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玉面峨眉

17、卖官鬻爵

　　时过戌时雨势渐稀，但惊雷不绝此起彼伏。

　　借着雷鸣时忽有若无的片刻光亮，云笙带着李相宜艰难的朝上阳行宫的方向跑去。

　　“前面有人。”

　　两人停住脚步，云笙将李相宜朝自己身后拉。

　　看着面前熟悉的招式习惯云笙大喊一声：“瞎了眼了，连我都敢拦？”

　　来人一行十几人，见到云笙纷纷退却，果然是月影楼的人。

　　几人朝云笙抱拳：“开阳统领，属下等奉命行事还望统领行个方便。”

　　云笙轻笑一声伸手抽出腰间的软剑：“我若说不呢？想动她先过我，不过你们可想清楚了，对自己的统领出手，回到九曲山你们还有没有命了。”

　　对面的人见云笙态度如此决绝也不敢再有动作却也不离开就这么僵持着。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月影楼几人当即退至一旁：“开阳统领，我们不动她自有人来。”

　　云笙和李相宜闻声转身，身后早就站满了人，依旧是一副灾民乞丐的装扮。

　　“李大人，还记得我吗？”为首的人奸笑着看向李相宜。

　　一道惊雷炸开在夜幕中，借着那一瞬的光亮李相宜看清了为首那人容貌。

　　“黄俊夫？”

　　黄俊夫手中的刀缓缓抽出刀鞘：“难为李大人还能记得下官，那咱们今日就好好算一下你我之间的账。”
　　说罢，黄俊夫带着身后的人直奔李相宜而来。

　　云笙闪身上前重击他右手臂上的穴位，随着黄俊夫的嚎叫他的刀落地后也被云笙踢到了远处。

　　软剑出手利落的解决了最前面的几个人吸引了大部分人都和她缠斗起来。

　　顾及李相宜不会武，云笙特意将人朝另一处引。

　　而此时的月影楼几人看着李相宜落单就蠢蠢欲动想要出手，却被另一人拦住：“算了吧，为了一次任务得罪开阳统领不值当，况且这位清规先生确实有些威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犹豫片刻，几人闪身消失。

　　可随着黄俊夫而来的人却不会顾忌许多，目标人物不会武还落了单千载难逢的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拦住李相宜，不过这些人都是些地痞流氓没什么真本事，手中的钝刀挥舞着朝李相宜的肩膀划去。

　　躲闪不及只听见衣裳破裂的声音肩膀一痛现了血，朝一旁闪躲过当，当即便摔在地上。

　　混着泥土雨水的污渍和肩膀溢出的血腥味掺杂着扑面而来使李相宜一时难以起身。

　　那人举起钝刀就要砍，李相宜抬起手臂抵挡，片刻后只听刺耳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

　　抬眼望去是一道陌生的声影站在了她面前。

　　无名伸手将李相宜拉起当即放了一直鸣镝通知人在这。

　　“前面不远就是行宫，李大人快走。”

　　李相宜也顾不得深究此人是谁，只捡起地上遗落的一把顿钝刀向行宫的方向跑去。

　　随着无名放出的鸣镝不仅将自己人招来也引来了更多的敌人。

　　现场再次陷入大型的刀光剑影，逐渐演变成了屠戮场，鲜血将这一片的土地染成了红色伴随着雨水俨然成了一片血河。

　　被云笙一掌击倒在地的黄俊夫看见李相宜孤身逃跑当即拿起手中的大刀悄悄追去。

　　片刻后，先前纠缠在西郊的唐钰灵均等人也在云无踪的接应下跑向了这里，而紧随其后的就是云和雅和京备司的人，以及对灵均纠缠不休的千魇。

　　李相宜听到了身后有人追来的声音，但她的确称得上手无缚鸡之力也只能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在这泥地里大跑。

　　黄俊夫快速绕到李相宜身前二话不说直接出掌击中李相宜心口。

　　巨大的冲击力将李相宜整个人朝后推了几步远后直到李相宜的后背抵到了树干上才堪堪停住。

　　李相宜当即无力的倒下，胸口和后背的剧痛让她双眼一昏只能靠着树干坐在地上。

　　抬眼望去，黄俊夫手提大刀一步步朝她走来。

　　“李相宜，难得你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幕，两年前的今日，你便是如此将我满门逼入绝境，可会想到自己也会有今日？”

　　李相宜捂着心口处咳嗽两声压下空中的腥甜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来：“两年前死的是你全家，今日你只杀了我不够本啊，即便今日，赢的还是我。”

　　黄俊夫面目扭曲的看着李相宜：“那我便让你生不如死，百倍偿还。”

　　嗤笑一声李相宜毫不在乎道：“我早无亲人，我没有羁绊，你奈我何？”

　　面对如此淡然的李相宜，黄俊夫怒火中烧仿佛一拳打棉花上无力。

　　黄俊夫仰天长啸，发泄着心中难以压抑的愤怒和悔恨：“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留些活路给他们！”

　　黄俊夫双眼泛红扔下手里的刀跪倒在李相宜面前哑声道：“你不是广济天下读书人，你不是百姓敬仰的清官吗？你不是心怀慈悲吗？那你为什么要残害无辜，我一家老小有何过错让你李大人赶尽杀 绝！？”

　　情到此处黄俊夫吐出一口血来，膝行至李相宜身前抓起李相宜的衣领：“他们有什么错？”

