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拾鬼话》盛宁

6、往事已矣

　　两人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若不是洛闲一天只喝了碗粥，饿醒过来，说不定能睡到第二天，尤其是秦拾，好容易把他拖起来，也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洛闲摸摸下巴，凑上去轻轻咬了口秦拾的耳垂，秦拾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啪！”响亮的耳光，秦拾收回手，慢吞吞地说：“打蚊子•••”
　　半小时后，两人规规矩矩地坐在秦婆婆面前，婆婆瞟了一眼洛闲微红的脸颊，喝了口茶，开口道：“小拾啊~”
　　秦拾牙齿一酸，知道不会有好事了，婆婆又喝了口茶，笑眯眯地说：“既然相认了，你们就一起上学吧。”
　　什么？！秦拾睁大了眼却不敢瞪她，只得诺诺地抗议：“不要了吧，我和他不是一个高中的•••”
　　“闲哥儿，你考上哪所高中啦？”婆婆不理他，慈祥地问洛闲。
　　洛闲恭敬地回答道：“十二中。”
　　“哦，蛮远的，得住校了。”婆婆点点头，道：“小拾，收拾收拾东西，八月末也快开学了。”
　　“婆婆！”秦拾一下子站起来，在婆婆温和的目光中又缓缓坐下，低声反驳道：“我不是十二中的啊！”
　　“这有什么要紧的，放心吧。”婆婆把茶壶往他面前推了推，吩咐道：“出去给我再泡壶茶来。”
　　秦拾捧着茶壶，闷闷地出去了。
　　等秦拾的脚步声听不到了，秦婆婆才开口，她望着对面这个俊秀少年的眼睛，神色有些黯然，“闲哥儿，这些年难为你了。”
　　“没有的事，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好。”洛闲微笑，脸上看不出一丝阴霾。
　　“我知道你这几年都想着小拾，但是那时候这孩子还小，所以不得不拦着你，你能体谅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心，我们是很感激的。”婆婆叹了口气。
　　洛闲没有作答，只是微微偏头看向窗外，过了一会道：“院子里的碧桃已经这么高了么？”
　　秦婆婆皱了皱眉，“闲哥儿，你••••••”
　　“我当然不怪你们不让我和小拾见面，我也不再记恨你们当年将两个幼小孩童一步步置于险境。”洛闲仍旧看着那株碧桃，“但是这八年来，只有我死死地记着那年发生的事，这种感觉实在很不好。”
　　秦婆婆眯起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这么紧张，秦霏。”洛闲转过脸来，笑容和煦完美，语气也是一派纯良，“小拾是我在这个世上存在的证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对他放手，你在他记忆中动的手脚我暂时也不会理会，把他交给我，我就不与你们为难。”
　　“洛闲，你已经被侵蚀了么。”秦婆婆神色俱厉，但颤抖的双手却连茶杯都快拿不住了。
　　“我都说不用这样。”洛闲怜悯地看着她，“秦霏，我说了只要有小拾，就不会对你们动手，年纪越大就越没用么，连主次都分不清？”
　　过了许久，“我明白了。”秦婆婆颓然地倒在梨木椅上，低声道：“若是昨晚我没让小苏给秦拾解封，恐怕今天你也不会放过我了？”
　　“这倒不会。”洛闲偏着头想了想，说：“毕竟由我来的话把握不是很大，谁封的就由谁解，这样再好不过了。”
　　“唉，你一直没有出现，我还以为••••••”秦婆婆长叹一声，“果然命里定下的，看到了也躲不开啊。”
　　洛闲站起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秦霏，你还不算老糊涂吧。”
　　秦婆婆仿佛一瞬间衰老了十岁，她默默地看着洛闲的背影，忽然哑声道：“闲哥儿•••你好好对小拾。”
　　洛闲的脚步顿了顿，嘴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和秦家吧，秦霏。”宛如恶魔高傲的嘲讽，不甚明亮的房间里，只余一位老人惨淡地喃喃：“冤孽啊，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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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拾当然知道婆婆叫他去泡茶只是为了遣开他，他捧着茶壶靠在栏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小院中的碧桃。
　　对他来说，八岁时的记忆仿若昨日，历历在目，那些或美好灿烂或恐惧怖人的场景如同挣而不得脱的枷锁，沉重不堪。他全身都隐隐作痛，这是他昨晚在其中勉力挣扎了一夜的缘故。尤其是最后洛闲挡在他身前的模样，虽然不知为何后面的记忆无法想起，但凭前因后果也能料到几分，必然是代替他承受了什么。他知道自己命格不好，难道现在又要连累洛闲了么？
　　正在胡思乱想，便听见身边有人说道：“这株桃树是那年我们一起种的呢，没想到长这么大了。”秦拾转过头，洛闲凭栏而立，身材修长，眼角含笑，也正看着那株碧桃。
　　秦拾沉默了一会，忽然道：“这株桃花在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开花，你错过了六年。”
　　“是么，真是可惜。”洛闲悠悠道。
　　“以后你要陪我一起看。”秦拾定定地看着他：“每年都看。”
　　洛闲笑了，眼角似乎飞出片片桃花：“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说

　　捂脸，不知道怎么就把洛闲黑化的某人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