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4、青鸾峰下 ...
-
“师父！”
青鸾峰下一处隐蔽的木屋里。吴寒扑跪在一位白胡老者面前，抱着他的大腿，涕泪横流。
“师父~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老者见状，赶紧扶住吴寒的臂膀。
“哎呦好徒儿快起来吧，别把为师新洗的衣服弄脏了。”
“啊？！...哦。”
槐序真是没眼看这师徒俩的相处方式。趁着吴寒起身的空档，对老友道。
“縠纹，人我给你带回来了。他先前的遭遇，我也已同你传过音信。若没有旁的事，我就先走了。”
“！上...”
“吴寒。”
槐序冷静打断了他。
“在长辈面前，讲话要有分寸。”
他的话很平淡，没有任何声调波澜。可吴寒偏就觉得那“长辈”二字，如重千斤般压着他的心。
风縠纹动动鼻子，成功嗅出了俩人之间不清白的味道。
他快速瞟了自家爱徒一眼，而后笑呵呵地朝槐序说。
“槐兄，别那么急着走啊，好歹喝口茶。”
“不必了。羽遥他们将至平岚城，我得去看看。”
槐序端起一只手。
“告辞。”
他说完，毫不留恋地转了身。只是每走一步，他耳边就会响起一句对自己的拆穿——
承认吧，你根本不是急着去找羽遥。
你在逃。
槐序的心慌了一瞬。他脚步加快，但那声音如同是揪住了身披铠甲之人唯一的软肋，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你在害怕什么？
怕喜欢上他？怕承担不起那份热忱？还是怕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时空之轮选中...
不忍看他伤心欲绝呢？
唉~
跑吧、逃吧。
出了这扇门，他就再也不会见到你了。你如愿了。
可这样...你难过吗？
槐序终于在这声声窒息的自问中走到了门前。他闭眼，喉咙间缓出一口颤抖的气。还是抬手想要开门。
就在那一瞬间，吴寒不顾师父在场，大喊——
“我喜欢你！！！”
“！！！！！”
槐序倏地回身！近乎脱力地靠在门上。那四个字携带着吴寒无尽的勇气砸向他，像是让他受了场雷刑。
风縠纹见槐序微张着唇，一副震惊到无法思考的样子。猛一起脚！将吴寒踹跪在地。
“逆徒大胆！你可知你面前之人是谁？”
吴寒回头，倔强道。
“师父，我知道。我就是喜...”
“住口！”
风縠纹胡子都气飞了。他翻掌化出训诫用的短鞭，边抽着吴寒的背，边愤然说。
“言谈轻佻、目无尊长，为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吴寒不吭声。
风縠纹下手极狠。一鞭一道血印子，给槐序看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縠纹，算...”
“不行槐兄！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走吧，我来管教他。”
吴寒一听这话，慌忙欲起，却又被一脚给踹了回去。听风縠纹给他传音道。
“再表现痛苦些，他一准心软。”
“...师父，您这招行吗？不然让我直接去追吧。”
原本在诫鞭出场的刹那，吴寒就已经做好了硬挺的准备。
可谁知那鞭子打下来，一点儿痛感都没有。还听到风縠纹说——
“行啊徒儿，眼光真不错。哎别看为师！配合点儿，不然该露馅了。”
风縠纹与槐序交友交了数万年，这点儿把握还是有的。
“放心。为师再数三下，他指定开口。”
“一...”
槐序双拳紧握。他控制不住自己，朝吴寒的方向走了几步。
“二...”
吴寒跪着，垂头一声不发。“他的一滴血”被挥扬的诫鞭带起，甩在了木墙上。
槐序彻底无法旁观了。
他正要开口，风縠纹的“三”也呼之欲出。可这时，一道无比焦急的求情声突然“破门而入”。
“手下留情啊师父！”
风縠纹被这一嗓子和忽窜进来的人吓得心一哆嗦！不仅断了对诫鞭的咒控，连手也忘了止。
“唔！”
吴寒猝不及防地挨了一鞭子。
槐序瞳孔大震！下意识便要跑过去。却听身后之人比他更为担忧地喊了声“大师兄”，又一阵风似的冲过他身边，直奔吴寒。
“呀！”
风縠纹才有所反应。果断撇了诫鞭，迫切蹲下检查吴寒的背。
槐序直愣愣站在原地。他见俩人一前一后地围着吴寒忙活，觉得这里似乎也不需要自己。
但，本着看一眼就走的原则。他还是过去了。
吴寒待人靠近，立刻借着那股子可怜劲儿握住了他的手。
“......”
槐序淡淡看了看，没有挣脱。
吴寒见状，那真是什么痛也没有了，却还是要说。
“疼...”
