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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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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暖融融的夕阳余晖从雕花轩窗洒入,洒在缀有金丝的奢华床帐上,给那只微微动弹的苍白手掌增添一抹暖色,使之看起来就像是起死回生似的,突然有了生机。
锦纱摇晃,紧接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用力一抓,喜庆的床帐就被扯下来,吓了温袅一大跳,她更加大气不敢透。
三殿下看起来火气很大的模样,他捂着额头,眉毛都皱成一团。
不过,这样的动作别人做来会让人觉得粗鲁,而他做出来,却有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干脆利落,杀伐果断。
温袅捏了捏手指,憋住呼吸,隔着盖头悄悄斜眼看,没敢转身,更提不上正大光明地看。
元晗烁捂着晕沉沉的头翻身坐起,眼前一片红色让他不喜。
揉了揉额头,冷嗤一声。原来他驾崩之后进的居然不是地狱,看来,他在战场杀敌还不够多。
他掀被下床,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越转疑虑越大,这屋子隐隐透着几分熟悉,像是他年少时曾经住过的地方。
从窗边往外望去,还能看到夕阳余晖,暖洋洋的春风拂过。远处有内侍走动,还听到两个宫女在聒噪。
身后床榻上,有个盖着红盖头安静坐着的新娘。
这一切倒不像是死后世界。
元晗烁抬起双手,年轻、白皙、充满力量,他一拳砸上轩窗,直接把轩窗砸碎。
温袅死死咬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有可能惹怒他的声音。
她看到窗前的人转身,看到他抬起砸窗的拳头,还以为他要砸她,吓得头皮发麻,好在他只是看到手背上流了血,将手背凑到唇边,轻轻舔了舔。
本来在庭院抱怨的两个丫鬟都被他吓跑了,屋里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夕阳光束把窗前的人勾勒成一幅具有妖异美感的画。
元晗烁尝到了鲜血的味道,虽然十分震惊,但是也发现,自己恐怕不是死了,而是重新回到年少时住在冷宫中的时候。
血的味道太真实了,眼前的场景也让他想起来,他曾经成过一次亲,就在这清和宫里。
只不过,那时候,新娘子害怕得大喊大叫,闹个不停,吵得他忽略身体的不适,用了内力翻出宫墙,加速毒发,错过揪出幕后真凶的机会。
怎么这次倒是安静?
元晗烁朝床榻走去。
他前世当了二十年皇帝,长年在战场撕杀,即便只是寻常步伐,也能卷起浓浓的杀机。
夕阳余晖被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及强悍的气势割得支离破碎,形成零落的色块,喜气都被冲散了。
他凑到新娘子面前,鼻尖只离她的脸半截手指。
“温凤?”
是叫这个名字吧?皇帝给他赐婚的女子好像是京城第一美人,不过,他想起来,她有一个孪生妹妹,在他们大婚后没几天,她死了,还是他收的尸,要不是后来太子逼宫成功后迫不及待封后,他还不知道原来作为他妻子下葬的另有其人。
有意思,这次重生,是老天想让他重来一遍走过的路吗?
他偏不。
听到他问话,温袅赶紧小声应是。她可不能暴露了,要是让他知道她不是姐姐,那就是欺君之罪,全家都要被砍头,包括她。
她还没活够呢,还没看遍这天下,还没享受过自由。
“……是。”温袅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
“大点声,没听到。”元晗烁唇角轻勾,舌尖舔着手背的血珠,狭长凤眸满是探究。
他发现,这个安安静静的人活着比较有趣。死人他见多了,活人当然也见得多,但是,上辈子死人这辈子活人的他还没见过。
是什么改变了轨迹?
“我,我就是温凤。”温袅微微后仰,避开他灼热的气息。
即便隔着盖头,他的气息依旧强势吞噬着她的呼吸。
从来没有哪一个男子离她这般近,近得她生出不自在。
好在他很快就退开了,坐到榻边的角凳上,懒洋洋倚着床柱,把玩着垂到地上的轻纱床帐,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戳一个洞,把那截床帐戳得破破烂烂的。
等手上的轻纱再也没有地方戳洞了,他长臂一伸,把她头上的红盖头取走了。
骤然的光亮激得温袅眯起眼睛。
“这盖头大小合适。”很好听的声音,低低的,尾音轻扬,似乎发现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
“什么?”温袅慢慢睁开眼睛,迷惑地望向他。
“正好能包下一颗脑袋。”元晗烁朝她看过来,笑得意味深长。
早就知道他喜怒无常,温袅还是被他的话吓出冷汗,真的担心他一言不合真的手起刀落,小小声道:“头上发髻钗饰包不住的,会戳破。”
元晗烁很高兴地凑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我会把发髻剃了,钗饰取下,保证给你包好了。”
他眼里满是笑意,直达眼底的笑意,却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温袅想了想,自己以后还要跟他一起住,时时刻刻担心自己项上人头不保,还不如现在哄哄他,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殿下饿了吗?我喂殿下吃些点心好不好呀?”
