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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狂想 ...

  •   <奇怪。夏天年年伴我,可只有那个夏天在我心中悄然复苏,是鲜活的、热烈的,一点风吹草动就招摇得翘起尾巴。>
      -

      下午四点,平浔夏日的闷热达到顶峰。
      周京被太阳晒的汗津津的,刚到楼下,打开手机就看到抽风似的短信不停蹦出。

      【周京,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
      【你怎么能冷血成这样?好歹是你爸,你连他的葬礼都不去;?早知你狼心狗肺、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周京,回我短信、知道你在看】
      ……

      周京扯了下唇,干脆关机拖着行李往楼上提。她刚从乡城回来,也没空搭理周蕾蕾。

      破旧的楼道里,几个邻居七嘴八舌的声音,越近听得越清楚。

      “老孟的小孩考中了南大?哎哟我改天要请老孟吃个饭,让他儿子也教教我小孩。”

      “我早就说老孟儿子是上名校的料!你没听孟嫂这两天在骂吗?要不是年初搬过来的那小姑娘,估计清北都摸得着!”
      说起四楼新来的小姑娘,邻居都面面相觑。

      那小姑娘长得是真好看,可一看就没家教,肯定从小就爱招惹那些男生跟着她屁股后转。

      胖女人笑得神秘兮兮:“诶你们晓得吗?前个月我还看见有男的骑摩托来……”

      话还没说完,重重的一声轮轴压地声吓了几个心虚的人一跳,一抬头就和八卦里的本人对视上了。

      胖女人眼神飘忽不定,看到周京居然这个时候回来了,也难得咽了口唾沫,犯怂了。

      这栋楼就没人不怵周京的。
      今年四月底,三楼有个爱偷鸡摸狗的小流氓看周京是独居的学生,于是不怀好意地想晚上撬门干坏事。

      可鬼知道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晚上睡觉的时候,竟然把刀放枕头底下!

      结果是小流氓被砍伤胳膊,医院住了几天屁溜溜地回来退租。
      周京因为未成年正当防卫,第二天就回家了,也因此在这片区一战成名。

      胖女人那天回家就看到周京悠哉悠哉地用拖把拖洗着地上的血,从此见周京就毛骨悚然。
      ……

      众人看周京的眼神就跟看鬼似的,但周京却一言不发,拉着行李慢慢从他们面前经过。

      钥匙转开了房锁,忽然她又转头眼梢一弯:“嘴这么碎,棺材本都攒够了是吧?”

      还没人开口,周京就长腿一伸,踹门声刺耳巨响!
      众人浑身犯了个哆嗦,就看见周京进房顺手把门摔上了。

      胖女人莫名松了口气,只是嘴里还怨怨地小声咒骂。
      可周京一回来,邻居也没人敢拿她当谈资,灰溜溜地找了个理由回家各忙各的了。

      屋内四壁逼仄,只有张床和书桌,几乎没什么布置,还泛着些潮味。

      周京也才十六七岁,虽然是该跟父母住的年龄,但周京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和再嫁的亲妈关系极差。以至于现在就算和亲妈同城,周京还是在外租房。

      也难怪那些人总说周京没家教。
      一开始邻居都以为周京是来平浔借读的,家里人忙所以没人陪,可后来才听说这小姑娘家里关系乱的很,根本没人管她。

      周京打开行李箱整理完衣物,又刷了会儿题,才重新把手机开机。

      没一会儿,就接到了外婆的电话问:“柒柒啊,到学校宿舍了没?”

      周京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到了。老太太,怎么才分开半天你就开始想我了。”

      话筒另一边年迈的声音变得恼羞成怒,骂骂咧咧的,“兔崽子,我看你嘴里就没半点正经,谁愿意跟你做朋友。”

      周京不在意地顶嘴:“刚好,我也不爱交朋友。”

      “看你是皮又痒了吧?”老太太怒其不争地骂完,又绕回主题:“听你妈说,麦荣兴去世了。”

      周京沉默。
      今天这老太太显然是专门来当说客的,还颇有谈心的架势:“麦荣兴对不起你,外婆知道,外婆也知道你委屈,可说到底……”

      那是你父亲。
      老太太没说出口,但言下之意谁都懂。

      谈起自己的父亲,周京也没有任何难过,也不回应,就像是在聊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老太太只好叹气:“你妈妈怀孕了。”
      周京转笔的手停住,听到这消息有些气笑:“她又怀孕了?”