在槐序的认知里，吴寒一向很能忍疼。所以方才他在听见吴寒为那一鞭发出闷哼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该有多疼。
“吴...”
“大师兄，你再忍忍！”
来者再一次打断了吴寒的追妻“阴谋”。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问。
“人颐，你怎么来了？”
解人颐是整个临江派里与吴寒关系最好的，亦是他的师弟。
“我本来要去找师父的，但半路遇到一位师兄说看见师父往下峰的方向走了。我一猜师父来的便是这里。”
他想到是吴寒回来了。可没料到木屋里会是这种情况。
那鞭子声，再隔个三五道门他都能听见。
解人颐顺势朝风縠纹跪下，委屈地说。
“师父，其他人不相信师兄就算了，难道您也不信吗？”
“师兄他可是您唯一的关门弟子啊。您又对他那么好，他怎么可能会背叛临江派，去帮淘沙派来偷我们的秘宝呢？师父...”
“好啦解儿。”
风縠纹一边起手为吴寒疗伤，一边回应他说。
“为师从来都没信过那些谣言。”
解人颐稍有诧异。
“那师父为何还...”
他这话刚说一半便止了。因为他看清，吴寒后背处虽衣料破损得多，但隐藏在血红下的伤痕，却只有一道。
“师父，您疗伤的速度...好快啊。这便只剩一处了。”
什么！一处！？
槐序本还心疼得不敢瞧。听此瞬间挣开吴寒，绕过去仔细查看。
吴寒无奈咬牙。感觉马上就要被解人颐气死了。
师弟啊师弟，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没眼力见呢？
很快，槐序发现自己是真的被骗！扭头便发起了脾气。
“风縠纹！你竟也陪着他一起演！”
风縠纹见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淡定收手将诫鞭捡回来，又递到槐序眼前说。
“主意是他出的，你生气的话亲自打，我没话讲。”
好家伙，吴寒真是比窦娥还冤啊。他传音道——
“师父！”
“别担心，槐序不会打你的。但如果让他知道为师是罪魁祸首的话，他可是真的会对为师动手哦。好徒儿，你替为师担一担。”
得！吴寒哪有反驳的余地啊？继续跪着吧。
好在风縠纹猜槐序的心思，一猜一个准。
槐序盯着那“血淋淋”的诫鞭，迟迟没有动作。
这下风縠纹可得意了。收起手中的东西，对槐序道。
“咋，舍不得啊？”
“我没！...”
“别解释啦。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上太过瞻前顾后了。咱们俩什么交情啊？你对他有没有意，我能看不出来？”
槐序被当着外人的面戳穿心思，羞怒到了极点。
“你找打是吗？！”
风縠纹服软服的也快，忙说。
“可别可别。上次与你打那一架，我胳膊疼了好几天。再说了，我没给过你机会，让你走吗？明明就是心里牵着人，还死不承认...”
槐序怒不可遏，却也挑不出实话的理来，瞪着风豰文道。
“这么说还是我没把握住机会了？行。我现在走，不迟！”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时风豰文最喜欢的俩徒弟都在。槐序无论如何，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揍他们师父啊。
只好秋后算账。
但吴寒可不干！
天地浩大，若真让槐序出了这间木屋，他此后哪里还找得到人？
“让开！”
槐序眼见吴寒站起来挡了自己的路。
他本不想多言，可他往左迈一步，吴寒就往左迈一步。他往右，吴寒也跟着往右。
“......”
吴寒面无表情、巍然不动。
槐序气都气死了，没耐心与他耍孩子性，出手就想把人推走。
吴寒借机将槐序抱了个满怀。
槐序猝不及防！！本能地僵直身子。
他的两条胳膊因惯性，还停留在吴寒双臂的两侧。光看样子，像是要回抱一般。
解人颐现在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他可机灵了，朝风豰文使眼色——
我们走吧师父。
风豰纹点头。
眨眼，木屋里便只剩下了槐序与吴寒。
槐序在怔然间，确切听到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
可他不能确定是自己的，还是吴寒的。
吴寒用力抱紧了槐序。
他顾不得什么礼辈、什么尊长，他什么也顾不得。
他问。
“你当真不要我吗？”
槐序在他怀里抖了一下。
吴寒看不见他的脸。但他保证，只要槐序说半个不字，他立即就将人放走。
再不纠缠。
吴寒聚精会神地盯着地面。他等啊等啊...等到生汗、等得心焦。
而槐序依然没有回应。
吴寒忍不住，再次问道。
“那、让我能看见你，好不好？”
这次，槐序考虑的时间比上一回短了很多。
他的心跳慢慢平稳，却还是能听见急促的“咚咚咚”声。
或许......
槐序发觉脸有些烫。
他动了动双手，试着覆上吴寒受伤的背，轻应说。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