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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追涨杀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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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盼了一天,卢竹久看到眼前的图纹,不论如何都很激动。
今日收盘——
微跌。
柳青骊非要和卢竹久再自己算一下,这个位置要比她清仓时小幅回调。
没等卢竹久细想他话里的意思,一旁阮葵扇幽幽地念叨:“追涨杀跌。”
“古话有云,置于绝地而后生,”卢竹久倒是乐观,“以后我还能卖得更差吗?这是我亏得最惨的一次了。而从此往后……”
她卖了下关子:“我的业绩只会越来越好!……也不知有没有桂花酒,这时候应当庆祝。”
“没酒。”柳青骊答道。
“不喝。”阮葵扇拒绝得干脆利落,“我七年未进交易堂,这次生疏了,何谈庆祝,当是抱歉才是。”
“那你下次赚回来可好?”卢竹久望天,“我之后还要建仓嘛。”
“我来!”柳青骊自告奋勇。
听到热情的应答,卢竹久很乐意,但是她却谨记着“阿竹之志”。
她看向柳青骊,又看向阮葵扇。
阮葵扇突然眼神闪躲起来:“你之前答应他要成交第一笔单子吧?”
“哎呀,忘了。”卢竹久突然不好意思,“以后还长着呢。只是我和阮葵扇是故交,是吧?不要说话,我怕你否认。她在我心里更重要。”
“七年了,”阮葵扇深吸一口气,“你找到新人帮你执行交易,我也能接受。我还担心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呢。当年……”
阮葵扇那一日远望大盘时,见到卢竹久和柳青骊,不由得想到和卢竹久初遇的那一天。
卢竹久彼时在行研堂,根本没有研究思路,带她的师父又嫌她年纪小,让她先去多读一点书。
她的确去了藏书阁苦读,可读了再多书,也听不懂师父口里说的大盘。
所以有一天夜里,她和阮葵扇便跑到大盘前,盯着巨石板看来看去。
大盘的石刻可真神奇,而石板侧面如刀锋利,后面的柜子有如天成。
卢竹久那是举着本册,在石板上划过,偏要试试看轻轻一下能划破几张纸。
划破了几张纸呢?
阮葵扇记不真切,她只对卢竹久一次又一次撕下纸后叫她扯着另一边有印象。
上次和柳青骊一起来的卢竹久,比之前稳重一点,但还是一如往日对大盘好奇。
七年了,阮葵扇每日早晚去大盘打扫,那是头一次见卢竹久。
她特意退到角落的阴影里,轻轻放下小桶,脚步细碎地挪动,双手攥着裙摆,整个人缩成一片……明明幻想过和卢竹久在此搭讪,但见她如今的模样,阮葵扇眼睛盯着她,身体却不断后退。
她的心不肯向前一步。
这些年来,卢竹久若非不得不外出寻觅灵泉,她不是缩在自己的房间,就是埋头于藏书阁内。
她也很少和别人谈话。
阮葵扇这些年的日子,和洒扫时掸下的灰一样灰扑扑的,虽然糟糕,但她却更担心卢竹久,因为她感觉卢竹久身上沾满了泥土。
可在夕阳之下的大盘前,卢竹久焕然一新,闪着光一般站在那里。
阮葵扇特地去打听过,那一天柳青骊的法术功课没找到搭档,卢竹久便去帮他。
就像是当年落单的阮葵扇,等来了卢竹久一样。
卢竹久已经能从阴冷的藏书阁里走出来,阮葵扇便也下定决心,放下七年前的约定。
她们当时约定的真的是找到嶙金石消失不见的原因吗?
阮葵扇如今有些怀疑了。
她总觉得她们约定的是摆脱当时无能力为的处境。
卢竹久那时在行研堂一头雾水,阮葵扇在交易堂任人摆布……若没有那块嶙金石,阮葵扇岂止是会配合对敲哄抬价格。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既然卢竹久能从过去走出,阮葵扇亦可。
只不过听到“她在我心里更重要”,阮葵扇心田涌上一股暖流。
但是终究还得和过去划清界限。
阮葵扇有些愧疚:“我白天还和你打包票,承诺了那么多,结果成交的都是底价……建仓的话,交给柳青骊吧。”
柳青骊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阮葵扇沉默那么久,酝酿出来的是怎么抢回单子。
“好,我兑现承诺,完成柳青骊的第一笔单子。不过,你们……谁帮我分析买哪只灵泉呀?”卢竹久左看看右看看,“灵泉基金经理不会什么事都一个人干吧?”
“你自己看行研堂的信报嘛。”阮葵扇缓缓抬头,注视着卢竹久,“何况你在行研堂待过,一个人也可以。”
信报?
什么信报?
