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求你慈悲》古月天河

29、祈福

　　夜雨侵袭，黑云淹没天光，许澈隐秘在暗处，如一阵风般越过城墙，后直往城外奔去。
　　“慧通任意，点纸成信，于思颉...速来助我！”许澈念完，手中的符咒迅速消散，而她只能默默等着。
　　怒音殿中，陆厌放下一枚黑子，素手纤纤，仿佛掌控全局，“她如何？”
　　后英：“这两日并无异常，和以前一样。”
　　陆厌轻笑，又拿起白子放下：“后英，你小看她了，她是一个聪明人，即便面对困境也不会毫无作为。”
　　后英连忙跪下：“属下愚钝。”
　　“可惜了，她的对手是本座，所以她终究是徒劳一场。”最后放下一颗黑子，又轻声自语：“本座等了这么久，等够了！”棋盘之上，黑子全胜。
　　密林中，于思颉突然现身：“是你唤我？”
　　许澈上前，轻轻点头：“师伯，我师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我们在益安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师父被他抓住了。”
　　“怎么回事，仔细说来。”
　　许澈将此事说了个大概，于思颉听后微微蹙眉：“你说益安城中的塔可以阻断一切消息？”
　　“嗯，在城中来看，确实如此，阻断我们的消息只是其次，或许还有更厉害的地方。”
　　“这个国师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很厉害，而且会炼造法器。”
　　于思颉默默深思，这样的人在凡间蛰伏，上界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晓，难道与城中的高塔有关？
　　许澈看了看时辰，道：“师伯，我不能久留，你有主意了吗？”
　　“小澈，我们先去城中看看，我看看能否将元善救出...”
　　她摇头：“不行，整个益安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师伯若是进城，一定会被察觉，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嗯，你说得有道理，那你有什么办法？”
　　许澈看着他：“如今我们不知他的身份，也不知他的实力，更不知他的目的，贸然救人只会打草惊蛇...我知道，师伯法力高强，但敌我态势不明，最好还是多做准备，多找几个帮手。”
　　他轻笑：“你说得很对，看来元善收了一个聪慧的徒儿。”
　　“师伯谬赞了。”
　　“好吧，那你先回去，我明日便来救你们。”
　　“多谢师伯。”
　　“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你...万事小心。”许澈点头，之后便看着他离开了。
　　许澈回来时，天就快亮了，轻轻将房门关上，还未转身便察觉到身后的人了，“嘭——”还未发声便被人掐住脖子摁在门上。
　　“好玩吗？”陆厌冷笑，从她身上扯下一张符咒，“你以为一张小小的隐形符就能逃过本座的眼睛？”
　　“唔...”她几乎要窒息，闭着眼睛。
　　“你还太弱了！”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声音刚落，一股力量侵入了她的肺腑，之后便昏了过去。
　　陆厌将她扔在地上，随后打开门走出去，看到一旁的后英，道：“带她走。”
　　“是。”后英将她架起，跟着陆厌离开。
　　天边晨光咋现，城中雨渍默默退散，今日的益安仿佛被套入口袋一般，有些沉闷。
　　城门内站着许多百姓，都在等着厚重的大门打开，围在城门四周的官兵大喊：“今日封城，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斩！”顿时，百姓怨声载道，却也不敢违令，只能散去。
　　以此同时，数千人在祭坛集结，最隆重的还是从王宫出来的队伍，男男女女数不清的人，他们拿着或长或短的旗帜，一路走来，引得无数百姓在后跟随。
　　祭坛之上，三十六台阶，许兰泽穿着黑白色的华服慢慢走上前，身边还有四个穿着一样的人。
　　上去便看到了陆厌，几人上前，许兰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而另外四个行礼：“拜见国师大人。”
　　“诸位不必多礼，这些时日在益安过得如何，下面的人是否伺候周到？”
　　一人道：“好，非常好，好到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国师大人太客气了，”
　　陆厌轻笑：“各位都是本座的贵客，本座当然要好生对待。”
　　几人在一起寒暄了几句，陆厌道：“一会太阳升到最高时，请诸位听本座的号令，一起施法。”
　　“是，我等全听国师大人的安排。”
　　“好，为陛下祈福的重任就拜托诸位了。”
　　“是，国师大人放心。”
　　听着他们的话，许兰泽抬头看天，这个陆厌到底想干什么，太阳升到最高...为什么？
　　“许公子在想什么？”
　　许兰泽看向他，那四人都不见了，此刻高台之上只有他们。
　　“我在想国师大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冷笑一声：“许公子不必着急，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我的徒儿呢？”
　　他漫不经心：“你的徒儿...被本座掐死了。”
　　许兰泽瞬间定住了，心中仿佛被利刃刺穿，冷飕飕，空落落的，“你...你说什么？”
　　“哈哈哈，本座骗你的。”他似乎心情很好，又说：“看许公子这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想必是很喜欢自己的徒儿吧。”
　　许兰泽握紧拳头：“她在哪里？”
　　“许公子放心，只要你乖乖听从本座的吩咐，本座不会杀她的。”
　　“我要见她。”
　　“若是本座不答应呢？”
　　“国师大人想要别人安心办事，好歹也要给点好处，不是吗？”
　　陆厌看着他：“你们还真不愧是师徒，说话都有几分相像，好，本座让你见她。”随后叫来后英，“带他过去。”后英领命，领着许兰泽离开了。
　　厢房内，许兰泽一进门便看到躺在榻上的许澈，连忙过去：“阿悦，你醒醒，阿悦...”
