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猫猫》疯狂暝兔

2、第 2 章

　　衣清川站在白炽灯下，乌黑的眼睛亮亮的，她歪头笑问：“因为喝醉了所以没听清吗？那我再说一遍好了。”

　　“等，等等！”江梨紧张地环顾四周，没有正在使用中的厕所，外面也没路过的人，她这才勉强放下心，“那，那个……”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狂野吗？上来就对一个只见了一面、年龄一看就差很多的同性表白，这也太无所顾忌了吧，还是说她已经落后了，不知道其实现在是个对同性恋很包容的环境？

　　衣清川耐心听着，亭亭玉立站在原地，笑容人畜无害，甚至有点治愈系，“嗯？”

　　江梨频频注意外面的动静：“你不要开玩笑了，还有，你是学生吧，不要随便暴露自己的性取向，很容易招议论的，要多注意一点，即便你不在乎，生活上也会因此多出不必要的麻烦……”

　　衣清川一直等江梨说完话，全程专注地盯着江梨略躲闪的眼睛，她莞尔，颇为感叹道：“江梨，你可真温柔，竟然为一个刚见面还对自己表白的同性这么着想。”

　　江梨睁着不在状况中的猫猫眼，一贯清凌凌的嗓音软得一塌糊涂：“哎？”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

　　衣清川上前走了一步，见江梨下意识向后靠便停下，她双手背向身后，微微弯腰，少女的姿态轻盈灵动，脸上挂着一抹因庆幸而产生的，代表着喜悦的红晕，她语调柔和，眼里带点幽默的狡黠：“看来你对这种事不反感，是不是意味着我有机会？”

　　“你，别闹了，还有，别直呼我的名字，我比你大十几岁，被小孩当平辈称呼很奇怪……”江梨说着，眼睛瞥向从始至终都对自己很认真的态度的衣清川，那样子一点不像在开玩笑，心里咯噔一下，五味杂陈，于是她对上衣清川的视线，语气多了几分对晚辈的温柔：“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这个年纪应该和差不多年纪的谈恋爱，而不是一个还不知道底细的社会人。”该说她大胆呢，还是毫无防备呢，看来现在的家长也挺不容易。

　　“江梨——？”厕所外响起李许然的声音，喊的很大声，打断了衣清川将要开口的前摇，耳听着就要走过来了，李许然：“你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肖经理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在厕所晕倒了，不要紧吧？”

　　“没事。”江梨明明没做什么，却莫名生出做鬼心虚的心理，下意识及时出声制止李许然的靠近，连忙走出去，走过衣清川的时候，瞥了眼她的表情，她面上没有失落，仅是对自己从容大方地微笑，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好像根本没打算放弃，江梨因这一幕一时间忘记对衣清川说些什么，她移开视线，嘴里问李许然：“是结束了吗？”

　　李许然：“还没呢，有人提议去KTV唱歌，你去吗？”

　　江梨闻言气弱道：“我就不去了，不舒服。”

　　李许然：“哈哈啥，你的酒量也太差了吧，下次要不要尝试提前带醒酒药？”

　　两个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远，衣清川静静目送着江梨的离去，随后模仿江梨刚刚的姿势，双手扣住盥洗池两侧，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视线淡淡转向自己几分钟前所在的位置，唇角漾起一丝笑容。

　　时至将近十点，江梨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和将要去KTV的同事们告别，坐上公交车中间的单人座时，整个人都瘫在上面，她目光游离在玻璃外倒退的风景，觉得今天一天格外的多舛和漫长，尤其是最后发生的那件事。

　　表白啊……江梨闷笑了声，认为这个事的发生太过于戏剧化，竟然被一个小孩表白了，真是够了。她仰头，胳膊挡在眼睛上，过往的记忆随着酒劲一点点流淌出来，她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孤身一人那么多年了啊，她觉得她已经无法再适应两个人的生活，那个叫衣清川的小孩，绝对不会再遇到了反正，所以用不着多想。

　　想是这么想的，可是江梨真的没想到，那个叫衣清川的女孩竟然是F大的学生，所加入的的社团刚好是和他们公司、她即将升职所在小组合作的对象，所以在公司楼下的瑞幸咖啡厅里，当她面前坐着的刚好是衣清川的时候，江梨是石化的，所幸面上本就没有表情的石化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社长带着成员们落座，“你们好，这次我把我们社团里年纪比较小的学妹带来了，大一的，因为她本身就有功底，所以想早一点培养她，请问这是？”他一面向江梨这边为首的人伸手，一边看向表情冷淡安静的江梨笑着如此问道。

