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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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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这个人以前没什么存在感,成绩普通长相普通,也不怎么爱说话,唯一特别的一点是他长得白白嫩嫩的,可现在唯一特质完全变了,所以让贺语没能立马认出来。
两人应该是沾亲带故的,以往家里有什么大事的时候总能看到他,但寻常人家一年也没几次大事,所以两人也不熟。
要问贺语跟谁熟,他打小就跟阅良言熟。
他和阅良言认识的时候,差不多就在他现在站的这个位置。
那时候贺语小学毕业,浪了一暑假晒得跟个黑猴似的。
贺语和村里的小孩儿一起下河洗澡,被他爷爷捞起来胖揍了一顿,让他在那些小孩儿面前丢尽了脸面。
他爷爷下手实在是狠,藤条都打断了一根,贺语觉得自己美好的皮囊全被他爷爷毁了,他爷爷就是大坏蛋是暴君,于是越想越伤心,哭了一路。
他就是在这时遇见阅良言的。
当时的阅良言穿着贺语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运动装,安安静静地站在阅爷爷的身边,这让贺语觉得更加丢脸。
可他爷爷看不见他的丢脸,就想让他丢脸,非让他跟对方打招呼,还要让他自我介绍。
贺语倔,他爷比他更倔,一巴掌就抽在了他的屁股蛋儿上,愣是把一个英雄打成了狗熊,“你好……我……我叫贺……贺y……语……你可以叫……叫我小……啊!小yu~”
他爷爷这一巴掌拍下来,贺语愣生生地多了一个外号。
“小鱼?小鱼你好,我叫阅良言。”
对方对他的哭对他的挨打都无动于衷,也不是无动于衷,他还笑。
贺语可记得清楚,书里说像他这样在暴君面前总是笑眯眯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是笑面虎,是佞臣。
于是贺语觉得自己被佞臣给盯上了,以后的日子可难受了。
“啊——”
孩子的哭闹声响起,哭得比记忆中的贺语声音还要大,他这才惊觉他又去想阅良言了。
贺语是真烦自己,可是他从小有骨气,即便心里想着他也绝对不会在阅良言的面前表现出来。
他不知道阅良言为什么会回来,就像他不知道对方当初为什么走一样。
但他也不想知道,因为贺语知道,当初不管是什么原因,阅良言都可以跟他说一声再走,就算走得很急,托人带句话或者回来找他那也是可以的。
可是这都过去几年了,现在想起他了?
贺语埋头望着自己的膝盖冷笑了一声,或许只是巧合,阅良言早就拒绝他了。
“小语……”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贺语抬起了头。
看着自己儿子微红的眼眶,贺鸿微顿,又拍了拍他的肩,“孩子,差不多了,别跪了,去歇歇吃点东西。”
贺语很少听他爸这么亲昵地叫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他觉得爸爸和爷爷都是一样的人,他们总喜欢把情绪埋在心里。
即便能藏心事,可贺语还是看出来他爸最近的疲惫。
这一刻,贺语倏然放下了自己对于父亲的“生疏”,凑上前去拥住对方,感觉他爸身子一僵,贺语不自在却也没有松开,直到他看到了对方鬓间的白发。
喉头哽了一下,贺语说:“那我先进去了。”说完松开他爸转身快步往院中走去。
他头上戴着麻布,从哪走过都能感受到旁人的目光,众人说笑的说笑,逗孩子的逗孩子,全然不像是来参加一场葬礼,而是参加聚会来了。
可这些都容不得贺语多说什么,乡里乡亲的,他得给他最要面子的爷留着体面。
热热闹闹地将他爷送走,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听到他们这样欢欢喜喜的,再想起自己父母的强颜欢笑,贺语靠在床头还是心口闷得不行。
百无聊赖,贺语根本没有胃口吃饭,更不想出去与人寒暄,所以拿了手机出来转移注意力。
点进朋友圈,正好看到丁希然的新动态。
“FLYLY设计总监亲临武青校区,创业就业讲座虚席以待!”其下是一个链接。
公司总是这样,搞许多的噱头只为招生,想让老师们把教学质量提上去,又嫌老师不管续报课程的业绩,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把招生老师都撤了,只为了让教学老师们紧张起来。
可教学老师也是人,平常备课教学就已经不轻松了,非得把弦拉紧,得不偿失。
这也是为什么老楚他们阴阳怪气地说话,贺语没理会的原因了,因为他们就是他的嘴替啊!
