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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程曼尔闭上眼,竭尽所能想把这句话理解透彻。
      他不容她有答案,眼神往后示意:“送程小姐上车。”

      “她不想——”施安不允,被横臂拦下。

      “她也不想跟你走。”
      凛然几字重重掷于夏风中,孟昭延垂下手,“这位先生,尔尔喜欢和我闹脾气,如果不小心造成了什么误会,还请你理解。”

      随着车门关闭,施安冷静下来。
      他消失了这么多天,甚至在程曼尔遭到污蔑时,他都缺席了,自然不是要在这分个高下。

      他特别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在程曼尔人生最晦暗无光的时刻,他是唯一在她身边的人。

      消失的这段时间,他想办法把他们之间最有意义,且联系最紧密的物件保留了下来。

      施安后退两步,“孟先生,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小曼成长在一个什么环境下,你觉得她会随便向亲近的人发脾气吗?哪怕是无理取闹的家长,她也没发过脾气,她是一个任何事情都喜欢揽到自己身上内耗的人,你根本不懂她。”
      他嗤笑两声,随意地往后一拂额发,“还是说,你不仅不算她亲近的人,甚至连家长都不如呢?”

      男人对他的话全无反应,“她成长在什么环境下,都无妨。”

      “所以你根本不在意她过去,对吗?”施安眼风扫过那个三叉戟车标。
      三叉戟是古希腊神话中海神波塞冬的武器,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势,倒和眼前这人相配。

      “你想过吗?你最引以为豪的身份地位,权势财富,对她而言都是砒霜?”
      “你强行把她留在身边,总有一天,这些事情会成为别人攻击她的武器。”

      孟昭延抬手,慢条斯理地转了转腕骨上的表,“只要尔尔愿意,她的家庭、过去,我都能帮她改掉。”

      “经历不能改。”施安厌恶极了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那些经历这辈子都会跟着她,因为你,强行曝光在人前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能看见她这条无法愈合的伤口,再把它挖开——”

      “我会弥补。”孟昭延转身,沉吟一刻,微微偏头。

      寒潭深眸下,匀出一丝笃定。
      “她经历过的所有遗憾,我会一点点帮她圆满,也没有人,会再伤害到她。”

      -

      车上,程曼尔坐得浑身不对劲。
      参考过人体工程学的座椅,和她的背脊明明完美贴合。

      “停车!”她掷地有声。
      阿明往后视镜瞄了眼,车速放缓,但没停。

      “怎么了?”孟昭延问。

      程曼尔垂眼,掌心撑在椅垫上,十指蜷起,“我不想坐这,我要坐前面。”

      “别闹,一会就到了。”
      “我没闹。”她咬字很重,一字一顿,“我不坐这,你停车。”

      程曼尔当然知道,他这台车载过非富即贵的政商名流,也载过谁家的掌上明珠。
      且一定载过下午娇娇甜甜唤孟先生那位。

      或许他才把人送到家,转而来找玩疯了的妹妹,顺带将她捎上。
      程曼尔鼻尖翕动,恍惚还能闻到一股冷然清甜的贵香,低喃着:“停车啊……”

      孟昭延倾身过去,圈住她肘弯,温声:“那你坐上来。”

      她迷蒙着抬头,昏黑中,只有前座中控屏散发出微弱的蓝光,男人的轮廓似陷在深渊中,看不分明,又故意向她展笑,诱她往下跳。

      上钩了。
      她顺着肘弯上的力道,跳下了深渊。

      一身酒气的温玉侧坐到男人腿上,双臂搂住他脖子,埋首,还在嘟哝着说话。

      “说什么呢?”孟昭延侧耳。

      “我说……”程曼尔下巴搁到他肩上,唇吐热息,拂过耳廓。
      “孟先生,是她叫得好听,还是我叫得好听?”

      “停车。”

      -

      车子还没驶出商业区,就被迫停在街边,四面窗户严丝合缝,隔绝了人声喧嚣。

      男人的手摁在她颈侧,轻轻揉捏,声线似经过留声机的渲染,暗蕴磁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程曼尔只觉一股带电流的温热自颈骨蔓延至腰椎,每往下一寸,身体便酥麻一寸。
      “我知道……我没有喝醉。”

      他虎口卡住她后颈,暗暗用力,将她脑袋从埋首托至抬起,强迫对视。
      昏浓暗昧中,偶有霓彩泄入车中,映亮她奶油白的肌肤,看得清上面飘着的绯红,像蛋糕挤上了草莓酱。

