑眉。
艾幼皱眉反驳：“不是的，长司魂好！”
宋临风不走心自贬：“那就长司魂好，司魂坏。”
艾幼不同意：“阿宋哥哥更好！”
宋临风的笑里带了几分探究：“那我想听阿幼说，阿宋哥哥怎么好？你又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艾幼小脸皱成一团：“我不记得了。”
他说完还怕宋临风不相信，有模有样学着褚乘清之前的动作，伸出五根指头说：“真的不记得了。”
褚乘清悄没声地伸手，把他多比出来的大拇指压了下去。
宋临风没套出想听的信息，脸上的笑却没消下去，只道：“这么巧，我也不记得了。”
他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他有些落寞。
这是以往在他身上从来都看不到的。
褚乘清想活跃气氛：“阿……”
宋临风没等他说完，情绪收得极快，也不知在安慰谁：“不记得就不记得，想来不是什么要紧事。”
褚乘清默默闭嘴。
宋临风扭头望他：“你方才想说什么？”
褚乘清没想到宋临风会注意到他：“想问你为何突然想着要拿刀自戕。”
宋临风也不遮掩，实话实说道：“凡人之躯束缚太多，碍手碍脚。”
褚乘清道：“那阿宋你得忍忍。”
“忍？”
“对。”褚乘清点头，“阴司一遭我不止看了太徽山的卷宗，还看了一眼阴阳生平录。”
“阴阳生平录？”
“嗯。”褚乘清还是点头，“神君有所不知，您未入世这千年里，长司魂为了维持阴阳正常轮回运转，特意造了本阴阳生平录，将司魂薄上的内容复刻载录，以便阴司执令。”
祖神曾定下规定，天宿仙神各司其职，就算是长司魂也无法违背。司魂薄由司魂掌管，宋临风被羁押千年，司魂薄就跟着他一起不见天日千年。
不过宋临风的关注点并不在此。
他发现褚乘清虽然看起来总不着调，却在遇上正事的时候喊他“神君”，还用上尊称，简直虔诚得不行。
而且褚乘清这回把话说得十分好听，分明是被问罪羁押千年，愣是被他说成未入世。
“我在上面看到了‘宋风’的死期。”褚乘清接着道，“神君肯定比我清楚，司魂薄上一旦有记录记录，一个人的生平死期死状就成了既定，是无论无何都不能更改的。”
“‘宋风’不该死，您今日就是把头割下来都死不成，还要平白受罪 ”
宋临风想了一下那场景，着实有些血腥。
但褚乘清话糙理不糙，虽然说法夸张了点，道理却在。头割下来肯定必死无疑，死不了就只能是没割断。
或者换个说法，割不断。
宋临风出了会神，半晌才想起来接下来要问的话：“那我……‘宋风’应该怎么死？”
褚乘清说：“和姬府满门，一起死在一场山匪作乱。”
宋临风蓦地抬眼：“山匪？满门？”
褚乘清神情认真：“非要说的话，也不算满门。”
“如何说？”
“只留了个姬无恙。”
宋临风抓住关键字眼提出疑惑：“既然你说‘留’，那就说明姬府被灭门当日，姬无恙应当是在家的。”
褚乘清：“对。”
“可姬无恙是仙门弟子，连妖患都能轻松应对为何会让土匪，让一群凡人把姬府灭门？”
褚乘清说：“因为山匪里有他难以应对的大妖。”
宋临风猜测道：“这次县衙灭妖，他被盯上了？”
屋外突然传来“嘎吱”一声。
两人神色一凛。
就听屋门被推开一道缝，姬满挤了半边身子进来，奇怪道：“小风子你一个人在屋里自言自语什么呢？”
他看不见褚乘清，自然也就听不见褚乘清说话的声音。在他看来，可不就是宋临风一个人在屋里神神叨叨地自说自话。
宋临风道：“你听错了。”
姬满本来也没听清，“哦”了一声混不在意：“公子托我来问你晚些时候要吃什么。”
宋临风说：“随便。”
姬满“啧”声道：“公子说你刚醒，吃食不能随便！唔……最好吃些清淡的养养。”
宋临风：“那就白粥。”
