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生》昼时

5、心事

　　过了一会，顾遥阔终于帮他弄好头发，第一次帮男生抓头发，她感觉还挺好玩的，忍不住走到前面光明正大地看了几眼。

　　江郁仰着头看她，眼底下笑意不断，像海浪翻腾靠岸，唇角一勾，笑的像是擅长下蛊的妖孽：“怎么样？”

　　顾遥阔满意的微微点头，偏头一笑，浅浅的梨涡出现。
　　她快速把视线从他的头发挪开，扫视了一下江郁的脸，昨天和前天见到他，江郁脸上都带着妆，虽然也能看出自身资质不错，但今日是素颜，还刚弄了发型，看起来又多了份天然的痞帅。

　　不过怕一夸他江郁又自恋，于是顾遥阔最后也只是佯装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不错不错，没想到你长得还不赖嘛。”

　　“那还用你说？”听见这答复，江郁脸上的笑意明显减了些。
　　算了，当我今天穿的邋遢，你看不出我到底有多帅。

　　倏然，阳光从窗户那照进来，耀眼又刺眼，江郁下意识看向时钟，快十二点了。
　　他站起身，决定送她回去，虽然路程也就十分钟。

　　临近中午，阳光正盛，他们并排一起走在无人的路上，也不怕会像短讯说的那样，保安不小心放了些来历不明的人混进来，两人被拍下闹绯闻。

　　顾遥阔一边大摇大摆地走着，一边东张西望。
　　走到一半，她倏地问：“你知道这里大概有多少户人吗？”

　　从昨天早上搬进来开始，顾遥阔只看见几个保安大叔和江郁，没有别人，社区里冷冷清清的。

　　对上她双眸，江郁微微垂着头回道：“晚上回来的话一般都能看见人，中午和早上的确比较少。”

　　“行吧。”顾遥阔努了努嘴。
　　她向前望去，已经看见自己住的那栋，觉得江郁送到这也差不多了，于是走到他前面停下脚步：“就到这吧。”

　　“好。”少年被迫停留在原地。
　　他顿了顿后说：“现在你还完债了。”

　　“嗯，之后有机会再聊。”

　　话音落下，聒噪的蝉鸣声随之而起。

　　江郁看着她转身，在阳光下慢慢消失在眼前，愣了十来秒，随后再原路返回。

　　入夜，燥热的风轻拂而过。

　　顾遥阔坐在沈昼皖旁边心不在焉地吃晚饭，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总之就是，吃一碗米饭耗了十来多分钟，一看就知道有心事。

　　顾适星给沈昼皖打了个眼色，然后以上厕所为借口走开。让饭桌上只剩下她们两个，女性之间对话往往会更毫无保留。

　　沈昼皖未免让顾遥阔觉得这场谈话是处心积虑的，等顾适星离开一段时间后才放下碗筷，问道：“怎么了遥遥，有心事啊？”

　　“没有，就是忽然有点饱。”顾遥阔对着她摇头，马尾随之在背后微微摇晃。
　　她看着眼前这一桌都是她从前爱吃的，连饭顾适星也怕她回来一时吃不惯，特点煮的韩国稻米，不过她今日就是吃不下。

　　沈昼皖看了眼满桌的饭菜，也没像她小时候那样，纠缠着她吃下去。
　　孩子长大了，饿了自己会找东西吃。
　　她温声细语地说：“那我去拿个盒子把饭菜装起来，你拿回去饿了自己翻热吃好不好？待会我让爸爸载你过去。”

　　顾遥阔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好，谢谢妈妈。”

　　待沈昼皖走远后，她偷偷摸摸拿出手机放在桌底下看，顾适星从她很小的时候就跟她说餐桌礼仪，吃饭不能低头玩手机，以至于现在顾遥阔和他们吃饭，还是不敢看电话。

　　点进微博，第一个帖文好巧不巧就是江郁，在高铁站，还配了图片。
　　图片里，少年穿着浅蓝色T-shirt和卡其色七分裤，幸好颜值撑起来了，不然加上他那头白色头发，估计得是一场时尚灾难。
　　不狼不奶的。

　　顾遥阔止不住摇了摇头，他穿今天早上那套不就挺好的，白色牛仔裤配黑色短袖不帅吗？
　　她轻叹了口气，忍不住点开底下评论区，刷着网友的评论，无意间看到一条

　　——【我哥走机场不是都喜欢戴口罩和帽子，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想被认出来的样子吗？今日居然大方又露脸，还抓了个这么好看的头发来见我们，太阳要从西边升起了！哥，我说哥，这个发型师可以！记得和发型师签长约！永远那种！】

　　顾遥阔立刻笑了，正当她想切小号在底下留言时，沈昼皖从厨房走出来，跟她说：“我把东西全部放在袋子里面，记得拿，知道了吗？”

　　顾遥阔急忙收起手机，往嘴里塞了几口菜，含糊不清地说：“知道了妈妈。”

　　这顿晚饭最后以尴尬结尾。

　　顾适星拿上车钥匙，临出门前还跟二十多年前一样，硬要抱沈昼皖两下，和她腻歪一小会后才肯走。
　　顾遥阔也算是习惯了，站在一边拎着袋子，不声不响地等着两人亲昵结束，虽说她现在还不想谈恋爱，但眼底下尽是羡慕。
　　她的爸爸妈妈，有着一段无数人羡慕的爱情。

　　顾适星和沈昼皖这些年来都把这段感情经营的很好，他们都知道陪伴和时间才是一段感情能走下去的方法，所以从来没有忽视过每一个能和彼此相处的机会。
　　就好比如，哪怕只是出去半小时，却要提前拥抱两三分钟。

　　片刻过后，顾适星肯松手了，沈昼皖温柔地笑着，小声叮嘱他：“记得别乱说话。”

　　顾遥阔刚回来，还要自己一个住，难免会觉得孤独。加上顾适星和她现在的关系多了一层，两人是上司下属，要是不小心扯到工作上的事情，说错话让她觉得不开心就不好了。
　　顾适星知道她什么意思，点了点头，也跟着笑了一下。

　　车子里，顾遥阔保持着安静。
　　她挺直腰杆坐着，视线一直停留在副驾驶座前面的玩偶上。

　　顾适星透过倒后镜看见了这一幕，出声问道：“想拿回家啊？”
　　他也下意识看向放在旁边已经有一段时间的玩偶。

　　这个玩偶是顾遥阔很小的时候，顾适星和沈昼皖带她去参加节目的时候，一对嘉宾的小孩送的。
　　没想到一眨眼就是这么多年，那个小孩现在也进娱乐圈了。

　　顾遥阔听见，轻声应了下。
　　“没有，就是看看。”

　　“也是，那估计是我们顾老师这辈子第一次上节目，多看两眼没什么。”

　　“爸！”

　　她闭了闭眼，当年的事情出现在眼前，脸莫名羞红。

　　顾适星虽不认为自己非常了解他女儿，但她的底线在哪儿还是知道的，见状立刻没再顺着话题说下去。

　　车厢变回本来那般寂静。

　　突然，几条讯息发了过来，备注上写着两字。
　　江郁。

　　顾遥阔莫名其妙笑了下，却又在下一秒，察觉后立刻压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