      老太太也感到头疼:“嗯。”

      周京的父母没结过婚,严格意义上说,周京只是私生女。

      周京的亲妈嫁了两次,现在这位是第二任。
      为了给第二任丈夫生孩子,周京的妈妈也是找了各种偏方求子,可奈何当初生周京伤了身体,怀了两次都流产告终,现在是好不容易又有了。

      周京沉默了很久,就在老太太要继续劝导时,她缓缓开口:“知道了,外婆。”

      见周京松口,老太太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真的?”

      这出乎了老太太的意料,要知道周京就是个倔脾气,认定的事情向来死磕到底,原本还以为要在周京身上费不少功夫。

      周京礼貌问:“需要我给您拍照打卡吗?”
      老太太:“……”

      周京平淡地叙述道:“我是不想她又来发疯,说我气得她流产。”

      老太太那边也陷入沉默。

      九年前,周京母亲第一次流产,信了假道士的话,认定是周京克的,所以偷偷把周京带去外地找那假道士。虽然周京小姨匆匆赶来找回了周京,可自那之后,周京再也没有主动和她母亲说过一句话。

      周京:“时间地点。”
      老太太温声道:“今天下午六点,你早点去。”

      周京看了眼快五点的时间:“……”
      拿老太太没辙,周京也顾不及看天气,拿了块面包换了套衣服就往外走。

      ……
      很遗憾,周京还是在自己亲爹的葬礼上迟到了。

      下地铁后,周京走了十多分钟的盘山公路,才看到一片环境优美的独栋建筑,这与她居住的环境是天壤之别。

      周京驻足老洋房门口良久,麦家的帮佣才姗姗来迟,只是神色不善。
      “你就是周京吧?”

      周京无所谓女佣脸上的嫌弃,双手插兜:“是。”

      “跟我走这边,别和贵客撞上了。”女佣冷着脸进去,也不管周京跟没跟上。

      换作平常,周京是没那么好性子的,可怎么说今天也算个特殊日子。
      一路上,女佣只带周京走小道避开人。这也没错,私生子怎么能见光。

      周京望着远处从庭院正门走过的贵客,只是扯了下唇角不知在想些什么,就收回了眼神。

      穿过大堂,周京被女佣丢在了某间书房,又听她阴阳怪气道:“呆在这等着,周小姐是清楚自己身份的。”

      周京琥珀色的瞳眸轻眯着,眼神中透着明晃晃的讥讽。
      可等女佣离开,周京立即转头往外走,我行我素。

      不过周京倒也没兴趣瞎搞什么,只是拿了点吃的,坐一旁的低窗边听墙角。

      听这些优雅的上流人士是怎么虚伪寒暄,借机攀关系,还有暗中贬损这次葬礼的主人家。

      周京看着这些人幸灾乐祸和不入流的刻薄模样,眼底的兴致正浓。

      直到耳边响起了一道清爽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注意力。
      “誉哥?谢少爷??唉你走慢点啊!”

      周京坐在昏暗的长廊,透过半敞的窗户,只能隐隐绰绰地看见一个清隽的背影,身后还追着个气喘吁吁的同龄人。

      他和那些西装革履戴面具的男女不同,少年游刃有余地走在虚假熙攘的名利场中,从容却冷淡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人太干净了。
      这是周京从脑海里涌出的第一个念头。从这道身影出现后,她的目光就黏在了他身上,也出于好奇,滋生出某种怪异的心绪。

      “是谢家的那位吧?什么时候谢家都往下结交了?”
      周京听见人群里有人悄悄地议论,也有人和他打了个招呼,却没人上前胡乱攀扯。

      少年的家教很好,礼貌而有分寸地应对这些套话,也对一切话题都点到为止。

      几分钟后,大概是周京的目光过于直白好奇而炙热,这让他总算悠悠地掀起眼眸,轻描淡写地看向周京的方向。

      周京随着他的视线心跳漏了一拍,立即躲开他的目光。

      一种是自己正在偷窥的心虚感油然而生,但周京秉持‘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再加上觉得对方发现不了自己,所以打定主意坐在原地悠闲看戏。