想着工作也前途未卜,贺语没有半点放松。
就在这时,微信突然弹出来一个消息。
Y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贺语又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他动作很快,退出朋友圈就点开了通讯录上的红点,看到上面的备注贺语才卸了劲。
他点了同意,对话框立马跳出刚才的那个备注,“我是秦时明。”
“你在哪,给你送点药过来。”秦时明很快发来消息。
贺语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什么药?”
刚发过去他就听到了敲门声。
“贺语,你在吗?”
听到秦时明的声音,贺语忙站起身去打开了门。
他倒是自来熟,进屋后还把门给锁了,跟以前读书时那小透明的样子判若两人。
“跪了一上午,膝盖肯定肿了,上点药吧。”
贺语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手中的药膏,接到手中,玩笑道:“你还挺细心。”
秦时明耸了耸肩,“还行吧。”
贺语感觉他有点怪,看了他两眼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来找贺语说事的,还真让贺语有点猜不透。
“看我干嘛,上药啊!”
“今天明天还得跪呢,上了也好不了。”道场的法事也是需要他跪的,等到爷爷送上山时他还得跪,所以他也没说谎。
秦时明哦了一声,“那你先上点药啊,预防着,免得明天更严重了。”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贺语懒得跟他打哑谜,“想说什么就说,别瞎掰扯。”
秦时明满脸的尴尬,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贺语的事情似的。
在他脸都憋得有些红的那一瞬间,贺语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高中生。
那时候那个年纪的少年,总是愿意给同龄人更多的善意。
贺语虽然跟他不熟,却记得两个人是亲戚,偶尔秦时明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他声音小得都没什么人注意,贺语也总能带头给他鼓掌。
再看他现在,一件黑色POLO衫,精精神神的,跟长辈说话时也不怯场,这时候倒是又别扭上了。
贺语忍不住扯着嘴角呵了一声。
果然,他一笑,秦时明更不好意思了,但好歹是开口了。
“刚才不好意思,我是真以为你和阅良言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明明那个时候……”他沉默了一下,蹙着眉头说,“你俩不喜欢对方吗?”
他开始说的时候贺语的笑就维持不住了。
贺语很多年没听到人说这些,他一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在这儿听另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说喜不喜欢的,这感觉实在是怪。
偏偏,就那事情,还真就是贺语纠结了许久的事。
大概是贺语的眼神太冷淡,秦时明没再企图从他的嘴里听到什么话,直接道:“谢师宴那天,你们在状元桥,我看到了。”
其实秦时明没说的是,他老早就发现他们两个的那点弯弯绕绕了,只是那天看到了阅良言和贺语抱在一起,才确定他们已经确定关系,但现在两个人之间显然没那么简单。
他想扇自己两巴掌,话多。
那时候的事情贺语真就已经很久没再回忆过了。
他们在镇上读的中学,因为距离老家有点远,都是住校。
学校六人间,洗澡不是阳台就是厕所,一个个的光着腚走来走去,阅良言从城里来的,肯定是不习惯,住了没几天就搬到学校外面去了。
他作为阅良言最好的朋友,自然是不能让好哥们儿孤苦伶仃的,于是两人便住在了一起。
贺语时常想,大概就是因为天天住在一起,所以他才会把阅良言对自己的好当□□情,他才会自己把自己掰弯。
只可惜弯了就是弯了,他也不可能再直回去,他也怪不得阅良言。
谢师宴那天,他们都喝多了。
贺语酒量不行,直到现在也不行,但也不是一喝就人事不醒,只不过脑子晕,话多,有点冲动。
于是他就晕乎乎地拽着阅良言要人家抱自己,阅良言当时的表情,是错愕吧。
本来贺语已经退缩了,可阅良言还是抱了他,夏夜的风湿湿黏黏的,直到现在他仿佛还能感觉到阅良言的温度。
但是后来的一切都说明只是贺语多想。
这时候面对旁人的疑问,他还真就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些年过去了,贺语没跟人提过,就是丁希然也只知道他曾经有过一个渣男初恋。
说在一起过吧,那确实没有。
说是对方看错了,显然对方又很肯定。
贺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刚想开口告诉他是自己没追上,却突然被敲门声给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