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试探 ...
-
有离钰做底,白羽遥就算神力尽失也无半分忧虑。
加之他回去后把事情告诉了凌墨安,那给凌墨安心疼的,只差把人供起来了。
一晃儿,半个月平淡而过。
白羽遥是秋神之子,在三伏的热天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小脾气也不知是被天气影响还是被凌墨安惯得,总之略显骄纵。
某天,他看中了府上的假山,突发奇想就要往上爬。
当时凌墨安不在,可把府中侍从们给吓坏了。他们实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将还在睡梦里的承祈叫醒了。
承祈被吵醒本来就烦,一听是因为白羽遥,更烦了。
他可半点都不惯着他。
白羽遥在假山上瞧见承祈怒气冲冲地来,开心发出邀请。
承祈简直无语死,一边控诉说他都多大人了,一边过去护他下来。
白羽遥看人真的气极,不情不愿地挪动着身体。
原本即使没有神力,腿脚也不至于不稳,但昨日夜里刚下过雨,假山落脚处的青苔过于湿滑。
白羽遥一个脚空!忽就从比双亭还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若不是承祈眼疾手快接住了他,他估计得在床上躺个两三月。
祸福相依。白羽遥自身也避重就轻,无比“荣光”地歪伤了脚。
凌墨安近几日因朝中琐事和凌墨渊对他的态度,心情压抑不已,回来又看见人一瘸一拐的,脸色愈发阴沉。
白羽遥自知理亏,一个人悄咪咪地躲了一夜。
这本是府中私事,可不知怎得传进了奉顺帝的耳朵里。
他自打知道凌墨安身边多了位客卿,就一直想见见,无奈总是没有机会。
这下他有了理由,第二天便以探伤之名传召了俩人。
白羽遥崴了脚路走得慢,凌墨安一手搀着人,脚步却没怎么缓。
皇宫里弯绕颇多,白羽遥站在养心殿门口时眼含泪光。
刘正一见人来,忙恭敬迎上。
“恒王殿下,圣上仁心,恐王爷顶着晌午的日头来会中暑,特命人在偏殿备了解暑汤,王爷请随奴才来。”
凌墨安蹙起眉头,冷声道。
“本王去解暑,那本王的客卿呢?”
刘正躬身说。
“回王爷,养心殿乃圣上久居之地,消暑措施自是最好的,定不会让王爷的客卿受热。”
白羽遥闻言紧挽了下凌墨安的胳膊。
凌墨安低头对上他忐忑的目光,双眸如有刀子般盯着养心殿的门。
这是什么地方?
他能不知道凌墨渊想干什么吗?
凌墨安语气不善。
“刘公公,敢问圣上此举皇后娘娘是否知晓?”
刘正干笑两声。
“王爷,这养心殿是圣上的养心殿,而非是皇后娘娘的,圣上要在这里召见什么人,自无需皇后娘娘应允。”
凌墨安到底是皇帝的亲弟弟,尽管如今不合,刘正也不敢轻易得罪。
他看向白羽遥,口蜜腹剑道。
“听闻白客卿胆识过人曾帮王爷解过百忧,想必定不会让王爷愁心。白客卿,请吧。”
刘正不给人接话的机会,他赌凌墨安不敢抗旨把人带回去。
白羽遥听到这话不禁羞愧。
他下凡以来并没有为凌墨安解过什么忧,相反,一些忧愁还是由他带来的。现在若是能探明其兄长的情况,也算为他做了件事。
这么想着,白羽遥主动松开凌墨安,推门进去了。
凌墨安脑中登时血气翻涌,莫名觉得这一松,似白羽遥在心里也松了他。
他眼睁睁看着刘正将门合上,眼见那个连路都走不利索的身影一点点在门缝里消失,整颗心就像被凌迟了。
刘正见状,又请凌墨安前去偏殿。
凌墨安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僵直站在原地,像是要把那扇门盯出个洞来。
刘正请不动,也不强求,退到一旁留意起殿内的动静。
养心殿确如刘正所说,很是凉快。
白羽遥进去,见奉顺帝是倚在无茶桌的罗汉床上等他,而非真的在卧床上,心顿时安下大半。
凌墨渊合着眼,似是睡去。
白羽遥走的慢也没什么脚步声可言,就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停下了。
凌墨渊还是没睁眼。
这不由让白羽遥细细打量起他的五官来。
凌墨安以前同他说过,他们兄弟相差五岁。白羽遥第一次见凌墨渊时他已经十六了,倒比十年后的凌墨安好认。
俩人相貌也像,若初见时只有五分,如今可涨成六七分。
白羽遥瞧着瞧着,也没那么多紧张了,试探性轻唤一声。
“圣上?”
