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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孟昭延离开后,店里只剩孟朝月与乔姃两人。

      孟家最受宠爱的三小姐此刻正焦急地挠头,把一头顺直的浅棕长发抓成长毛狮子。
      而乔姃缩在沙发上抱着枕头,添油加醋地描述两人昨晚的暧昧氛围,又经一通没有依据的分析后,得出结论:两人都还在意对方。

      “我大哥肯定不用说,你有关注近几年的珠宝拍卖会吗?他砸了至少得有这个数!”孟朝月比了个7,配上难以置信的表情。

      乔姃歪了歪头,犹豫半晌:“七千万?”
      “七亿啊!”回想起母亲虞徽瑶的抱怨,孟朝月心有余悸,“你懂吗?他连我妈妈看上的都不放过,不知道从她手中截掉多少心头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哥要进军珠宝行业呢。”

      乔姃诧异极了:“什么——七亿?!”
      孟朝月:“这还只是他英国那间藏品室里珠宝翡翠的大概估价,如果加上他几年前拍的字画,那得是个什么天文数字……我要有十亿,我能让全中国的流浪猫狗都吃上罐头!”

      乔姃跳下沙发,来回踱步,食指曲起抵在下巴上,“他们能分开我就想不通!我虽然那会还不认识曼曼,但应该是她大三暑假之前,两人就分开了,她真舍得这香饽饽啊。”

      “我也有很多不理解的。”孟朝月不拘小节地将头发往后一拢,“大哥明显动心了,可他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把曼曼藏起来呢?怕家里反对?爸爸是可怕了点,但是妈妈好说话啊。”

      乔姃猛地摇头,眉头深皱:“舅舅是用可怕能形容的吗?小时候过年我接他的红包,吓得我晚上都做噩梦!你说舅舅知道后,会不会给曼曼甩张五千万的支票警告她,你离开我儿子啊?”

      作为孟京良唯一的女儿,孟朝月认可地点了点头,“有可能,但照大哥的身价,可能不止五千万。你认识她比较久,她会收这种分手费吗?”
      “会。”乔姃毫不迟疑。

      ……前路崎岖啊。
      “唉。”两个姑娘同时发出一声叹息。

      “现在曼曼明显误会了,觉得自己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孟朝月只对这一观点较为肯定,“怎么可能呢,我妈妈说,哪怕信我包养小白脸,信我二哥不喜欢女人,也不信我大哥会和别的纨绔一样养金丝雀。”

      养金丝雀这种事,在富人圈里见怪不怪,如今除非是涉及到家产分割,正妻与情人撕到台面上这种剧情,媒体都懒得报道了。

      但孟家不一样,作为继承人的大哥,更不一样。

      孟朝月从小就知道,大哥受的教育比她和二哥的更为严苛,连爱好也必须为以后的社交活动做准备,慈善就是其中之一。

      相比大哥,二哥和她就自由许多,但再自由,对待感情也必须尊重与身心忠诚,这是父母以身作则传下来的规训。
      养金丝雀,是不被允许,以大哥从小接受的教育理念,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乔姃犹豫不定:“那现在怎么办?还要按照原计划,把这事捅到舅舅那里吗?”
      “不要不要。”孟朝月显然怕了,第一个退缩,“我真怕第二天我睡着睡着就到英国了。”

      踌躇彷徨时,孟朝月看到墙上油画,不过心地问了句:“曼曼喜欢画画?”
      “对啊,这就是她画的,小时候养的萨摩,叫元宝。但她一般心情不好才会画画,好久没动笔了吧。”

      孟朝月记忆中生锈的齿轮忽然动了动。

      画画?
      她想到了一件事,是四年前,就读伦敦艺术大学的好友某天突然来找她,问了她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仿佛堵塞许久的管道疏通了一般,她有种大道至简的顿悟感,还对大哥的万事周全钦佩得五体投地。

      她没想错。
      大哥确实早就动心了,可又早不止动心那么简单。

      -

      程曼尔循着指示牌,在偌大的医院里找得晕头转向。
      路过门诊时,婴孩啼哭不止,家属扬声质问,配以冰冷机械的播报音,有种混乱的割裂感,充斥得她头脑发胀。

      她不太喜欢医院的味道,也一次没来看望过这位父亲。

      待终于摸对路,抵达病房门前时,弟弟程祖耀在外坐着,听见哒哒的高跟鞋声,才恍惚着抬眼,喊了句:“姐。”

      “你哥呢?”她隔得远远地问,不愿走近病房前。

      “在——”
      “程曼尔,进来吧。”程光耀推开门,笑得阴恻恻的。
      她婉拒:“不了,有什么要给我看的,赶紧。”