卢竹久一脸茫然。
柳青骊比划了一下。
卢竹久明白他在指折子。
“每天早上放你房门口的那个,”柳青骊嘟着嘴,“你最近投灵泉,完全不看吗?”
岂止是不看,卢竹久从未在灵泉宗见过。
她问:“什么颜色的?”
“青色的折子。”柳青骊补充道。
卢竹久皱眉。
阮葵扇反应过来:“你是靠着藏书阁的古籍来搜寻潜在灵泉吧。”
那都是骗人的鬼话。
久儿找的潜在灵泉是她自己搭起来坑害朱樱的。
但日日待在藏书阁,久儿究竟看了什么……眼下的卢竹久细想起来,也不像是在研究投资策略。
她的关注点重新回到行研堂的信报上。
缠着柳青骊细细描述,卢竹久终于意识到她这两天没收到信报,房间里一眼看去的地方也没有信报的踪影。
阮葵扇叹了口气。
卢竹久和行研堂交恶,那边可能不给她送了。
这几年怎么过来的啊。
她的灵泉基金没有倒数第一,兴许她真的……天生命好。
望着阮葵扇的神色,卢竹久也意识到事态不妙。
阿竹当时年少莽撞了一点,久儿究竟做了什么,惹得行研堂和交易堂都不待见她。
“柳青骊,”她突然叫道,“下次买哪只灵泉,就靠你了。”
“我……我也不会啊,”柳青骊却不敢拒绝,“好,听你的。”
没有行研堂的信报,卢竹久反而开心极了。
当年在卢家集,散修们谁都没有信报。
会做研究,分析灵泉的只有藕娘。
大家听她的话,但也都当时乐子。
散修们的投资方法,主要是靠分析绢条的图纹。
俗话说,别人恐慌我贪婪。
散修里有人专盯大家都担心大跌的或者涨不了的灵泉。
像是爱买冷门灵泉基金的阿韭,正是其中之一。
藕娘后来也屈服了,与其和散修们讲“基本面”,不如和他们找出来能克蛇妖的灵泉。
——没办法,来年是蛇年。
藕娘把她珍藏的法器“基本面”收起来时,还特地嘱咐阿韭,不要饿的时候把法器煮了吃掉。
她不说还没事,那天夜里阿韭睡不着觉,脑子一直在想“基本面”是什么味道。
灵泉宗的基金经理,多是依靠行研堂的信报和分析来选择投哪只灵泉的。
易朗也不例外。
轮到顾苍艾送信报的那天夜里,他在易朗房间门口,一脚踩到了纸堆上。
他蹲下身摸了摸,发现全是信报折子。
这时他才意识到易朗几天未归。
卢竹久也几天没看古籍。
他甚至去藏书阁打听,卢竹久查过簿册之后,也没再来藏书阁。
那等于借了古籍也没有影响到卢竹久。
顾苍艾心里很是不快。
那她靠什么投灵泉基金?
顾苍艾问交易堂,听到她空仓几日,便心里一揪。
她不会打算不干了吧?
上次去卢家集,卢竹久就很神秘。尤其是她费尽心思做了横幅,却完全没看到她拿出来用。
顾苍艾忍不住,便在午饭时敲了敲卢竹久的房门。
“放那儿吧。”卢竹久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是我。”
不是送饭的啊。
卢竹久慌张地合上横幅,并将其藏在被窝里。
她匆匆忙忙感到门口,打开门看见顾苍艾:“这么远过来,何事?”
其实就住隔壁的院子。
当年是为了去行研堂方便,卢竹久才住在这边。
“上次去古国遗迹……”顾苍艾清了清嗓子,“我补了一份折子,跟那里的灵气有关,专程给你送来一份……你当时想实现的,完成了吗?”
卢竹久接过折子,她低头看着封面,心跳声却如小鼓在敲。
当时想要实现的事,易朗也曾经问她。
顾苍艾听她不作声,追问道:“那个横幅,用上了吗?”
“啊,用上了。”卢竹久左手食指绕着头发转个不停,“灵泉没找到,我总得有点收获嘛。要不是盟友,要不是敌人……那个横幅……我们已经不再联手,我不愿多说了……”
卢竹久后退一步,轻轻掩门。
顾苍艾识趣地后退:“易朗呢?你当是要找他去跟投吧。”
卢竹久按住门框的手臂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我做得有那么明显吗?”
顾苍艾笑了笑,转过身去摆摆手作别。
如今不跟投易朗,卢竹久只有一条路。
一条无人尝试过的道路。
要赌上柳青骊在交易堂的生涯的道路。
和卢家集散修一样,仅靠图纹来选择灵泉。
卢竹久关上门,转过身来。
她对着满墙的字画,一桌子杂乱的笔记,一地散落的书册……
比卢家集的散修们强上一点,她还有五行阵法和这些久儿留给她的“邪术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