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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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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来,骆茂像换了个人似的,神采奕奕,他来到庙前的空地上,手扶竹杖道:“老夫少时使剑,后来随着年纪增大,弃剑不用。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一块上好的精铁,打造成了如今这根竹杖,经过多年摸索,自创了一套杖法,这套杖法其中糅合了剑法,你可要小心了。”
卢鲲提着伏魔刃走到骆茂跟前,两人相距十步远,他淡淡一笑,道:“多谢前辈提醒,晚辈自会小心应对。”
“笃”的一声,地上为数不多的一块青石砖被戳了个洞。
骆茂使劲非常巧妙,竹杖在青石砖上留下一个洞外,竟没有丝毫裂纹。
卢鲲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缓缓拔出伏魔刃,剑指骆茂,倏地扑上前去,临近时,挥剑作势砍向骆茂右肩。骆茂抓杖的手臂微抬。卢鲲忽又一剑刺向骆茂的右手手腕。
骆茂侧闪,手腕一翻,竹杖轻触伏魔刃剑身。卢鲲顿时觉得手中剑沉重数倍,一时失了准头,扑空了。卢鲲重新组织攻势,这次目标是骆茂手中的竹杖,他自信伏魔刃定能斩断这根细竹杖,于是蓄力朝竹杖一剑砍去。一剑一杖相交,却没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反而粘在了一起。剑往左,竹杖搭在剑身上,跟着往左。剑往右,竹杖随剑一起往右。
数十回合下来,卢鲲感觉到右臂沉重乏力,顿觉不妙。他收剑退后,脱离缠斗。
骆茂好整以暇地望着卢鲲,得意地笑道:“怎么?这就不比了?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卢鲲不为所动,凝神片刻,重新举剑道:“来吧。”话音刚落,他再次一剑扑了上去。意料之中,骆茂的竹杖再次搭在了伏魔刃的剑身上,卢鲲使出的招式全都失了准头,他无论怎么甩都无法甩掉这根如附骨之蛆般的竹杖。
骆茂挥洒自如,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像是在陪孩童做游戏。
少顷,卢鲲一剑挥向外围,竹杖自然而然地跟着去了,这时卢鲲左手一掌突然拍向骆茂的胸口。骆茂首次露出惊讶的表情,仓促间,他挥拳格挡,然而右手上的竹杖顿时脱离了伏魔刃发剑身。卢鲲终于摆脱了竹杖的纠缠,“唰唰唰”一连刺出十多剑,将骆茂连续逼退七、八步。当骆茂想要故技重施,卢鲲就拳打掌拍膝撞,无所不用其极。
又斗了数十招,骆茂终于放弃了先前的策略,开始正儿八经跟卢鲲对打了。
在骆茂全力施展本领后,卢鲲终于体会到他所言非虚。一根黑竹杖被这个年过半百的人耍得虎虎生风,有一阵子卢鲲根本就攻不进竹杖所及的范围内。骆茂的杖法兼具了剑法的刺、点、削、撩、劈,还带有杖法特有的扫,令卢鲲防不胜防,几度差点败在他的杖下。
三百招过后,骆茂改攻为守。
卢鲲立即察觉到骆茂有些力不从心了,于是发动新一轮的攻势,誓要挽回一些颜面。他瞅准骆茂防守的间隙,一剑刺进团团杖影之中。“当”的一声,竹杖被劈飞,甩上半空。卢鲲还没来得及得意,突然右手腕一软,伏魔刃跟着脱手,他的手腕被骆茂紧紧抓在手中,动弹不得。
骆茂松开卢鲲的手腕,哈哈大笑。
卢鲲垂头丧气地捡起竹杖和伏魔刃,他将竹杖交到骆茂手中,由衷地说道:“前辈技艺惊人,晚辈输得心服口服。”
骆茂接过竹杖,笑道:“年轻一辈里,你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再斗下去,老夫可要吃不消了。”
卢鲲跟着问道:“前辈刚才是故意露出破绽,然后让我打落竹杖的?”
骆茂点头道:“不然怎么能制住你?年纪大了,不能这么耗下去了。你算算,刚才我们斗了多少招?”
卢鲲思索片刻,道:“恐怕有五百招吧。”
“后生可畏!”骆茂叹息一声道:“我听闻黎国有位公主,是望舒观夷静大师的得意传人,不知你可曾跟她交过手?”
卢鲲坦言道:“听闻其人,但还未见过面。”
骆茂不置可否。
卢鲲抱剑拱手道:“今日有幸与前辈切磋,令晚辈受益匪浅。待日后,如有机会,自当再请前辈高招。”
骆茂皱眉道:“你要走了?”