      程光耀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扔到她那边,她弯腰捡起抚平,是方蕙兰的字迹,歪歪扭扭不太好看,只能勉强看出字形。

      “曼曼,原谅妈妈最后再拜托你件事。你爸存不住钱,你哥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的,我不在后,阿祖没人可以依靠了。
      我知道你怨我们一家,但阿祖小时候没怎么欺负过你,拜托你拿那笔钱供完他上大学,好吗?妈妈求你。”
      “妈妈知道你有追求有能力,比你哥都强,阿祖读完书后还要找对象,如果女方需要彩礼房车,你多帮着点,妈妈也能瞑目了。”

      我们一家。
      程曼尔扯了扯唇角,眼中有分明的自嘲。

      “看完了吗?”程光耀冷哼一声,“我说妈死之前怎么对你这么好,原来是给阿祖考虑呢。”

      是啊,父亲是个酒鬼,哥哥快三十岁的人,没有正经工作,靠老婆一家软饭硬吃,钱到这俩人手上,竹篮打水一场空。
      程祖耀那会才初三,怀璧有罪,挡不住这俩人。

      反观程曼尔,大学唯一一次求助家里不成后,再没要过一分钱。毕业后,哪怕没这笔钱也能过得很好,若有了这笔钱,说不定还能翻身。
      加上多年亲情的缺失,她足够冷血,能和这对父子划清界限,守好这笔钱。

      她母亲心思太缜密,看似厌恶她,却了解她的性格、能力、弱点,精心设下此局。

      临终前,方蕙兰对她极好,嘘寒问暖,大二了,才第一次给她打了五百块生活费,可惜那时程曼尔已经不需要了。
      后来,方蕙兰把外公外婆的房产转赠给她,还把老宅的房契交给她。

      她从此笃信,自己也曾有一瞬是被爱过的。

      原来如此啊。
      为了小儿子的前程,不惜用死亡粉饰,还真把她骗到了。

      信件被程光耀抽回去,怕程曼尔破罐子破摔撕掉。
      “当时妈给了你一百万,现在该还回去了吧?早知如此,当初还费什么劲——”

      啪。
      程曼尔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明眸里的恨意满溢出来,“还?我只会烧给程傅石,你要死了,我也烧给你。”

      “你他妈你这个贱人你疯了?!”
      “哥、哥!”程祖耀连忙上来拖住大哥,“这里是医院!”

      程光耀拼命挣扎想冲上前打她,唾骂道:“医院怎么了?她先动手打人的!当初就该报警把你抓进去!让你这辈子都有案底!”
      “程曼尔,我是烂命一条,和你玩大把时间!你再摆这副死人脸——”

      “别吵了!再吵我喊保安了!”忍无可忍的护士大声呵斥。

      程曼尔继续冷声呛他:“程光耀,我盼你死你也没真死成啊,这么着急替弟弟要钱,兄弟情深啊?你怎么不给钱啊?”

      “你——”
      “哥!”程祖耀使尽吃奶的力气隔开两人,“冷静点哥,医院!医院啊!姐,你也少说两句。”

      两人吵得程曼尔头痛得要裂开了,似有一根针不停往太阳穴上戳。
      心脏,也揪着疼。

      她后脑勺贴着白墙,失神地望天花板。

      方蕙兰全算计对了。
      她如今的存款,供弟弟上大学毫无问题,后续房车彩礼,若星球旅行经营得好,再牺牲她自己买房买车计划的话,勉强也能供得起。
      而且,当方蕙兰不再以姐姐的身份绑架她,反以最后时间那点虚妄的亲情恳求她时,程曼尔深知,立场已不再坚定。

      方蕙兰伪造的那个梦境,让她过去原谅了这位不称职的母亲,直至如今,她还沉迷不醒。

      “安静点。”程曼尔屏住气,偏头,“让你哥滚,我单独和你聊。”

      程光耀浑浊眼眸阴鸷,似要从她身上剜出一大块肉来。

      程曼尔不再理他,径直走到安全楼梯口,程祖耀紧随其后,掩上门。
      “你怎么想的。”她抛出问题。

      “姐,对不起。”程祖耀低头,灰色格子衬衫有细密的皱褶,可见很多天没打理过,“我小时候不懂事,确实做了很多错事……”

      她抬抬手,示意他暂停:“这种话就不用说了,我不爱听。”
      刚被骗完一遭,这招数没用了。

      “妈虽然留了信让你多帮我,但……”程祖耀斟词酌句,姿态低微,“彩礼这种事情,现在说还早,我目前就想上大学,我想好好学画画。”

      程曼尔凉凉眼风自他没什么底气的面上扫过,施然一笑:“也就是说,你觉得彩礼、房车这种,也该由我给你安排好,对吗?”