少女的声音软糯,清澈,说话一点都不吵。努力哄人的模样也有趣,明明怕得发抖,声音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元晗烁更想逗她,指尖转着红盖头,对着她比比划划,阴沉沉道:“听说女子的耳朵很脆,嚼起来嘎蹦嘎蹦。”
他还真发出嚼东西的声音,“先切左耳,切成丝,拌上蘸酱,右边的呢就白灼,然后煎得两面金黄。”
温袅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
少女的杏眼明显晕出惧意,泪意盈然,“殿下,我不好吃的。”
元晗烁哈哈大笑着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出来,温袅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软绵绵倒在大红锦被上,小脸蛋苍白得很。
“胆子真小。”元晗烁收好匕首,嘀咕一句,而后慢悠悠起身,推开殿门,转到清和宫后院的小罩房里。
*
今夜有不少人睡不着觉。
东宫灯火通明,内侍宫婢们低头匆匆走路,谁也不敢往主殿里凑,在主殿侍候的人已经被抬出三个,刺眼的红色滴落在汉白玉宫道上,又渗入石缝中,渐渐凝成暗红。
“你气什么?”端坐主位的贵气女子淡淡一瞥,“人又没死。”
正殿明间里,许皇后对自己这亲儿子样样都满意,唯独喜好美色这一点十分不满。
美人与江山有何可比!
“母后,凤儿本就是属于我的!”
太子元瑞河愤愤低吼,俊脸涨得通红。
他本来就想在春日宴上趁父皇心情好求他赐婚的,结果,婚是赐了,成婚的却不是他。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想过很多法子,都行不通,今日还要眼睁睁看着心尖上的人走进清和宫。
夺妻之恨,烧得他差点失去理智。
“你看看你,气大伤身,这是你父皇的意思,为君者哪能让一个女子左右?”许皇后瞥了一眼旁边的空椅,示意他坐下,语气清淡,“储君做了十几年,还没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母后!”元瑞河不甘心地在椅子上落座,“您不是说劝好了父皇为儿臣指婚,父皇最听您的话。”
许皇后视线从地上那滩暗红痕迹扫过,静静看着儿子。
直到一盏茶过后,元瑞河才悻悻低头,“我错了。”
“错在哪了?”
“不该被他人牵着鼻子走。”
暴怒的太子渐渐平静下来,阴沉沉地望了望清和宫的方向。
皇后这才柔和神情:“你可看见了,他只露一面就恢复皇子身份,你当你父皇真的心疼儿子?”
皇帝风流,儿子有十几个呢!
“不过是用得称手的一把刀。”
此刻,皇帝用得称手的刀刚刚从地道钻出,轻飘飘掠上附近民屋,快速闪过,朝端王府掠去。
大盛立朝几百年,虽有争战,但都城安京却一直繁华,宛如不夜天,灯火如梦,蜿蜒如龙,行人如织。
酒肆茶楼入夜后也热闹依旧,说书先生还在抑扬顿作讲着故事,听者不时爆出高呼声,既紧张又刺激。
元晗烁顺着屋檐往前,端王府就在一处闹市之后,
他回忆起前世他大婚这天,元希麟将他拖进端王府喝闷酒。他这位二哥倒也是个妙人,就是死得早,连蠢才太子都斗不过。
也只有这位兄长经常出入清和宫,与他关系还过得去。还记得他喝得烂醉如泥,喋喋不休说他实在不能替他去接新妇。
而宫里对于他去端王府喝酒一事的态度也是耐人寻味,喝完还负责将他好端端地抬回清和宫。
他不相信漏洞如筛子一样的端王府只有太子的人,只不过揪出来的人一口供出太子罢了。
若是他针对太子,那谁坐收渔翁之利?
那几个成年皇子都有利可图。
端王生母受宠,他又是最早封王的,王府建得宽阔气派,主殿住着端王夫妇,上辈子他被毒性掌控,直接把端王妃吓得重病不起,为此还得罪了端王妃娘家,那些人处处给他使绊子,为了处理这些杂事,他又多造了不少杀孽。
既然重来一次,老路就不用再走一次了。
瞧瞧刚才,直接把人吓晕过去,他的名声是有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