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恋爱关系》橘里野

26、第 26 章

　　顾真不理解池渊为什么对“一起玩”这件事这么执着，从他们俩说上第一句话开始，池渊不是要出去玩就是要上线玩。
　　他随口答应：好的。

　　傍晚无事，顾真上线与池渊玩了两把吃鸡，今天相鸿生不在，据说是伤愈出院，回第九军区报道了。
　　“他们俩完美地擦肩而过。”池渊感慨道。

　　打完游戏沈敛过来查房，给因在游戏里玩得太激动而忘了按时吃药的顾真一个卑微的警告，并亲自监督他把药吃完了。
　　药里有安睡的成分，加上晚饭后本就容易犯困，顾真很早便睡了过去。

　　这一夜睡得不怎么踏实，一会是星舰，一会是程宁绪，一会又回到塞城闷热的夏日里。

　　*

　　随着星舰的平稳落地，漫长的旅途宣告结束，宇宙航行从一个凌晨到一个中午，恍惚间给人以时间穿越的错觉。
　　程宁绪拎上行李，钻出胶囊舱，跨越12小时的时差，他终于来到这个有自己alpha的星球。

　　首都星今日辐射尘霾严重，天气预报是个晴天，也的确是个晴天，只是阳光不多，无精打采地晒在人身上，与诺亚星的高温炎热差得远了。

　　一辆灰色小轿车悬停在机场外的路边，程宁绪把包丢进去，坐进后排。
　　车子设置了自动导航，确认乘客身份后沿原定路线行驶。

　　程宁绪给顾真报了声平安，转而拨出一通电话。

　　很快被接起：“宁绪，你到了？”

　　“已经坐上车了，一个小时左右应该能到。”

　　“好，我在公司等你。”

　　寥寥数语后，电话被挂断。
　　程宁绪握着终端，鬼使神差地，他打开相册。

　　自己与顾真那张合照出现在屏幕上。

　　有时候，程宁绪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比如夜里他躺在胶囊舱睡觉，被其他旅客的呼噜声震醒时，下意识地翻出了这张照片。
　　Alpha并不会因为看见另一个alpha而感到放心，那是AO之间才有的独特牵绊。

　　大概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吧，比如有时候他睡醒也会发现终端在某个论坛或是离谱的新闻页面。

　　车子的速度比程宁绪预估的还要快一些，40分钟后，它在一栋顶着“天和机械”的大楼前减速，拐进地下停车场。
　　程宁绪坐电梯上楼。

　　39楼高耸入云，窗外是首都星遥远的风景，只有一间办公室，感应到来人，极具设计感的金属门自动打开。
　　阔气的老板台后面，一个男人关掉投影屏，抬眼看过来。

　　“琮哥。”程宁绪打招呼道，视线落在他桌面一个相框上。

　　由于无纸化及投影屏技术的普及，影像可以随时随地被拖拽出投影画面，或者利用小巧的投影工具固定在某处，纸张随之退出时代舞台，渐渐不再有人使用了。
　　照片这种东西反倒成了稀奇的物件，想冲洗一张真正的照片得到黑市去找关系。

　　见他垂眼看着相框，林琮也跟着看过去。

　　相框里是一张标准的证件照，红色背景，白色衬衫，主角有着一头柔顺的黑色短发与一双透彻的墨绿色眼睛，有一点光落在他的瞳仁上，他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正在与眼前人对视微笑。

　　左下角，印着几行字。

　　普霓独立星
　　拜塞帝国学院科学院，矿生物基础学讲师
　　程家因

　　程宁绪伸手拿起来，隔着玻璃，指尖轻轻划过omega的脸。
　　“你从哪弄来的照片？”他把相框摆回去，“我都没见过我爸这么年轻的样子。”

　　“当然是学校，”林琮点了点那几行字，“学校的讲师公告栏，那时候无纸化还没这么普及，普霓独立星很穷，所以用了老式的纸张公告，换下来后一直放在杂物室。”

　　程宁绪不动声色地多看了那张照片几眼。

　　林琮很得意地问：“好看吧，不愧是我相中的omega，怎么看也看不够。”

　　程宁绪笑了下：“嗯。”

　　“先不说这个，”林琮拉开抽屉，拿出硬盘丢给程宁绪，“这是查到的一些东西。”
　　程宁绪接住，没急着看，先收进衣服里：“谢了。”

　　“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林琮站起来，绕过老板台走出来，“走，一起去吃顿饭？”
　　程宁绪拒绝：“不了，我还赶时间。”

　　林琮：“你不是来休假的？”
　　“是啊。”

　　“那你赶什么时间？”
　　“跟人约好了。”

　　“约了几点？”
　　“……”