姬满点头：“可以，我再让小厨房给你炖个汤。”
宋临风微笑：“有劳了。”
姬满：“嗐，小事！”
他说完就走了，剩宋临风在原地跟褚乘清眼瞪眼互看了好一会儿。
艾幼十分有眼力见地从褚乘清怀中滑下来，脱离了身份限制他能直接穿墙而出。
过了一会儿又从外面穿进来，说：“他走啦！”
褚乘清这才问：“我方才说到哪儿了？”
宋临风很佩服他这烂记性：“姬府灭门是不是跟这次县衙一事有关。”
阴阳生平录毕竟不是真正的司魂薄，里面记的断断续续并不连贯，褚乘清回忆好一会儿，才说：“有关，但关系不算大。”
宋临风洗耳恭听。
“人有善恶，妖分好坏。”褚乘清面色严肃，“那县官饲养妖孽纵其作乱，本就该剿。况且妖族之中有派系之分，恶妖被杀于妖族而言也算好事。没有妖会为此特意去报复姬无恙，跟太徽山仙宗过不去。他并不是因此得罪了大妖，但说起来又实在脱不开联系。
“县衙剿妖一事闹的沸沸扬扬，自此以后人妖对立愈发严峻。凡人怕妖，恨妖，所以开始联合一些散修赏金杀妖。无论是作恶的魑魅魍魉，还是懵懂的山野精怪通通都没能逃过这一劫。
“他们杀红了眼，愈发偏激以至于认为，只要是妖就全部该死。一来二去，就逐渐演变成了人杀妖妖害人的死循环。更有甚者将着一切的罪责都推到姬无恙身上。”
人心就是这样，非我族类，必将诛之。一开始他们觉得有那些会点道法的江湖术士撑腰，可以肆意拿捏那些道行低的精怪，却没曾想得罪了更厉害的角色。
便纷纷开始推责。
总要有人站出来来承担后果。
姬无恙就成了人妖两族的靶子。
宋临风蹙眉：“人豢养的妖，纵容妖出来出来作恶害人，他们不去找罪魁祸首，却把矛头指向更无辜的生灵。真是愚蠢至极。”
褚乘清衷心道：“是啊，好没道理。可这都是既定的事情，我们再看不过，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能看着他们死。
然后跟着一起死。
宋临风问：“距离姬府灭门还有多久。”
褚乘清伸出两只手。
“十天？”
“十年。”
宋临风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十年！
也就是说他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当十年的“宋风”？！
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褚乘清注进他灵脉的灵力已经耗尽，这么一咳全身又开始密密麻麻地痛了起来。
褚乘清再次握住他的手。
直到疼痛缓解，宋临风道了一句：“多谢。”
身边人办事一旦正经或靠谱，宋临风向来是不吝啬口头上的客气话的。
褚乘清道：“阿宋啊，你我之间诸如‘谢谢你’或者‘不用谢’之类的客套话往后就不必说了吧。”
宋临风正想点头，下一刻听见褚乘清十分不要脸地说：“但往后不包括今日，所以阿宋准备要如何谢我呢？”
像是习惯了褚乘清的无赖样，宋临风已经见怪不怪。但这话听起来怪耳熟宋临风想起来进魇境之前那碗没吃完的面。
便敷衍道：“出去再请你吃碗面。”
褚乘清眸中闪过一丝惊喜：“知我者阿宋也，我正好对那碗面念念不忘呢。”
艾幼插嘴说：“阿宋哥哥，我也想吃。”
“吃。”宋临风答应得十分痛快，然后话锋一转，蔫坏蔫坏地逗人，“过完十年出去随你吃。”
艾幼：“……”
艾幼表示委屈巴巴。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灭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