　　许澈紧闭双眼，仿佛一个木偶，许兰泽仔细为她把脉，却无任何发现，突然间，心乱了，“阿悦，你怎么，你醒醒啊...”
　　她依旧没有反应，许兰泽一连试了几个法术都没有用，正想离开，突然，被她抓住了手，随后是指尖滑动手心的触感。
　　等她没了动作，许兰泽一时间哭笑不得，他怎么忘了，还做人家的师父，竟然连这个都忘了...
　　没有再停留，许兰泽又找到了陆厌，问：“国师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陆厌指向祭坛上的人：“很简单，和他们一样，听本座的吩咐然后施法。”
　　“施什么法？”
　　陆厌斜眼看他，有些轻蔑：“许公子法术高强，想必也能看出此阵的门路吧。”
　　许兰泽看向中间巨大的火炉，又看地上的法阵，“五形阵？”
　　“没错，五形阵，五主位，许公子坐南木，可否？”
　　金木水火土，五形大阵，世所罕见，九死一生，没想到出现在此处。
　　“国师大人用五形阵为陛下祈福，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大材小用也好，杀鸡牛刀也罢，这都不是许公子该担心的。”
　　许兰泽收敛眸光：“按照国师大人的行事作风，应该早有人选才是，为什么要用我？”
　　他轻笑：“问得好...其实从你们进入益安开始，本座就知道了，也许是缘分吧，许公子来得很及时，不早不晚刚刚好，以许公子的实力，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了。”
　　许兰泽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笑得有些诡异：“等等吧，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话落，忽听外面：“陛下驾到。”太监高喊，众人远远看到一个人走下王帐，身边跟着大大小小的官员。
　　陆厌迎了上去：“参见陛下。”微微施礼，姿态傲然。
　　周围人跪了一片，高高在上的陛下在太监的搀扶下上前，“爱卿啊，祈福大典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陛下放心。”
　　“咳咳咳...好，爱卿辛苦了。”陛下面色青白，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又说：“近日来，朕的身子越来越难受了...”
　　陆厌笑着：“陛下放心，经过此次祈福，陛下一定会容光焕发，长生不老的。”
　　“好好好，扶朕上去。”
　　太监领命，扶着他走了上去，等无数官员都在祭坛下坐好时，已经快正午了。
　　许兰泽被带到高台上，慢慢盘腿坐下，陆厌就站在中间，熊熊燃烧的火焰遮住了他的脸，许兰泽看了看天，太阳高升，让人不敢直视，为何要等太阳最高时？
　　许兰泽想不明白，他又看向身后，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直到那个高高的塔尖，突然像是明白了点什么，又看向另外四人，每个人的后面都是一顶塔。
　　难道...难道真正要做的不是五形阵，他一抬头，又看到了陆厌的脸，虚虚实实，那不是真正的他。
　　陆厌站在太阳底下，却显得阴气森森，只听他一声令下，四人都一齐施法，中间的火炉越演越烈。
　　许兰泽不知道该怎么办，耳边忽然响起陆厌的声音：“施法，否则本座让许澈灰飞烟灭。”
　　他无奈，只好施展法术，“嘭！”火炉顿时大燥，好似要吞并世间。
　　“哎呦！”下面的人看到此等场景，十分惊叹，“哈哈，好。”陛下十分高兴，身边的人不断奉承：“...这是上天显灵，称赞陛下的功绩呐...”
　　“是啊，陛下乃是天神下凡，上天都钦佩...”