　　组长王一新站起身握住社长的手，随后一同坐下，他说：“这是我们组未来的新成员，江梨，上司让她过来提现熟悉一下新的工作氛围，将来会是我们的一员大将哦。”

　　江梨点点头，中规中矩说了句：“你们好。”

　　衣清川眼里含笑，紧接着说：“你们好，我叫衣清川，接下来的合作请多多指教。”她的言行得当，完全不像刚上大一的尚且对一切都懵懂无知的模样，给人一种成熟靠谱的感觉，让王一新一行人对她的印象十分好，甚至期待她今后的表现。话毕，衣清川微微停顿，转而对尴尬的江梨露出灿烂的笑容，但是没有说话，很快转移目光，在外人来看不过是点到为止的礼仪，可在江梨眼里，怎么看都有一股子耐人寻味的味道，不过好在对方没有在公众场合多说什么。

　　双方拿出电脑和文件纸笔，进行了长达三小时的详谈，并制定了多个可行方案，并敲定结果。

　　王一新看了眼时间，愉快地呼了口气，他率先站起来，说：“刚好也到了饭点，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要不要一起在我们的员工食堂吃？”

　　两波人基本呈现两两并排走，社长：“可以，刚好我还有些想法想跟您说一说。”他扭头问其余几个学生要不要去。

　　江梨习惯了在人群末尾走，而衣清川收拾东西时不慢不紧，自然而然也落在最后，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好巧啊。江梨，没想到你是新宇公司的员工。”

　　江梨：“……”

　　衣清川脸上高兴的一下子垮了，蔫蔫地问：“你，是对我感到厌恶吗？是因为那些话让你觉得恶心，还是只是出于对我的感受才表现得对我们这类人不讨厌，实际上却觉得毛骨悚然？”

　　“不是。”江梨听到对衣清川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和低落的情绪，下意识扭头否认。厌恶，恶心，毛骨悚然，这些词语怎么听都很伤人，即便这类似于自贬的词语是从对方口中出来的，这也让江梨不忍，何况衣清川只是一个正值青春的孩子，她没做错什么，至少不至于到令人无法包容的程度。

　　衣清川笑了，“终于看我一眼了呢。”

　　江梨：“……”这孩子认真的吗？为什么一副她和她两人平辈的姿态？她不会还在想那晚的事吧？

　　衣清川看江梨又不说话了，她转移话题引她开口：“升职的话，工资会涨多少？”

　　千万别提那晚的事，千万别提。

　　这个倒是能回答出来，“700。”江梨看前面已经出去的人还在帮忙拉着门，想要伸手去支撑住门，却被衣清川先一步，江梨来不及收回手一下子碰到衣清川的手背，温热又柔软的触感迅速反馈到大脑中，但是手缩地好像比这还要快似的。

　　应该不会提吧？话说衣清川没有回他们的社长要不要在公司里吃饭，等会出门她还是去外面吃吧。

　　“联系方式还没给我呢，还是说你比较习惯别人先给你？”衣清川笑容晏晏，她体贴地撑着门，让江梨先出去，“不过，既然双方有合作，交换联系方式也是必要的吧。”

　　江梨再次石化住。

　　衣清川见状抬手掩嘴轻笑出声，“是人多的话放不开吗？”她转向离她们有几步远的那群人，说：“社长，我就不去了，刚好我跟江梨都是双方的新人，就去外面吃，提前沟通一下，说不定将来会成为最合得来的合作伙伴呢。”

　　社长背对着衣清川的身影微怔，似乎是有些意外，他回头摆摆手：“去吧去吧，我记得你下午有课来着？”

　　衣清川挥了挥手，弯眸道：“七八节的而已，不耽误，你们不用管我了，我到时候坐地铁回学校。”

　　社长比了个手势：“OKK。”

　　远处的李许然对王一新说：“咦，江梨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个大一生的，竟然直接叫她名字，感觉关系好亲密的样子。”

　　王一新想了想：“可能是上次聚会的时候路上碰到的？毕竟定在同一处嘛。”

　　李许然疑惑：“是吗？”

　　这边衣清川说完话，回头问江梨：“没问题吧？”

　　江梨面上其实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张开的嘴唇显示了她内心的震惊：所以为什么就这么顺理成章到难以置信地独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