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地府小阴差》郭山

5、动乱

　　洛施重生来地府后，没见过大人物，也没见过大世面，每天见得最多的是地中海老马，毒嘴沈秋声和八卦之王苏星星，以及各式各样亡魂若干。

　　可这才没多少时间，她就经历了不少事，更见了冥王大人两面，这对多少阴差来说可是天降喜事，但对洛施来讲，简直是桎梏。
　　更何况，他们现在面临的紧急情景，她不可能随意离开了。

　　另外一边传来的惨叫声使洛施心颤了一下，可她看见冥王迈着大步赶了过去，孟婆美女也紧随其后，自己不跟着过去也说不过去。

　　于是，她化成了无言的小尾巴，跟在他俩身后，以备不时之需。

　　一个年轻的男亡魂跌坐在地上，手捂着胳膊，大口喘着粗气，极力压制着疼痛。
　　孟婆想要伸手拉他起来，冥王低声喝了一声，“别动。”

　　孟婆的手掌停在半空中，停了两秒钟之后，又缩了回去。

　　就在这短短时间里，他们亲眼看到男鬼的脸色由苍白转成青灰色，眼睛变红，手指甲又尖又利。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蜿蜒纵横地出现了红色血线，蔓延至衣服覆盖之下的身体。
　　剧烈疼痛之下，他浑身颤抖，大概半分钟之后，却突然不动了。

　　洛施还在纳闷，他是不是昏了过去。
　　此时他却骤然睁开了眼睛，猩红的眼珠里，清楚地映出她显得有些慌乱的脸庞。

　　男鬼猛然伸手，尖利的指甲贴着洛施脖颈划过，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躲开！”冥王急促地喊了一声，洛施就感觉自己被人抓着衣领提了起来，丢到了旁边。

　　一片黑色的衣角从她眼睛余光中划过，是冥王，他极快地出手，掐住了男鬼的脖子，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收紧，男鬼的脸也变得越来越青，直至接近黑色。

　　只听见一声爆响，男鬼的脖子被冥王硬生生捏断，而这过程只持续不到十几秒钟。

　　洛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忽感觉凉嗖嗖的，方才被冥王提住的衣领差点把自己勒过气去，她拍了拍胸膛，幸好幸好。

　　可变异的亡魂太多，几乎将他们整个包围了起来。

　　洛施感到左手边的冥王周身气势逐渐变冷，稍一抬眼看了过去，他眸子里凝结的怒气势同冰雪，像是要把整个地府冻结。

　　好冷啊，洛施缩了缩脖子，冥王的盛怒是一般人难以承受的，还是先自保吧。

　　孟婆此时却开口，“冥王大人，看这情形，这些亡魂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请您不要全部剿杀。我还要有月终业绩的……”

　　话越说到后面，越没气势。

　　洛施很理解她，同为地府打工人，亡魂数量和质量就是他们的KPI，就是薪水啊，叫他们如何能舍去？

　　冥王看也未看她，“不用多言，我自然有数。”

　　好的，现在孟婆美女自动地缩了回去，和洛施一样。

　　冥王伸手挥了挥，一股无形的气流从他身上翻涌出来，席卷了整个亡魂群，将他们紧紧地束缚在了一起，动弹不得。

　　有的亡魂虽然还是极度活跃状态，但被宥于牢笼，虽张牙舞爪，仍旧无济于事。

　　看着一个个面目各异，流着涎水的亡魂，洛施不忍直视，别开了眼。

　　远处不知哪里忽传来一道笛声，说不上动听，却悠扬绵长，久久不绝。
　　谁人在吹笛？

　　没等他们有什么反应，亡魂群却开始有了动作，他们一个个急躁不安，极力想冲出束缚，但冥王的力量更强大，一时半会不能冲破。

　　此时笛声变得急促了些，声音也不再柔和，反而添加了些许凌厉，听起来有些刺耳。

　　亡魂的动作更乱了，他们七扭八扭，甚至动手去撕扯，动嘴去啃咬。

　　有的亡魂甚至开始互相残杀，妄图争取活动空间。

　　鬼之间的厮杀不啻于人之间，他们有更锋利的牙齿和指甲，如同刀剑，毫无章法地往对方身上招呼，很快便两败俱伤了。

　　冥王长身玉立，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的残杀，忽然嗤笑一声。随即抬手，飞快地捏了个诀，金色的光笼罩着他们，将每个亡魂分隔开来，暂时遏制住了相吞相咬。

　　谁知笛声并不善罢甘休，急切地一声紧似一声，声声泣血诛心，音色也愈加生硬刺耳，像是指甲狠狠抓挠在木板上的声音。

　　亡魂像是被注入了力量，竟然挣脱束缚，一个一个走了出来。步伐僵硬扭曲，却急切难耐，径直冲他们来了。

　　冥王眼眸眯了眯，抬手挡在了洛施前方，再次施术法，形成一道金色屏障，将他们挡在了里面。
　　屏障之外的亡魂失去了目标，胡乱地绕着圈，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洛施观察仔细，她发现这其中有一个亡魂，看起来最有势力，其余亡魂看似杂乱无章地走动，实则都会经过他面前，接受他的“验视”，他似乎是他们之中的带头鬼。

　　这是不是说明，只要控制住了这个带头鬼，其余的鬼魂也能被控制住？
　　洛施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样的想法。

