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子的赚小钱日常》胖蚁

1、第 1 章

　　大夏国，通京城，春夜。

　　明月当空，星光璀璨。

　　远处偶尔传来两声犬吠，艾家西屋的小木床上，昏睡许久的艾泉睁开了双眼。

　　借着月光，他环顾了四周。

　　房间低矮狭小，室内布置异常简单，仅有两张小床和一张小方桌。
　　他拉了拉手感粗糙的被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太穷了！

　　昨晚，他好不容易抢到一个大单，开开心心地骑着小电驴去送货。
　　两束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他被撞倒在地。
　　他以为自己要见阎王了，没想到一睁眼，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地坐在桌旁......

　　时空局第四百四十四分局的工作人员非常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本名叫艾泉，多年前，因为时空局工作人员的失误，被带到了一万光年外的华国。
　　为表歉意，时空局特意送他灵泉系统作为补偿。
　　系统每月发放一瓶灵泉给他，发放期为六年。

　　整个交谈过程时长不超过五分钟，灵泉的功效、使用方法、注意事项，一概没说......工作人员急吼吼地把他送入医疗室。

　　因为两个星球的时空属性略有差异，艾泉的身体已经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为了让他能重新适应原星球的生活，时空局需要给他打一针护身剂。

　　此药会让艾泉昏睡一周，恢复大部分失去的记忆，与此同时，身体也会在一周内发生变化，特别是体重会增加。
　　这个结果已在时空局的预测范围之内，假人的外表和体重与此刻的艾泉相差无几。

　　在这个星球，他不再是孤儿，有疼爱自己的父母。
　　四年前，他不幸落水（其实是被误传到另一个星球），醒来后变成了痴儿（时空局做的假人），平日不是昏睡就是傻坐着一言不发。

　　他摸了摸自己肉嘟嘟的脸颊，想起了时空局文件中的大头照，忍不住拧起眉头。
　　胖就算了，为什么脸上的小雀斑也跟着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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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里，篮子里的芋头散了一地。

　　艾夫人一边懊恼一边弯身去捡散落在地的芋头。

　　她的眼睛因为常年的刺绣，早已看不清远处的人和物。
　　自从艾老爷入狱后，她每晚都会蒙着被子偷偷哭泣，使得眼疾又加重了几分。
　　这才没注意打翻了装着芋头的篮子。

　　咚一声，她又不小心磕上了身旁的长桌......

　　正在倒洗脚水的两小只听到声音忙跑进厨房。

　　“娘，血，流血了！”小男孩看到艾夫人脸上的血，说话都不利落了。

　　“好多血！”小女孩突然想到了什么，小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娘是不是要死了......”

　　“别哭，娘没事，娘只是撞破了鼻子。”艾夫人用帕子捂住鼻子，她缓缓走到水缸旁，舀出一些清水倒入木盆中，仰着头，将帕子在水里稍稍搓了搓，挤干后继续覆到鼻子上。

　　她腾出一只手，擦了擦小女儿的眼泪，又摸了摸吓呆的小儿子，“娘没事！”

　　揪心的哭喊声吓得艾泉直接从床上蹦下来，冲出了房间。
　　知道母亲只是撞破了鼻子，又悄悄退了回来。

　　他回想了电影电视作品中灵泉现身的场景，小声喊了句：“灵泉！”

　　一个三四厘米高的小瓶子出现在他眼前。

　　影视作品中灵泉的功效惊为天人，就算不能起死回生也能惊呆半个星球。
　　不知道手里灵泉的功效如何，他狠下心，倒了半瓶到茶碗中。

　　瓶子本来就小，虽然倒了半瓶，液面也只比茶碗的底面高了一点......

　　抠门！艾泉小声骂了一句。

　　艾泉沾了一滴尝了下，以为会有什么甘甜之味，谁想，什么味道都没有，和白开水没啥区别。
　　不会假的吧......
　　怀疑了几秒后，他还是选择相信时空局发的是灵泉，这么抠门了，应该不是白开水！

　　他小心翼翼地将盛有灵泉的茶碗端到娘面前，“娘，赶紧喝点水压压惊。”
　　小时候，一旦他磕磕碰碰出小眼花，娘亲总爱拿甜水哄他。
　　他不知道家里的糖放在哪里，只能用不加糖的灵泉凑合一下。

　　两小只正仰着小脑袋给娘擦鼻血，三个人谁都没注意到艾泉已经醒来，此刻正站在他们身旁。

　　听到说话声，一大二小同时转过头，三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大哥！”聪明的艾康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他。

　　艾泉差点被他扑倒，灵泉险些溢出茶碗外。

　　艾丽也激动地抱住他，“大哥，你醒了！”

　　艾泉担心洒了珍贵的灵泉，直接将茶碗送至娘的嘴边，“娘，喝点水压压惊。”

　　艾夫人见到大儿子健健康康地站在她面前，整个人都惊傻了，直起身子捧住碗喝下“水”。

　　半晌后，她才哑着嗓子问：“泉儿，你，好了？”

　　“我好了，你们看。”艾泉前后走了两步，让娘和弟弟妹妹看清楚。

　　艾夫人终于从震惊中恢复了神智，边扣艾泉的棉衣扣子，边推着他进屋，“快进屋，厨房冷，别又受了凉！”