卢鲲应道:“出来时跟家主请了几天假,现在再不赶回去,恐怕会耽误归程。”
骆茂好奇问道:“你现居何处?”
卢鲲答道:“晚辈目前在芄陵宋府当一名护院。”
骆茂笑了笑,道:“以你这样的人岂能甘愿当一名小小的护院。”顿了顿,道:“今后要见我,还是老规矩,得带上雪露,而且你得用正规的方法获取。”
卢鲲再次拱手道:“晚辈自当谨记。后院井中还有两袋雪露,请前辈慢慢享用。”
骆茂再次哈哈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卢鲲解开拴住大树上的缰绳,跨上马鞍,朝着东北方向一路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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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赶了三天的路,卢鲲终于回到了芄陵城。进城后,他径直前往城西的宋府。
此时太阳西斜,已近酉时,他不想走正门引人注意,于是牵马从侧门入了宋府。
守侧门的小厮认出是卢鲲,赶紧让他进门。卢鲲将马送去府内后院的马厩后,独自回自己的住所休息去了。
他洗漱好后,刚躺到床上,耳边就传来熟悉的细碎脚步声,他没去理会,反而合上眼睛面墙而睡。
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进耳内。
“小姐!这么晚了,不要去了,让人看到会说闲话的。要是传到太夫人耳中,又要关小姐禁闭了。”
甜美悦耳的声音响起,“你不说谁会知道?除非你想做叛徒。”跟着是一阵蹑手蹑脚的声音,“你就在这里帮我望风。”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纠缠的声音,最后终于静下来了,想来那婢女终于屈服了。
“咿呀”木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卢鲲仍旧闭着眼佯装睡觉,丝丝香气钻进他的鼻孔内,那是少女身上的体香,足以让人神魂颠倒。有人坐到了床沿上,少顷,右耳忽然奇痒无比,他忍耐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反手一把将床边的人儿搂进怀里,痛吻一番。
待到唇分,眼前俏丽的少女娇喘着,既心喜,又不安,那动人的模样不知多么诱人。
卢鲲将她散乱的秀发轻轻抚顺,嬉笑道:“看你今后还敢不敢捉弄我。”
少女正要一把将他推开,却触碰到了他胸前的玉坠,转瞋为喜道:“你果真一直戴在身上啊?”
卢鲲抓着她那只柔荑不放,柔声道:“你给的,我自然要时刻戴在身上。”
少女正要撒娇,突闻窗外传来婢女的声音:“小姐,有人来了。”
少女顿时一阵心慌,她挣脱卢鲲的手,从床上下来,正要离开,忽又转头对卢鲲轻声道:“记得明天来花园找我。”
卢鲲颔首答应。
她这才匆匆离开。
卢鲲重新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那动人的一幕。
想当初,他只身来到芄陵,参加较艺大会,进焦氏武馆,最后被宋府的许管家带到了太夫人府。他原想进入宋府后,跟相国宋矫搭上关系,从而施展抱负、建功立业的。没成想,进府第一天就遇见了宋矫寄养在太夫人府的小女儿宋鹊娘,从此掉入了情网,一时难以自拔。
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粗言秽语随之传进耳内,卢鲲翻了个身,再次面墙假装睡觉。
“嘭——”的一声,门被粗暴地推开了。
“哟!原来我们卢大护院回来啦,怎么不跟兄弟们说一声?我们也好给你接风洗尘啊。”尖细刺耳的声音钻进卢鲲的耳内。
另有一人跟着进入房间,附和道:“陈大哥,你这就不懂了。卢大护院是故意避开我们偷偷躲回房内的,不然怎么窃玉偷香啊?”
“噢?是吗?那你知道他偷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刚才你不也看到灵籁那骚蹄子的背影了吗?”