　　“哈哈，是啊...有陛下如此...是万民之福啊...”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陆厌却笑得狂妄，笑吧，笑吧，一会就该哭了。
　　火炉不断燃起，忽然红色的火慢慢变成了黑色，从火炉中升起一个火红的铁棍，不到一尺的长短，上面覆盖着金色的符文，仿佛要破壳而出。
　　许兰泽顿感不妙，想要收了法术，然身体不听使唤了，被禁锢着，法力源源不断被抽走。
　　“啊——”顷刻间，天昏地暗，风云突变，祭坛下面地动山摇，无数人落荒而逃。
　　“护驾，护驾。”陛下喊出了最大的声音，缩在高位上不敢动弹。
　　陆厌哈哈大笑，看着火炉中的铁棍——三决锏，出来吧，本座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救...救...”祭台上的人都变了脸色，有的已经撑不住了，几乎要被抽干了血一般。
　　“嘘...好戏才刚开始。”陆厌眼神冷了下来，慢慢凝结法术，远处的五座高塔瞬间涌现强大的力量，周围的一切都变了，仿佛进入了一个诡异的世界。
　　许兰泽撤不回法术，于是咬破了舌头，以血号咒：“以吾之身，画圆归心，万物尽行，入幻时来，执！”
　　“啪——”慢了，所有的一切都慢了。
　　“哼，拖延时间，何必呢，不过是徒劳罢了。”陆厌的声音响起，是在笑许兰泽螳臂当车。
　　许兰泽口中不断流血：“你想要的...是全城人的性命是吗？”
　　“不错，你反应很快，本座就是要他们的命。”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许兰泽的眼睛也被血水染红了。
　　“哈哈，你算什东西，你以为你真的能拦住本座...好好看看吧。”陆厌轻轻挥手，许兰泽便看到了城中各处的景像。
　　无数的百姓不断死去，就像被抽走魂魄一样，引起巨大恐慌，这样的景像不断涌现，在他的眼中叠加。
　　“不要...”血泪侵染面容，许兰泽几乎要撑不住了，“住手，你给我住手！”他将法术扩展到极限。
　　“哼，你...”陆厌话还没说完，突然愣住了。
　　“嘭——”镜像破碎，然更大的声音，来自许兰泽身后的高塔。
　　“不——”陆厌不敢置信，但远方的塔，真的...塌了。
　　许兰泽跌坐在地上，看到下面的人四处奔逃，而那位陛下，已经被断裂的房梁砸死了。
　　“师父。”许澈从远处飞奔而来，一下子落到祭台上，连忙将他扶起，擦了擦他脸上的血泪：“你没事吧？”
　　许兰泽摇摇头，怕一张嘴就要吐血，她蹙紧眉头：“我来晚了...”
　　“许澈，是你毁了本座的塔？”陆厌看着她，生怕错过什么。
　　“当然，国师大人很惊讶？”
　　“你是怎么做到的？”
　　“哼，这有何难，难道你以为，这么多天的塔，我是白看的吗。”
　　陆厌面色阴沉得可怕：“你...到底是什么人？”
　　“国师大人向来运筹帷幄，我是什么人重要吗？”
　　“你一直在算计本座。”
　　她冷笑：“算计不敢当，只是国师大人终究是小看我了。”
　　陆厌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之后神色难测：“许澈，是本座小看你了，既然如此，本座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说罢，快速出击。
　　“小心！”许兰泽迅速阻拦，两人交手，只是他有伤在身，几招过后便被陆厌击退。
　　许澈飞快从侧面入手，陆厌从容接招，他凝聚法力，一掌打过去，许澈连忙躲过，之后三人交战，祭台被打得七零八落。
　　“哼，你们也不过如此。”陆厌拿捏住两人，又一掌向许澈打过去，许兰泽飞快挡在她面前，“噗...”却也被打伤了。
　　“师父。”许澈扶住他，在他耳边道：“我们打不过他，先走吧。”
　　许兰泽点点头，之后许澈带着他飞身离开，陆厌冷眼看着：“想跑？”突然施法打向火炉之上的三决锏。
　　忽然间，风云巨变，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向许澈，“啊——”许澈二人摔着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阿悦...”许兰泽抓住她的手，看她痛苦不堪的模样，忍不住流泪：“对不起，是我没用...”
　　许澈视线模糊，依稀只能看到一双含泪的眼眸，她摇了摇头，一时间天旋地转。
　　陆厌放肆大笑：“不自量力...虽然本座的法器没有炼成，但对付你们绰绰有余。”说着，又要发动。
　　眼看又是一击，许兰泽撑起身子，将许澈保护在自己的怀中...
　　“嘭！”一只利箭从天而来，挡住了这次攻击，带着紫色的电光，威力骇人。
　　“元善，你怎么样？”于思颉从天而降拉起他，十分担心。
　　“师兄...”许兰泽还未回过神，突然又说：“阿悦...看看她。”将许澈扶起小心查看。
　　一旁的修霂道：“你放心，她没事。”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都来了。”
　　于思颉笑了笑：“抱歉，是师兄来晚了。”
　　许兰泽扶着许澈站起：“还好，来了就好。”
　　修霂看了一眼靠在他身上的许澈，道：“不止我们，司雷神也来了。”说完，几人都往天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