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地府小阴差》郭山

7、打工

　　两人站在部门门口，出神地望了一会儿雨帘。
　　洛施扭头问沈秋声，“这下可好，我们得休工了。”

　　沈秋声嘲笑一声，“刚才是谁说要打工的？这么点挫折就想打退堂鼓？”
　　他伸手一挥，他们头顶上方凭空出现了一道透明罩一般的东西，悬在上方，遮挡住了雨水。

　　洛施好奇道，“你这又是哪里来的独门绝技？还能挡雨？”
　　沈秋声:“你问题太多了，我不想回答你。”
　　洛施:“……”

　　地府的排水系统不是很好，雨水大的时候，路面都会积水，有时能没过脚踝。
　　这也不能全怪地府工程渣，这里常年阴沉，雨水天气少之又少，上层管理者很少会在排水这方面关注，所以现在的排水系统还是几十年前的样子，古老得不能再老了。

　　洛施将裤腿高高挽起来，趟水过去，积水早已经将她的鞋袜湿透，她索性把鞋袜脱掉，装进随身携带的包里，光脚走路。
　　沈秋声瞥了一眼，“你这样会容易割伤脚的。”
　　洛施:“无事，我家中还有药，但这鞋子不能长时间泡水，会泡坏的。”

　　沈秋声:“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么财迷？”
　　洛施:“呵，那是你反应迟钝。”

　　沈秋声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拉了她胳膊一下，“小心”，洛施的肩膀撞在他的胳膊上，力道不重，也不算疼，但他还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你怎么这么轻？”
　　“哎，经常加班，吃饭不规律，不轻才怪。”洛施边说着，边朝向旁边看去，“那里怎么会有个漩涡？”

　　沈秋声点点头，“我刚才就看到了，所以提醒你小心”，他顿了顿，“地府的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这些漩涡也有可能是亡灵布下的陷阱。”

　　洛施默默地向沈秋声靠近了一些，“我怎么没听说？都进了地府，按说不至于再搞这些吧？”
　　“怎么不至于？”沈秋声好笑地看她一眼，“他们可不会对你心慈手软，你以为亡魂进了地府就老实了吗？难道他们不会想要逃离，或者对你取而代之吗？”

　　沈秋声深深看向洛施的眼中，“所以，不要轻信任何人或者亡灵，记住。”
　　“你这个眼神好吓人，”洛施推了他一把，“别这么看着我，我以为你想将我取而代之呢！”

　　沈秋声像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她，“阿施，你看我眼睛里的你，像不像一个白痴？”

　　两人走出了地府，此时雨变得更大了些。
　　“地府好久没有过这样大的雨了，”沈秋声沉吟，“借着雨水的遮掩，就怕有些东西会混进来。”
　　虽是这样说，但洛施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异样情绪，无担忧无害怕，像是在说平时再寻常不过的话一样。

　　通过一道蓝光，他们到了人间。
　　这里阳光明媚，天清气爽。

　　洛施伸展手臂，抬头望天，“还是人间好，有这么大的太阳，这么好的天空。”
　　沈秋声:“可惜我们注定是地府阴差，这些美好的东西由不得我们享受。先去干活吧！”

　　一个小区中，一栋高楼下的花坛里，正围着一群人，有人在不断说着什么，有人在大声哭喊，正中间似乎有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没了气息。

　　沈秋声抬头看了看楼顶，“7层。”
　　洛施:“你说什么？”
　　沈秋声:“有人跳楼自杀，7楼高，没有生还机会了。”
　　洛施心里咯噔一下。

　　两人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一位中年妇人抱着一个躺在地上的年轻女子，泣不成声。
　　年轻女子紧闭双眼，血从眼睛鼻子中流出来，已经凝成了一道道红色痕迹，在她苍白的脸上格外显眼。
　　从外表看，她没什么外伤，可以说是比较体面。但很明显，她已经死去多时了。

　　女子的母亲跪坐在地，手臂托着她的头，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你们救救我女儿，谁能救救我女儿啊！”
　　有人打了电话，有人报了警，有人急忙说着什么，有人沉默无言。

　　沈秋声看了一会儿，沉默地挤出人群。
　　“我们要去找到她的灵魂”，洛施说，“为什么她的灵魂不在她身体周边？”

　　沈秋声抬手指了指楼顶，“她在那里。”
　　洛施随着他的手指看上去，似乎确实有个黑影站在楼顶边缘。

　　他们从天台井上了顶楼。
　　风很大，洛施差点没站稳。
　　女子的亡魂站在楼台，长发随风飘扬，面容姣好，上面却满是悲伤和木然。

　　洛施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上前靠近她，“你还有什么留恋的吗？”
　　女子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你是谁？你们怎么上来的。”

　　洛施:“我们是阴差。”
　　女子:“什么阴差，没听过。”
　　洛施:“……”

　　沈秋声:“我们是带你去地府的人。”
　　女子瞳孔蓦然放大，“你说什么？”

