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娈将，清澄》沙砾

17、第四章 （二）

　　冷孤鸿看向贺兰，道：“我们正在往兼霞的路上。”
　　展现在贺兰眼前的景色渐渐清晰，他因疼痛微微抽了口气，停了片刻，道：“去苫城！”
　　冷孤鸿挑眉，沉默片刻，终究没有说话，撩开车帘，对着外面的车夫喊了一声，嘱咐了几句。
　　马车晃了几晃，缓缓折转，向东南方向前进。
　　贺兰伸手在自己褪下的衣物中摸索，从袖子里翻出香囊，捏在手中摩挲，盯着上面拙笨的针脚愣了愣神，半晌，才抬手，用手中的峨嵋刺找到线头，探了进去，挑开的一刹那，他的动作不由自主的顿了顿，下一刻香囊崩开，细碎的香料落雨般洒了一地，馥郁的香气顿时充满狭小的空间。
　　秦坏因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连打了几个喷嚏，正要说话，却瞟见贺兰有些恍惚的眼神冷孤鸿对他摇了摇了头，秦坏压下即将出口的话语。
　　贺兰抖开外面包裹着的丝料，赤金的虎符渐渐在贺兰的手上展现，上面阴刻半只麒麟的纹路。贺兰把它握紧，看了看另一只手上的残余丝布，沉默片刻，将其揉成一团的东西，同虎符一起捏在手中，缓缓合了眼，将整个身体蜷缩进柔软的丝被中，微微簇眉，轻声道：“好痛。”然后连带着脚趾一并缩了进去。
　　秦坏离贺兰很近，清晰的听到他的抱怨，忍不住在心中笑了一声，毕竟还只是十八岁的少年。

　　贺兰的身体渐渐好转，他原本伤得就不是很重，峨嵋刺并未伤及重要器官，临近苫郡，已能自由行动。贺兰下令摒弃马车，日夜兼程赶往苫郡。

　　刘方奉轩辕皓之命，护送燕俘虏归国后于兼霞接应贺兰清澄，因此在兼霞滞留了十日有余。
　　刘方迟迟没有贺兰讯息，焦急难耐，正准备遣手下打探消息，却听见急报：兼霞被袭。刘方心中一沉，刷得站起，转身就向韩程所在主帐走去。
　　韩程正听手下斥候报告，见刘方匆匆进来，起身，道：“刘大人无需担心，只不过是些巡逻兵士受到散兵袭击。”
　　刘方道：“散兵？是燕国兵士？”
　　那斥候向刘方行礼，回道：“并非燕国。”说着他拿出一柄弯刀，双手奉上，刘方接过，伸指在锋刃处弹了一下，清越吟声顿起，细察之，刀身如弯月，把柄处缠以细牛皮绳，用来防滑，这样造型，正是萧国斥候惯用武器。
　　刘方抚着弯刀，沉默不语，半晌才将手中物品还于对方。
　　回至帐中，刘方立即下命招回去寻贺兰的兵士，转而派人前去离兼霞最近的苫郡。

　　晨雾气还未散尽，太阳自的平线上升起，几点金芒洒在苫郡西凉王府镏金飞檐之上。层叠纱帐被撩起，以青瓷琉璃挂钩固定于两侧。充斥在空气中的是浓浓的草药味，几乎令人窒息。西凉王单椋斜卧在榻上，任凭几个侍女服侍他起身，不远处的鹤形熏炉不断吐出蔼蔼烟气。
　　玄色的衣袍将单椋的肤色映得越发的苍白。发紫的双颊，隐隐蕴泛着乌青口唇，明显是患有心疾的模样，一旁的侍女正奉着汤药，单椋蹙着眉，厌倦的伸出苍白的手推开药碗，那侍女唤了一声：“王……”单椋不耐的一挥衣袖，道：“我没胃口。”
　　“可这药……”
　　单椋厉声道：“茉莉！”
　　茉莉正要再劝，单椋已然下了榻，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一内官恰巧跑了进来，道：“贺兰将军求见。”
　　单椋停了脚步，怔了一下，才道：“谁求见？”
　　内官重复道：“贺兰将军。”
　　“贺兰清澄？”单椋毫不掩饰的露出惊讶神色，停顿片刻才道：“我这就去见他。”
　　在他身后的茉莉追了上来，跪在单椋面前，双手奉着药碗，单椋被她拦住，心中不快，道：“走开！”
　　茉莉没有移步，清亮的眼睛只是望着单椋，僵持了半晌，单椋重重的叹了口气，接过她手中的药碗，道：“我喝就是了。”
　　单椋看了看手中的黑呼呼的液体，极度厌倦的闭了眼，一口气灌了下去。从他记事起，每日离不了的便是这汤药。喝再多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苟延残喘，什么也治不好他这先天的心疾。单椋在心中冷笑。
　　他将空碗递回，看茉莉眼中微微泛起一丝喜悦，再次叹了一口气。

　　贺兰走在铺着厚实的兽毛皮的地上，几乎站不稳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是檀香与药香混合的味道。
　　檀香是很浓烈的香料，一般王室贵族不会用它作为室内熏香，显然在这厅堂中焚烧这种是为了掩盖那郁结不散的药味。

　　“单椋不知将军前来，有失远迎。”
　　贺兰闻声抬首，与单椋目光相触，只觉得仿佛望进一潭沼泽之中，浓郁的死气从他的眼中一点一点透露出来，单椋的声音，清亮悦耳，只是与他的眼一样深深蕴着死气。
　　贺兰低垂了眼帘，隔绝那让人不舒服的目光，自身上取出半块虎符，双手奉上，道：“清澄此次前来是奉宸帝之命调兵支援兼霞。”

　　单椋接过，贺兰看见那只苍白的、指节分明的手上盘踞着青色的血管，仿佛一碰就会破裂。
　　单椋的目光扫过冷孤鸿等人，然后取出另一半，将其合在一起，仔细辨过，才道：“贺兰将军需多少兵力？”
　　“五千轻骑。”
　　单椋颔首，道：“贺兰将军请。”

　　站在楼台上，贺兰为之微微动容。苫郡轻骑出名他有所耳闻，现下真正见到，才知传闻一点儿不假。
　　校场上整齐列着骑兵，清一色的银白钢铠反射着的阳光，马匹个个体格壮硕，毛皮油亮。数千人集聚在一起竟安静异常，除却偶尔的嘶鸣与蹄声，再无其他杂音。
　　单椋道：“他们身上所着薄钢铠不过十五斤，论速度，邻近诸国无人能比。”此时的他已然退去了些许死气，连带着双瞳也有了光彩。
　　贺兰没用应声。单椋见他目光落在校场之上，露出笑容，道：“贺兰将军随时可以启程，只是单椋有个不情之请。”
　　贺兰被他的话惊动，好奇的看向单椋。
　　“单椋请与将军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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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TO木糖：沙砾没有不喜欢清澄……，只是最近有些忙，更新速度有些慢，沙砾绝对不会坑文～～
TO三叶草：小冷是个挺重要的角色……，清澄么……上一章中的确被刺激的有些自虐倾向了……
TO百合：为什么一定要在小皓怀中醒来……，某沙绝对不会如此便宜小皓～～HO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