　　她并不确定，但可以一试。

　　在刚来地府没多久，有一次她做了一个稀奇古怪却十分清晰的梦，梦里有人同她说，她拥有了金手指，每天可以随意指定一个亡魂，在这一天之内他会绝对忠诚于她，并完成她下达的任意指令。

　　这个梦过于真实，以至于她醒来后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果真拥有了这个金手指。

　　百思不如一试，当她经过检验发现自己真的能够控制亡魂时，激动之心难以言表。

　　后来她没有过多使用过这个金手指，只偶尔在无人发现时才浅试一下。

　　而且，她没有将金手指用在变异或者恶化了的亡魂身上，万一不会起作用甚至起了相反作用，那可真要折上了。

　　眼下情况紧急，灵魂管理处的官员还没到来，他们只能暂且躲在屏障后观察这群变异了的亡魂，有这个机会，不妨一试。

　　洛施悄悄看了眼冥王，反正冥王大人在这里，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思及此处，洛施开口，“冥王大人，我有一项特异功能，可以控制一个亡魂完成我指定的任何事，我看这群亡魂有一个带头的，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

　　冥王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不过很快便被压了过去。他抬眼，眼眸直直看向她，“你有多大的把握？”

　　“这个，我也不确定，只要能成功，那就是百分之百。不成功的话……这不是还有您和孟婆领导吗？”

　　洛施看了眼旁边的孟婆，后者弯起眼睛冲她笑了笑，像是肯定。

　　冥王略微一考虑，“好，去吧。”

　　＊

　　洛施站在亡魂之中，感受着来自四面的压迫感和血腥气，差一点没能喘过气来。

　　抬眼环顾四周，她目光锁定了中间的那个带头鬼。

　　只要能搞定他，她有把握控制住所有动乱亡魂。

　　事情总不会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发展，她一步一步走过去的时候，周边的亡魂三三两两地凑过来了，他们早已经失去了理智，机械地重复着伤人的动作。

　　洛施抽出软鞭，猛然甩向周围，两个亡魂被抽倒在地，再也无法爬起来，她小心地控制力度，既能够将他们打趴下，又不至于将他们抽死过去。

　　洛施感到身后有阴风袭来时，已经晚了，一只歪眼斜嘴的亡魂，正欲啃上她的肩膀。

　　一道金色光闪过，亡魂直直躺倒在地，金色的光符正中射进他的脖颈侧面。
　　她没有回头，她知道这是冥王的术法，金色光芒普照四方，统管地府。

　　身后是金色红色光符一道道闪来，身前是未可知的危险。
　　她却极安心。

　　终于接近了带头的鬼，洛施嘴角带笑，伸手凑近了他。

　　亡魂以他局限性的脑子，根本想不到洛施要干什么。竟愣了两秒钟。

　　趁着这个时间，洛施将手放在他的头顶，一股奇异的触感刺激着她，阵阵刺痛从手掌心沿着胳膊向上传去，甚至缓慢流向身躯各处。她强忍住将手甩开的冲动，嘴唇微动，念起咒语。

　　“亡魂在下，听我指令；亡魂在下，听我指令……”

　　手掌下的亡魂先是挣扎，而后莫名安静下来，睁大眼睛静静注视着她。

　　“用你的力量，控制住所有动乱亡魂，压制住他们，不准再伤人。”

　　她语气平静淡然，语速稍快，带有一种深深的压迫力量，亡魂不自主单膝跪下，“听您指令，全力完成。”

　　屏障之后的冥王和孟婆神态各异，孟婆眼睛亮着光，惊讶于这位基层小公务员竟有这样大的力量。

　　冥王面目淡然，眼底闪过一丝讶然，而后却是深深的探究，始终未曾再开口。

　　变异亡魂之间有着特殊的交流，他们听从带头鬼的命令，顺从地站成一排，乖乖地等候洛施。
　　亡魂再次跪下，低眉顺眼，等候指令。

　　洛施负手而立，微微低头看向亡魂。
　　他脖颈后露出的三角标志吸引了她的目光，洛施眼睛眨了眨，确定是她曾经见到过的标志，冷笑一声，还是那个人，藏在背后不知要耍多少花招。

　　这一时间，一站一跪，一阴差，一亡魂，静默中又振聋发聩，他们之间遵从着无可抗拒的规律，无可反驳。

　　静默中才知晓笛声忽然听不见了，或许是见亡魂已然顺从他们，再多做也无益处了吧。

　　冥王挥手之间，屏障淡去。
　　他一步步迈向她，面上仍是不喜不怒，眸子里却带着欣赏。

　　冥王在她身旁站定，淡淡的冷香冲进洛施鼻子中，她这才回过神。
　　“冥王大人……”
　　“很好，不负所托。”冥王一向惜字如金，就这几个字也已经让洛施高兴得很了。

　　灵魂管理处人员终于赶到，把这些变异亡魂一个个带走。
　　冥王正对着灵魂管理处领导斥责他们行动过慢，必要整改。

　　洛施只觉得很累，一种从内而外的虚脱席卷全身。
　　她挪到冥王身边，“冥王大人，我可以先回……”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片乌黑，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落地上，一阵冷香忽地窜进她的鼻子中，她手里好像抓住了什么，朦胧中有个声音焦急地喊了一声“洛施”，似乎是贴近她脸庞的耳语，让她分辨不清，没等反应过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