      不知何时,孟昭延另只手已拈住一颗糖,抵至她唇上,唇后齿如齐贝,她顺从咬住,水红舌尖卷进。

      他看得眸色深晦。
      “没喝醉,那再说一遍。”

      咔哒一声,硬糖咬碎。

      程曼尔尝出几缕甜后,她把糖用舌拱到了颊侧,头部的力全数卸到他掌中。
      “我说,我没有喝……”

      “上一句。”

      “上一句……”程曼尔被迫与他在黑暗中对视,盈水的眸似深渊中的一点微光,她张着唇,口吐热息,“孟先生,是她叫得好听,还是我叫得——”

      戛然而止。
      连同呼吸。

      程曼尔被一股向来温和,没有攻击性的木质茶香撺掇了所有感官,唇还保持着微张,似不幸搁浅在太阳底下的淡水鱼,鱼唇一张一合,渴望氧气。

      然而,又有涨潮的海水断断续续拂过她身体,也不肯把她干脆卷回海中,身在其间,一会被太阳烘得窒息,一会又有海水送来微薄氧气。

      一来一回,永不止歇。

      她知道,淡水鱼在海里活不下去,最终会失水而亡,但还是极度渴望他覆上来的一刻。

      孟昭延终于知道那颗糖真正的味道了。
      是甜的,带些酒的麦香,有一点温度,也是柔软的……哪怕那是颗硬糖。

      渐渐的,程曼尔学会与海水卷袭的节奏配合,哪怕窒息,也有人在源源不断为她渡气。
      颊侧的糖还在原地,大抵是舌头没有它的位置了。

      车窗隔绝了人声喧嚣,也包裹住一室津液交融的旖旎水声。

      若这不是一扇单向透视车窗,外面有人路过,一定能看见一捧黑发被挤压在窗上,四散的,凌乱的,像一朵盛开的花。
      往下是白皙纤软的颈,被牢牢掌控在一只脉络纹理凸起的手中,犹如一盏花托。

      良久。

      男人微微后撤,贴心留出她应答的空隙。
      “知道答案了吗?”

      程曼尔胸口起伏激烈,两手无力地抵在他胸膛,一向轻细的声线似在软骨水里泡过一晚上,听得连她自己耳根也发烫。
      “孟先生——”她嘤咛出声,又被打断。

      持续不断的啄吻,把一句“我知道了”吻得词不成词,句不成句。

      最后,程曼尔以一种认输的姿势,双臂箍住他脖子,埋首在他难得见褶的西服下,尾音绵长:“我想回家……”

      他等了会,呼吸平复,才哑声说:“好。”

      阿明上车时,主打一个目不斜视,恨不得自己是个机器人,脑中指令只有安全开车,而不是余光非要往后排扫。
      其实也看不清什么,但正是这不分明又重合的两道影,才令人想入非非。

      缓了一阵,程曼尔就着他西服来回蹭了蹭脸,闷着嗓:“孟先生,你是故意的吗?”

      “刚才不是故意的。”

      她摇摇头,腔调也变了:“不是,我是说,那个蛋糕,还、还有后面的海棠酥……你每天都给我送,你是不是让我想起你……故意的……”

      程曼尔把完整一句话讲得七零八落,拼凑出一个让他想了很久,却并非是因为想不明白的意思。
      “我每天吃,想到你……都会……他们骂我,骂我……好多人和、和那个女的一样……我想到你了……忍不住的……”

      孟昭延听明白了,温热湿意穿过面料渗到肌肤上,搂在她腰侧的手也紧了紧。
      “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泫然若泣,顶着哭腔,又答得字正腔圆:“我把你拉黑了……”

      是啊,他差点忘了,这小白眼狼,每年跟彭慵和方有容道新年快乐,连阿明都能看见她朋友圈,偏偏他发过去的消息,每句话都带着一个刺目的红色感叹号。

      孟昭延于暗处笑了笑,声中有些未散尽的哑意:“你可以让朝月告诉我。”

      “你妹妹,那是你妹妹……”程曼尔又猛猛摇头,眼泪在他西服上晕出一片水色,“我、我不过就是个……见不得人的……那可是你妹妹……”

      “那阿明呢?你不是还留着他联系方式吗?”
      突然被点到名的司机先生下意识把车速放缓,怕等会程小姐说出什么惊天骇人的话。

      然程曼尔好像又想到什么伤心事,伏在他肩头低泣,忍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孟昭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忍,只轻轻揉捏她的肩头。

      哭了好一阵,程曼尔也没讲出个所以然,倒是话题又拐了个弯,拐到不知哪个去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带我出去丢人?我、我连五十厘米的餐盘都摆不对!”