      少年确实很快挪开了视线。
      可周京也没悠闲多久,忽然又听见刚刚在喊‘誉哥’的人再次叽喳起来,甚至还离自己越来越近。周京忽然萌生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此时那两位朋友正朝周京这边走来,像是准备进正厅。

      庄凯苦口婆心道:“誉哥你别不信,我妈去年给你求过签,都说你今年命里带桃花煞!你问题大了知道吗?
      赶紧挡挡吧,别一副岿然不动无动于衷的样子,太不当回事了吧?”

      少年嗤笑了声,显然觉得自己朋友病得不轻。

      这次周京也听清了少年冷清磁性的嗓音,闲散地响起:“庄凯,看不出来啊,平时作文多写几个字都费劲,现在一口气能说两个成语了。”
      庄凯:“……”

      庄凯一副作为过来人的痛心疾首表情:“兄弟,我是不想你吃感情的苦,你是不知道桃花有多可怕。”

      谢斯誉挑眉:“你有过桃花?”
      庄凯:“……”
      这兄弟还能处的下去吗?刀刀扎你心窝。

      庄凯心口抽搐了下,也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等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瞬间眼神发亮。
      “誉哥,是干妈电话!快接快接啊!”

      谢斯誉看到庄凯把烫手山芋甩给自己,还一副早就叛变的贱嗖嗖表情,他扯了扯唇角,也只能接过了手机。

      他长腿直迈走向大厅时,周京连吃东西的动作都停住了,不自觉屏住呼吸。
      突然,周京开始后悔选了这么个干饭点。

      少年这次察觉到了周京的存在,却只是在上楼梯时,随意地觑了她一眼,下一秒就淡淡地收回视线。

      周京睫毛微颤,心里像是翻涌的潮汐褪去,莫名空了一块。

      他靠在楼梯边的光暗处。男生随性地穿着宽松的白T恤,已经身高优越。唇薄眼皮褶子浅,漆黑的眸冷淡而晦暗,只是斜挑的眼尾却带了点玩味,看着慵懒。

      一阵无意的穿堂风乱入,他乌黑的短发被吹得一缕随意松卷在额前,是透着挥之不去的少年感。

      他任由话筒另一边的优雅女士的数落,时不时还笑着搭几句,周京也听不太懂。

      李姝宜是香港人,习惯了跟儿子用港普交流,她絮叨叨道:“大师讲了,你今年桃花煞先回香港念书躲一躲,过两年就冇事了。不然,呢劫你注定过唔去。”

      谢斯誉对母亲的紧张感到好笑,少年流利的港普蓄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含混着笑低荡响起:“李女士,我根本唔信呢些,你也少担心呢种。”

      听到自家儿子这么不在意的混样,李姝宜气的恨不得从香港飞回来收拾他,可奈何这段时间照顾父亲,没空回来管他。

      李姝宜不住地训斥,却也不舍得对儿子放狠话。

      直到一阵高跟鞋踩地声响起,引起了谢斯誉的注意。他斜了眼走近的人影,才多说两句挂断了电话。

      “是凯凯吧?”
      谢斯誉寻声看见了一个穿着旗袍的清秀妇人,她抱着刚满月的儿子。虽然丈夫因公殉职,却也不见妇人任何伤心模样。

      庄凯听到声音也赶来打招呼:“麦太太,是我和誉哥。我爸妈和誉哥家那边都有点事不能来,所以只好让我们来了。”

      “不打紧,难为你们跑这一趟了。”
      麦太太对于这些贵人能让孩子来自己家,已经是满怀欣喜了,尤其是谢家这位独子。

      只是麦太太余光一扫,突然看见了旁边准备回书房的周京,她的笑容出现了一丝龟裂,但很快她就温和道。
      “你们先去礼堂吧,我还有点事。”

      谢斯誉察觉到麦太太的异样,不留痕迹地再次瞥向周京的方向时,周京已经离开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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