　　沈秋声沉声道，“你已经死了，我们带你去地府。”
　　“不！不可能！我死了？我真的死了？”女子抱着自己的头，痛苦地嘶吼。

　　沈秋声伸手让她看楼下，“你看仔细些，那个躺着的人，是不是你，那个哭的妇女，是不是你母亲？”
　　女子懵懵懂懂地顺着他的手指看下去，脸色一点点苍白。

　　“真的是我，是我母亲。可是，我怎么会死？我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秋声笑了一笑，“你自然不记得，人死亡时受到的痛苦刺激太大，大部分亡魂会不记得的。不过如果不及时入地府，你会一直重复死前经历的事，那时候，你才是最痛苦的。”
　　“可是，我怎么就这么死了？我这么年轻，我……”女子掩面而哭。

　　洛施抚慰道，“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说完这话，她觉得有些奇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这才想起来，这话一般是用于安慰死者家属的，用在抚慰死者本人身上，这还是头一遭。
　　她忽然有点想笑，但想起来这是个悲伤的情景，牙齿用力咬了咬嘴唇，还是忍住了。

　　她继续道，“既然这样，你跟着我们入地府。好好生活，以后还有机会再次投胎，还能为人。”

　　女子:“我不去，我还有愿望没实现，我要先实现愿望。”
　　“你还有什么愿望？我帮你完成。”洛施道。
　　女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慢慢道，“我儿子，我儿子在学校死了。他那天上体育课，老师让他们跑步，我儿子说了两次身体不舒服，老师都没理会……还是让他跟着班级跑步，然后，然后他就这样死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女子痛苦地哭喊，“他明明是被老师害的，为什么学校不主持公道？为什么啊？”
　　“他才九岁啊！”

　　女子双眼变得通红，“我好恨啊，我恨他们，恨他们，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
　　洛施问道，“有做个尸检吗？”

　　女子点头，“有，法医说，他本来就有心脏方面的问题，他的死亡，并不全因为运动。我是他妈妈啊，我难道不知道自己孩子身体情况吗？他没有心脏疾病，他一直很健康。我知道，他们联合勾结，就是为了包庇学校，包庇老师！”

　　洛施轻轻叹口气，和沈秋声对视一眼，“这世道本如此，官官相护，层层勾结，这是普遍的现象。我们平民百姓上诉，是不太可能胜诉的。”

　　女子猛地抓住洛施衣服，“你说你是阴差，那好，那你去找阎王，让他来主持公道，我儿子的死，绝对是老师害死的！”
　　洛施松开她的手，“我们会帮你的，相信我们。”
　　她补充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你听我的。”
　　女子使劲点头，“只要你帮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洛施回了一趟地府，在灵魂管理司调出了男孩的生卒信息，确实是意外身故。
　　只不过在他去世前一天，曾经见过一个男人，他身着黑色兜帽，全身包裹严实，看不出任何身份信息。
　　通过前生镜，洛施看到男孩接过了黑衣男人给他的一样东西，不过看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地府信息系统更新缓慢，能看到的也就仅限于此了，至于那个男人是谁，能否追查到他，管理司同僚遗憾地表示，爱莫能助。

　　阴差在人间可以获取特权，改换身份，在人间各个部门和机构中获取他们想要的信息。
　　沈秋声和洛施装扮一番，去了殡仪馆。
　　洛施成了阴差之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次数多了，也就不害怕了。

　　一具具尸体仰面躺在棺材中，皆是双眼紧闭，面上煞白一片，刚刚化完妆，白脸红唇是这里流行的妆容。
　　沈秋声弄到了法医资格证，说明来意，殡仪馆工作人员为他们打开了冷冻舱。

　　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女人，看到他儿子僵硬的身体，禁不住浑身颤抖欲泣无声。

　　沈秋声按压了几下他的腹腔，没看出什么东西来，手指沿着解剖后留下的缝合线摸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剪刀，洛施大惊失色，“你真要动手？”

　　沈秋声好笑地看她一眼，“不然呢？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只是来参观的？”
　　洛施捂住眼睛，“我可不敢看。”

　　沈秋声点点头，“好，你先带着她出去等我”，他手指一指门，回头去研究遗体去了。
　　洛施和女人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沈秋声面带疲惫走出来。

　　“怎么样？”
　　“没有其他发现，目前看只能暂定意外。”
　　男孩母亲连连摇头，“这不可能！他心脏没问题的，怎么会出事？一定是你骗我！”

　　沈秋声拉下口罩，面色凉如水，“我一个阴差，骗你有什么好处？升官还是发财？”
　　尖锐问话，使女人沉默了，讷讷道，“我只是不相信，不相信他怎么会心梗？”

　　“很正常的事”，洛施解释道，“即便是身体健康的正常人，也有一定可能会这样。”
　　女人没点头也没摇头，呆呆听着。

　　“下一步我们做出报告，帮她上诉。”沈秋声沉声道，“不过——你先看看这个。”
　　他将手机递给洛施，屏幕亮着，上面有一张图片，是那个男孩脖颈侧面的照片，光线昏暗，但洛施看得很清楚，一个三角形的符合赫然出现在他脖颈上。

　　“这……”洛施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我们之前看过亡魂身上有，怎么他也有？”
　　洛施忽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难道……”

　　沈秋声脸色严肃，皱了皱眉，“难说。可能是生前，也可能是死后。不过很明显——”，他忽然回头看向紧挨着的大门，眯了眯眼睛，勾起嘴角，“我们被盯上了。”
　　洛施呼吸一滞，想起最近自己频频见过的三角符号，心里泛起一阵凉意，一点点侵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