      算了。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强调道:“是五十五厘米。”

      就这么无厘头地哄了一路,抵达山上,孟昭延把她抱回从前的房间,提早收到消息的方有容帮她换好睡衣后,他又亲自喂了半碗醒酒汤。
      喂得还是比较顺利的,只是程曼尔一勺分成了三口喝,需要足够耐心,才能半哄半骗劝她喝下。

      随后,程曼尔又自觉躺进瓦松绿的被子里,荔肉白的衴上,仅露出一对眼,眸光困倦涣散,翅睫扇动,“孟先生,我要睡了。”

      孟昭延拂开她额上几缕发,俯身,落下一吻。
      “晚安。”

      程曼尔顺着这阵阴影阖上眼,额上的温热触感转瞬即逝。

      主卧的法式对开门传来吧嗒一声,她在这声中又睁开双眼,澄亮有神,只是已蓄满泪水,摇摇欲坠,不过几秒便顺着眼角滑下,在额侧留下两道无声无息的水痕。

      她真的没醉。

      -

      书房。

      灰银色的翻盖烟盒摊开,孟昭延凝眸看了许久。
      香烟和火机在里侧贴合得严丝合缝,唯独放糖的位置,空了个方方正正的小格位出来。

      好像是当初做烟盒的师傅,平白给他添出这么个奇怪的空间。
      烟盒只放烟和火机,这是普世观念下它的唯一责任与使命,像他一样。

      社交场上,孟昭延向来不喜人给他点烟,可那一回,他看到原本放火机的位置硬塞了颗糖进去,周遭人福至心灵争相给他递火之时,他想到的却是——
      原来放火机的位置,还可以放糖。

      蓝牙下,隔了十二小时时差的中年男声再度询问他意见,那边会议室天光正亮,二十人屏息以待。

      孟昭延把麦克风打开,经电流渲染过的声线温哑沉定,是标准的靠近喉咙的英式发音,听在这群美国人耳中,也自是无可置喙。

      电话会议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结束,阿明进来时,见孟昭延指侧燃着猩火,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脸。

      “港城魏家的少东下午递了邀请函,他前年接管魏夫人的珠宝品牌Elora,市值翻了三倍,特于一周后设宴庆祝。”

      孟昭延掸了掸烟灰,沉出一声笑:“什么由头。”

      “自然是希望您能到场的由头。”阿明说,“魏家的支柱产业毕竟是医疗,魏少东想证明自己争过其余几位,自然不能靠魏夫人一手打理起来的珠宝品牌。”

      他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掌根抵住桌沿,两指虚虚叩击桌面,没有应话。
      阿明自然知道他在权衡,什么多花些心思在社交场上通通是借口,他在挑,程曼尔第一次亮相的场合。

      “魏少东说,届时会拍出Elora的古董藏品。”

      近些年,各国珠宝拍卖会常有这位孟家大少爷的手笔已是个心照不宣的事实,魏少东此举,争的无非是个投其所好。

      “告诉他,”权衡后,男人不疾不徐启声:“再送张邀请函过来。”

      阿明应:“是,写程小姐的名字?”
      他颔首。

      正事毕,阿明站在原地没动。
      孟昭延捻灭烟头,漫不经心地抬眼,“还有事?”

      这种规格的宴会,女伴身份若是明星、模特这种,不过是作为席间的美丽妆点,她们的邀请函,即是身边的男人。
      只有夫人千金们,或受认可的事业女性,才能得到一张正规的邀请函件。

      孟昭延要带女伴,莫说一位,就是十位,主家也不会有意见,他多此一举,不过是不想到时程曼尔被看轻。

      阿明明白他意思,但还有一处不明白。
      “孟先生,其实您的想法,告诉程小姐也无妨吧。”

      “她才多大,会吓到的。”他弓起指背,缓揉眉心,“慢慢来吧。”

      “总要学的,这一露面,老爷那边……”
      “我会亲自和他说,”孟昭延打断,“后面重新教起好了,急这几年做什么。”

      阿明挑眉:“您要不急,也不会这么早透消息给乔二小姐了”

      平白遭一顿揭穿,男人依然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姿态,瘿纹胡桃木桌面上的台灯透过浮雕灯罩,有橘黄暖光打在他轮廓侧沿,明暗交织,似一副千禧年间的电影画报。

      “急的是朝月,又不是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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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谁懂?家人们,这几天真的是一个大的坏的状态给到家人们。咱们现在就是说一整个emo住的状态,真的是一整个得寸进尺的状态,整一个就是王八退房憋不住了的行为,整一个大期待《诱捕笼》(已生)和《暴徒游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