      程祖耀蓦地抬头:“当然不是!”
      “我以后会好好工作,能攒到钱的话,我不会、不会麻烦你的。”

      她柔柔往后挥了挥手,“回去吧,我考虑一下。”

      程曼尔打发走了弟弟,缓缓沿安全楼梯下行,高跟鞋磕碰地面的节奏匀慢,在空寂中叩击出寥落的意味。

      路过楼层时,消毒水的味道沿鼻腔侵占身体,让她恍惚回到十岁那年。

      那时,程光耀和人打架住进了医院,闹着想吃蛋糕,方蕙兰带她去探望,路上买了一个。
      巧克力的浓甜勾得程曼尔心痒,到医院时,方蕙兰临时接电话,让她先上去给哥哥送蛋糕。

      程曼尔只想尝一口。
      她藏在安全楼梯,小心翼翼揭开盒盖,拿勺子挖了指甲盖大的一点点,奶油绵密,夹着巧克力的香醇在舌尖缠绵,舍不得融化。

      她又吃了一口。
      直到十岁的程曼尔看着明显不再完整的蛋糕,亡羊补牢式地合上盖子,后知后觉要挨打的恐惧,令她手心濡湿一片。

      她脚步迟缓,到病房时,有个清洁工提着水桶和拖把与她擦身而过。
      再然后,手一滑,地上溅出一片奶油色的烟花。

      她认错认得自然极快,在母亲和哥哥的责骂下跪倒在地,徒手把蛋糕捡回盒子里。

      程曼尔至今也无法说清,在前往垃圾桶的路上,她是怎么鬼迷心窍又拐到那个楼梯间的。

      满手黏腻奶脂,五指在眼前伸张时,世界仿佛也是奶油色的,诱惑她把那个沾着消毒水的蛋糕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再吮干净手,赶在母亲觉察出不对前回了病房。

      回去路上,程曼尔一直咂舌,甜味都散了,消毒水的酸苦还和倒刺一样勾着味蕾。

      逼她把这个味道,永远铭记。

      -

      回到店里,程曼尔绕到后院进屋,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躲进二楼房间。

      她从衣柜顶抱下来一个箱子,从里翻出一本厚厚的画册,又找出一支还能用的素描笔,开始写写画画。

      夏日午后闷窒,渐渐的,程曼尔额间渗出一层密急汗水,连着手心也濡湿了画本一角。
      她浑然不觉,也不停歇,身体从绷直,到肩膀塌下,手背弯折支起脑袋,最后慢慢软倒,拿笔的那只手还坚持在动。

      日头坠落,街灯按照设定时间渐次亮起,稀薄光线透过落地窗,给昏黑室内添了一点亮。

      女孩的身体无力地沉趴在书桌前,素描笔横倒于画纸上。

      乔姃是听到房间里手机响动才推开门的。
      她摁亮灯,惊呼:“曼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接我电话?”

      程曼尔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乔姃凑到跟前,画本上,一只只有黑白灰两色的大狗跃然纸上。
      “你想元宝啦?”她轻声。

      那本画册乔姃看过,全都是程曼尔画的元宝,情绪不好时尤为喜欢画,用心里最柔软的一处治愈自己。

      元宝是她小时候养过的萨摩耶,没有照片,也是在用这种方式逼自己记住。
      不止是记住元宝的模样,也要记住背后的,迄今她想起来还会心痛的经历。

      程曼尔从喉头深处憋出闷声闷气的一个“嗯”。
      “有水吗?”她舔舔干裂的嘴唇,自医院回来,口腔一直有股不太真实的苦味。

      乔姃把提的东西放到书桌上,“我给你倒。”

      “这是什么?”程曼尔直起腰,双眼逐渐聚焦在青草绿的甜品盒上。

      “刚刚有人送过来的,说这蛋糕五月二十一号就有人订了,但直到今天才让他们做。”
      “还说,是一位姓孟的先生订的。”
      “应该很甜吧,你尝尝。”

      五月二十一,她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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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谁懂?家人们,这几天真的是一个大的坏的状态给到家人们。咱们现在就是说一整个emo住的状态,真的是一整个得寸进尺的状态,整一个就是王八退房憋不住了的行为,整一个大期待《诱捕笼》(已生)和《暴徒游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