　　程宁绪被问得沉默，是个好问题，他答不上来，因为没约时间。
　　他只跟顾真说了自己大概到的时间，其他的事他们什么也没约，刚才拒绝林琮，只是下意识的回答。

　　林琮拍拍他的肩膀，就算在alpha里，程宁绪也是很高的那一类型，比林琮高了个额头出来。
　　他垂眼看身旁比自己大十多岁的alpha：“我结婚了，他在首都市，我要去见他。”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所以赶时间。”

　　“……”林琮盯着他，缓缓地皱眉，张嘴，发出一个迟钝的音节，“啊？”

　　程宁绪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等下，你结婚了，”林琮抓住他，“跟谁？A、B还是O，对方做什么的，家里什么情况，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程宁绪：“……一个研究员。”

　　林琮：“然后呢？”

　　“没了。”
　　“没了？”
　　“没了。”

　　林琮哑然，好一会才组织起语言：“你不会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吧，你们军区不是可以查配偶的信息吗？”
　　程宁绪想了下：“……没必要。”

　　他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对于顾真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并不关心，也无暇关心。
　　与顾真在一起的那几天里，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顾真身上，而现下，他又在想什么时候能见面。

　　不是在上载世界里那种用虚拟数据欺骗身体的见面，而是真的，在现实里，用自己的双眼看见，用自己的双手触碰到的那种见面。
　　不知道该怎样说，程宁绪只觉得那种感觉很好。

　　而家庭条件这些……大人们才关心这些，要是他还需要通过自行查看对方的信息来了解自己的alpha，他倒觉得这是作为配偶的失职。
　　如果顾真没准备说，那只能说明是自己还有哪里欠缺，不足够让他坦言。

　　程家因去世很早，但也教了他很多东西，比如配偶之间的相互信任与真诚。

　　从林琮那离开后，程宁绪拒绝了他派车送自己，按照顾真发来的地址买了一张动车车票。

　　动车是这个年代最常用、最便宜、最底层的交通方式，乘坐的这趟车很破，票超额售卖，程宁绪上车时早就没座了，到处都是人。
　　于是他拎着包靠在一处人与人形成的夹角，在身体附近为它找了个不那么挤的空间。

　　*

　　病房里，顾真坐在沙发中，一边吃薯角喝橙汁，一边翻过一页书。
　　他在看一本有些年头的书，书名叫做《矿生物语言学概论》。

　　顾真是矿生物学毕业，但因研究的不是文化方向，语言方面相对薄弱，既然时菁关了权限，他便找来几本补齐短板的书来看。

　　前几页是再版的编辑撰写的新导言，导言中提到这本书的原版编撰者，程家因是那个年代矿生物学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可惜几年后他便辞去大学工作，又在数年后因意外去世。
　　并配了一张照片。

　　顾真划过照片页，须臾翻回来。

　　黑发与墨绿色的眼睛，是普霓星的外貌特征之一，几乎三分之一的普霓星人都长这样，但除此之外，顾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轮廓。
　　并不是那么明显，但仍然看得出来，血缘这种关系很有意思，无论如何切断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但血缘，它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影子，在悄无声息中连接上两个人。

　　顾真存下了这张照片。

　　似是冥冥之中，命运自由安排，他曾以为自己很难遇到一个合拍的alpha，但二十几年前，有一位同样研究矿生物的前辈孕育了一名alpha。
　　二十几年后，他们在矿生物奇景的海岸边相遇，在高达91%的信息素契合度吸引下闪婚。

　　顾真喝下一口橙汁，翻到正文，开始阅读总论。

　　下午时孔裕带着顾明心到了病房，顾岸跟着来了，孔昱随后也到了。
　　顾真觉得他们真的大可不必如此，程宁绪与自己结婚不假，但不是犯罪分子，犯不着这样剑拔弩张的。

　　四个高阶alpha聚在一起，氛围其实就很像开战前夕，全靠他这个现在连D级都够不上的低阶alpha从中斡旋，才没让哥哥姐姐，爸爸哥哥等等排列组合分别吵起来。

　　在这个家里生存实在是令人心累，顾真想，要不问问程宁绪想不想搬出去住，二人世界可比这轻松多了。

　　一片叽叽喳喳中，房门响起了电子锁输密码打开的声音，像一颗落在沸腾人群中的雷，把所有人都炸得没了声。

　　“顾真？”门打开，程宁绪出现在门口，一手拎着黑色的单肩包，另一手缠着绷带，拿着一束花瓣有些干枯卷曲的玫瑰。
　　然后，他猝然对上了门正对面，沙发上，四个高阶alpha，八双眼睛。

　　程宁绪：“……”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