　　面对眼前几近癫狂的黄俊夫，李相宜沉声道：“按律当斩，罪无可恕。你侥幸逃过一劫，但不会一直侥幸。”

　　“他们是因你而死，你卖国坑害戍边将士所得钱财富贵，你满门安然享之受之，你觉得他们冤？那谁替那些枉死的将士叫声冤？既落到我手中就别指望有一线生机在。”

　　李相宜反手将手中的匕首刺向黄俊夫的后背厉声道：“既然如今让我知道了你还活着，纵然你背后有一手遮天之人我断然也不饶你，你今日不杀我，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哈哈哈”黄俊夫已经疯魔的笑声响彻整片天地：“李相宜，你又装什么好人？”

　　“你生父卖官鬻爵致使那一年的应试才子含恨而亡，这笔血账你怎么不和自己清算呢？你满门流放，而你却可以得老丞相收养拜师单怀山，你得到了今日的成就转头便手刃生父大义灭亲，你为什么又安然享受呢？”

　　李相宜眸中黯淡松开了手中的匕首哑声道：“总要有人赎罪的。”

　　闻言，黄俊夫眸光一凛自嘲的摇了摇头：“为什么？我妻儿子女难道不是百姓吗？你要赎罪，你要造福百姓为何不肯饶我妻儿一命？”

　　“黄俊夫！”

　　一道凌冽的声音呵斥道：“把人放了，我留你一命。”

　　两人皆是一愣朝后看去。

　　面前人未着盔甲还是华服玉冠提着一只长剑站在雨中。

　　李相宜见过他，镇北王世子白鸿晔，正是太后党派之子想必是与风尽息几人来这上阳宫赴宴的。

　　黄俊夫当即咬牙拔出自己后背的匕首将李相宜拽起来抵在李相宜脖子上：“你敢动我杀了她！”

　　白鸿晔弯眉嗤笑：“你是在威胁我吗？”

　　黄俊夫这一掌足用了八成力，撑到现在李相宜也到了极限，彼时总觉心口处火辣辣的疼，耳边总是听不真切。

　　好在，总算救兵到了。

　　一队整齐划一的队伍穿盔带甲手持利刃自上阳行宫而出将黄俊夫三人围了起来。

　　“云卫军在此，你跑不了。”

　　黄俊夫讥笑道：“那就让清规先生与我黄泉路上做个伴，如何？”

　　察觉到黄俊夫手中收了劲李相宜只得尽力朝后面仰去，她与白鸿晔都清楚，现在的黄俊夫不过是一个亡命之徒，这世上没有什么他在乎的了，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白鸿晔试探着上前两步：“黄俊夫，这李相宜只会卖弄诗文甚是无趣，你要她为伴做什么？”

　　“别动，你再上前我现在就杀了她。”

　　“好，我不动。”白鸿晔配合的在离两人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

　　忽然，白鸿晔轻笑一声话锋一转：“黄俊夫，你在等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有活路吗？为什么不一刀下去让她归西呢？”

　　李相宜听的心惊，这叫什么话？

　　黄俊夫冷笑一声：“看来世子殿下很希望我杀了她。”

　　白鸿晔将剑收回鞘中：“我看你这样子，好像也不是一心求死。是不是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不如这样，本公子给你一条活路，你放了她，向太后交代清楚背后的主谋。”

　　“哼，我犯的罪谁也保不了我，你休想骗我。”

　　“有什么事是太后做不得主的？只要你如实检举出贵太妃的罪行，保你性命无虞。”

　　闻此言，黄俊夫的态度终于有了些许松动，手下缓缓放轻。

　　“我如果……”

　　一支利箭无声穿过雨夜直接命中黄俊夫的咽喉。

　　黄俊夫半句话未完嘴中只剩呜咽混合着鲜血而出。

　　来不及害怕，李相宜趁机用尽全身力气将黄俊夫推开，黄俊夫应声倒地再没了气息。

　　李相宜两人循着利箭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风尽息站于上阳宫墙之上眉眼冷淡的收了弓箭。

　　他那一身白色衣袍在雨夜中分外的惹眼。

　　“呵，到手的鸭子飞了。”白鸿晔牢骚几句冲着风尽息翻了个白眼。

　　“太后在上阳宫等着李副使。”

　　说罢，带着云卫军赶去了‘战场’收尾。

　　李相宜挪着脚步向上阳宫走去。

　　行至宫门前，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风尽息撑着伞走出。行至李相宜身前，正如先前大殿前那般将伞向前压为她遮去落雨。

　　风尽息含笑揶揄：“李相宜，上次为你撑伞你也是这么狼狈。”

　　李相宜点点头强撑着扯出一抹笑来：“你克我。”

　　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探着脉象，抬眸看她：“你倒是能忍，还撑得住吗？”

　　“没事。”

　　风尽息点头，示意她跟着进去。

　　转身之际，身后传来沉重的落地声。

　　风尽息赶忙转身就只见李相宜静静的躺在雨水里，黛蓝色的衣袍也染尽了血色。

　　轻叹一声，风尽息扔下手中的油纸伞上前俯身将人抱起来。

　　彼时，怀中的人再没了往日那份稳重下掩藏的凌厉，就连身上那常见的玉兰香也只剩一股血腥味。

　　上阳宫的大门再次紧闭，只剩那画满风信子的油纸伞淹在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