“对,对,对。不过说起来,灵籁长得也够水灵的,怪不得有人会按耐不住···”
两人一唱一和,言语间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
卢鲲再怎么想装睡,也装不下去了。他翻身坐在床沿上,冷眼看向面前这两名手下败将。
出现在卢鲲房间里的是太夫人府的两名护院,先前进门的叫陈角,生得一张瘦马脸,偏又两眼奇小无比,让人一见就感觉是个阴沉难测的人。后面的叫韩兴,面相较为端正,有些老实巴交的意味,但此人是个只知溜须拍马的货色,据府内的下人说,他比陈角还要可恶,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坏事。在卢鲲还没到太夫人府时,他俩在府里可谓风光无限,除了太夫人和小姐外,就数他俩最大,据说卢鲲的前任就是因为不满他俩的所作所为,被挤走的。待卢鲲来到太夫人府后,有一次见他俩恶意调戏府内的丫鬟,一时手痒,将他俩好好收拾了一顿,自此结下了梁子。
两人之前虽被卢鲲教训了一顿,但好像还不长记性,现在又来到卢鲲房内蓄意挑事了。
卢鲲盯着他俩看了一会,冷冷道:“闹够了没有?还不给我滚。”
两人对视了一眼,显然都心有余悸。
韩兴咽了下口水,壮着胆子道:“嘿哟!你以为你是谁啊?敢指挥我们?在这府里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陈角不甘示弱,他走到卢鲲的床前,见床边倚着的伏魔刃,讥笑道:“看不出卢大护院还会使剑啊?来让我给你瞧瞧你的剑到底怎么样?”说完他伸手正要去触碰伏魔刃。
卢鲲安坐床沿,左手成爪,以常人难及的速度一把扣住了陈角的手腕。
陈角顿时疼得哇哇直叫,人跟着软作一团,跪在了地上。
韩兴见状,立马冲上来挥拳击向卢鲲的面部。电光火石间,卢鲲脑海里突然出现骆茂将手缩进衣袖,拂自己手腕的画面。他随即依样画葫芦,右手一缩,待拳头靠近,绕其手腕,轻轻一扣,瞬间又将韩兴的手腕扣住了。
两人齐齐跪在卢鲲面前,哇哇大叫,场面自是无比好笑。
待他俩叫累了,卢鲲这才松手。
陈角和韩兴恨恨地看了卢鲲一眼,扶着受伤的手腕匆匆离开了。
卢鲲起身将门关上,心想但愿不会再有人来打搅了。他回到床上,合上双眼,沉沉地睡去了。
翌日一早,卢鲲起床洗漱后,换上护院的服饰,在房内用了早点,然后出门巡视府邸。
他一路来到后花园的花卉园。
夏去秋至,芄陵城已经能够提前感受到丝丝秋意了,眼前众多名贵花草正在绽放着今年最后一抹艳丽的色彩。
这段时日他的生活波澜不惊,去醉川挑战酒仙骆茂是他自认为干过的唯一较有意义的事,跟宋鹊娘的意外邂逅反而不是他当初所想,他承认确实很喜欢她,但他更多的是想要借助她的身份,达成自己的目的。然而现在他连宋矫的面都未曾见过,想着不知何时何日方能达成心中所愿,他不由得气馁了。
“唉——”
卢鲲叹息了一声,随手打乱了一株正盛开的海棠花。
“怎么了?这海棠花招你惹你了吗?”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卢鲲缓缓转身,他随即看到了明艳动人的宋鹊娘婀娜地站在面前,她笑靥如花,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卢鲲不知如何回答她,总不能跟她说,我很郁闷,你快带我去见你爹,我好建功立业。他最终苦笑一下,道:“打架没打赢,有些不甘心。”
“扑哧”一声,宋鹊娘捂着脸笑了起来,一时间花枝乱颤。
卢鲲静静地欣赏着她那动人的模样。
片刻后,宋鹊娘终于止住了笑声,她红着脸道:“跟你在一起真开心,以前从没有遇到过像你这么有趣的人。”
卢鲲心想,你就像眼前的鲜花一样被人娇养着,自然不能体会到世间别样的乐趣。
宋鹊娘来到他的身旁,问道:“说说吧,这段时日你都干了些什么?”
卢鲲淡然道:“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想说。”
宋鹊娘挽起卢鲲的手臂摇晃,撒娇道:“好啊,你说话不算数,当初你说了回来以后会将所见所闻都告诉我的。还有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要请假的时候,是谁帮你跟高管家说情的?”
卢鲲拗不过她,无奈只能将前几日出行的经历大致地说给她听,其中略过了偷皮囊、偷酒的细节。
这娇俏的美人儿听了他这几天的经历后,嗤之以鼻道:“真想不明白,你们这些男儿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争强斗狠,开开心心过日子不好吗?”
卢鲲无法跟眼前这位从未接触过世间险恶的无知女子解释,只能敷衍道:“文有文争,武有武斗。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也只能在武力上争取最大的成功。像你父亲,身居庙堂高位,也要不断应付来自各方的挑战,我们只是争斗的方式不同而已。”
宋鹊娘听得此话,罕见地露出思索的表情。
卢鲲见她娴静的模样美丽动人,不由自主摘下一朵海棠花插在了她的鬓间,一时红花配乌发,映衬着她那雪白的肌肤,更显得妩媚清秀。
宋鹊娘手抚鬓间的鲜花,掩口浅笑,情不自禁地依偎在了他的怀中。
玉人在怀,所有的烦恼一时之间全都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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