　　一个时辰后，艾泉望着睡熟的一家老小，再次皱起了眉头。

　　不久前，爹爹艾远被牵连进贪腐国家粮食的大案中，判决书已经下发，他将被发配到西北的辉城服役。
　　他从娘那里得知，爹爹流放到辉城只需做些强度最低的四级活，有吃有住，每月还发放少许工钱。
　　而且，辉城是所有流放之地中最富裕的城镇，那里的生活也许并非如传闻所说的那般艰难。
　　听了这个消息，他对爹爹未来的担忧少了一小半。

　　爹爹是个清官，每月的奉薪不足四两，除了养家糊口，还要时不时支付艾泉的医药费。
　　虽然艾夫人也会绣些帕子荷包贴补家用，但一家人依旧过得紧巴巴的，连这小小的院子都是艾远租的。
　　整个艾家，除了荷包里的两三粒小碎银，没啥值钱的东西，更别谈什么存款了。

　　他无声地长吁一声，哎！
　　没钱没房就算了，家里还有快瞎眼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妹妹要养活！
　　好难！

　　唉声叹气了一刻钟，他重新站起来。
　　家，他一定会撑住，再难，人都要往前走！
　　这是他在华国学到的最硌人却也是最可靠的一个真理。

　　碎银必须留给爹爹孝敬护送的官差，这样，他在流放的路上才能少受官差的欺压。

　　他合计了下自己当下能做的事情：
　　一是算账，他好歹上过几天珠算课。
　　二是抄书，他的一手好字是艾远亲自教授的，字体工整刚硬有力。在华国他曾以为自己有书法天赋，现在才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选之子，不过是比别人多练了多年。
　　账房和现代会计的职责差不多，不是掌柜熟识和信任的人，断然不可能聘为账房，算账一路不通，他只剩抄书的活计。

　　第二天，早饭是硬如石头的粗粮饼，艾泉每咬一口便想把它扔到窗外。

　　“娘，眼睛今天还疼吗？”他担心了一夜，觉得昨天自己太过小气，应该将瓶中的灵泉全倒给娘喝。

　　“不疼了，多谢老天爷保佑。”艾夫人一早醒来发现眼前的事物清晰了很多。
　　她觉得老天爷待他不薄，知道老爷要走了，给自己送来了健康的大儿子和明亮的眼睛。

　　艾泉暗暗腹诽，你的眼睛能康复全是灵泉的作用，和老天爷没有半点关系。
　　听完艾泉的解释，艾夫人这才知道，自己的眼疾是被灵泉治好的。
　　“这么好的东西，不可随意拿出来。”艾夫人语重心长道。
　　“嗯，孩儿知道，小小一瓶，我们自己都不够用。”艾泉当然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

　　终于咽下了一张粗粮饼，艾泉对着铜镜整了整衣领，精神抖擞地站到母亲面前，“娘，我去街上寻个散活！”
　　家里只有他一个有效劳动力，养家的重担自然非他莫属。

　　“瞎胡闹，你才刚好，快去屋里歇着，有娘在，就有你们一口吃的。”艾夫人佯怒道。

　　艾泉也不急，既然娘不让他出去，他便帮着娘擦洗衣柜。
　　双门衣柜虽然没有任何破损之处，但终究是个用了十多年的老物件，收家具的只给了三两银子。

　　待娘和弟弟妹妹午休的时候，艾泉用树枝在地上留下口信，悄悄出了门。

　　时空局曾告诉他，大夏国国力强盛，是中原四国中最富有的。
　　艾泉以为再怎么繁华的古代城市，总不会比现代城市绚丽多彩。

　　结果，他错了，大错特错！

　　干净宽敞的街道上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街头巷尾的小商小贩们买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物件。
　　错落有致的瓦房中时不时镶嵌一栋两三层高的红顶小楼，犹如红宝石般点缀着整个通京城。

　　直通皇宫南门的奉天大街更是修葺的平整宽阔，青石铺筑的路面并行八辆马车完全无碍，两侧高大葱郁的数百棵行道树，仿佛两列忠诚庄严的卫兵，守卫着来往的官员和百姓。

　　整座城市完全不输任何一座五星级的文化名城！

　　挤入熙攘的人群中看完了凤舞大刀、猴子戏球、叠罗汉，艾泉勉勉强强收回自己玩耍的心思，开始执行昨晚制定的赚钱计划。

　　问了五六家书肆，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份抄书的散活。

　　不过，字多钱多的热门话本早已有人在抄，只剩一些字多钱少的阅读笔记。

　　第一次抄书，他挑了一本最薄的。

　　许久不写毛笔字，他担心手指僵硬不听使唤，先用笔在空中写了半页，再沾了墨汁，在纸上写下第一笔。

　　一个字，两个字，一列字......

　　不知哪来的冒失鬼，在外面吼叫：“掌柜的！我要的墨到了没有？”

　　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害他心神一颤，将横写成了捺，废了手下已写满一半的张纸......
　　怎么抄个书也这么难！他深深叹了口气。

　　唧唧喳喳的鸟儿来了又走，太阳懒懒地斜靠到西天，留下一个红灿灿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