凌墨渊根本没睡。他感受到来人越凑越近,不急不缓地睁开了眼。
白羽遥原想趁着人什么都不知道悄悄一探,也不用费心思虑怎么碰到他了,不料被这一眼惊得缩回了手。
一母同胞的兄弟相貌或难分,眼神却是天差地别。
凌墨安眸中总是如沐春风,只有生气时才会发寒,而凌墨渊却如同生来眼里便带了冰,仿佛何时都不会化开。
白羽遥想,难道这就是与生俱来的威严?
反观凌墨渊。
他面对白羽遥的冒犯半点不怒,只简单扫了人两眼,平静道。
“及见朕未醒,就该乖乖站在一丈外候着。朕可以念你脚上有疾免你跪礼,可你离朕如此近,抬手是想做什么?”
白羽遥心跳如鼓。
“我并非有意冒犯圣上,只是觉得圣上...”
“朕与恒王有多像?”
凌墨渊这句依然听不出喜怒来,白羽遥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人不说话,凌墨渊不知抱着什么心理,轻提了下一侧嘴角,而后迅速出手抓住白羽遥的小臂,弹指间已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白羽遥辞不及防,只得撑着凌墨渊的胸膛颤声大喊。
“墨安!”
凌墨安在外本就神经紧绷,听到这声更是想也不想就要闯门。
谁知刘正早有准备,快一步挡在了门前,和颜悦色道。
“王爷并非孑然一身,奴才还请王爷三思。”
凌墨安被迫拉回点理智,满腔的怒气憋得他双眼发红,一把薅住刘正的衣领,阴沉道。
“你敢威胁本王?”
刘正处变不惊。
“奴才不敢,奴才也是为了王爷着想,若王爷此时进去扰了圣上的雅兴,只怕...额!”
凌墨安不等他说完就把人狠狠摔在地上,自己也踉跄一步,手脚冰凉。
他思绪混沌,却也十分清楚自己不能进去。他想走,他不想站在这儿听到些不愿听的动静。
刘正爬起来提醒他。
“圣上吩咐过今日要与王爷下棋,王爷还是去偏厅等召吧,再晚些,解暑汤就不凉了。”
不凉?呵~
凌墨安的冷静摇摇欲坠。
他发誓只要再听见白羽遥唤他一声,他死也会冲进去。
可他再没听到。
白羽遥躺在罗汉床上,整个人如受惊的兔子一样在发抖,那声喊叫完全是下意识的。
这会儿见凌墨渊没了下一步动作,也没有阻止他继续叫人的意思,反而喊不出来了。
白羽遥咽了口唾沫,扛不住凌墨渊始终意味不明的目光,弱弱开口。
“圣上能不能...放我走?”
凌墨渊惊讶笑了。
他抬头,透过窗棂看着凌墨安离开的背影,起身道。
“你这种语气,可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扫兴啊。”
白羽遥立刻坐起,想离凌墨渊远点儿,却蓦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一时间进退两难。
凌墨渊命令道。
“脱鞋。”
“啊!?”
白羽遥发出颤音,还没落地的心又悬了起来,毅然决然地摇头。
凌墨渊头一次见有人敢违抗自己,也不恼,漫不经心道。
“如若恒王他...”
“圣上!”
白羽遥虽伤心于凌墨安没管自己,但还是不想让他受牵连,慢吞吞脱下了右脚的鞋。
当他要去脱另一只时,凌墨渊说话了。
“行了。”
白羽遥诧异望向他。
凌墨渊将他的白袜褪到脚踝。看那处果真入目暗紫,肿了大片后,又让人把鞋穿上了。
白羽遥求之不得。
凌墨渊起步坐到另一端,问。
“你与恒王是如何相识的?朕又为何查不到你的身世?如果这两个问题你的回答能令朕相信,朕就放你走。”
白羽遥小心翼翼道。
“圣上应该没查过京郊最外围的乞儿群吧。”
凌墨渊语气稍有起伏。
“你是乞儿?”
他观白羽遥长得细皮嫩肉、干干净净似一点尘埃都不染,实在想不到他曾是乞儿。
白羽遥笃定点了点头,眨着杏眼认真道。
“那里在四个月前被王爷施善救助了,现下应是一片空荡废墟。”
“我、我对王爷一见倾心,就拿着王爷给的银两把自己弄干净,一个多月前才鼓起勇气去找王爷的。”
“我当时特别害怕,在恒王府门前东张西望,后来王爷就出现在我身后,再后来就、就...”
白羽遥知道自己不适合说与王爷两厢情愿这类话,便适时止了。
凌墨渊盯着他的眼睛,有几分诈他的意思。
“可朕听你的言谈逻辑,全然与你说的出身不符啊。”
白羽遥单纯道。
“难道乞儿就要话说不清,痴像呆傻吗?”
凌墨渊被反问得一愣,又听他抱有几分羞涩说。
“王爷也教了我不少...”
“你是从出生开始便一直在哪儿吗?”
白羽遥晃头。
“不是,好几年前的一次荒灾,我随人流来的。”
凌墨渊沉默片刻,道。
“朕一会儿要与恒王对弈,你先回去吧。”
白羽遥如获大赦。
“谢谢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