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生》昼时

22、温度

　　说完，江郁感觉时间仿佛是静止了般，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句话，不断的重复振聋发聩。

　　一时之间，他感觉自己置身梦中，过了会后才彻底清醒过来，拿出手机，不停按屏幕。

　　顾遥阔好奇，便走到他旁边光明正大地看，看见了自己的微信头像，一只白色的猫。

　　“你这是在？”

　　“改备注。”江郁敲下最后一个字。

　　顾遥阔亲眼看着，她的微信备注从名字改成了女朋友，忽然感觉有点不太真实。

　　她仰头看着江郁，悬挂在天上的星光这时全被灌进了她的眼睛里。

　　江郁何尝不是。
　　他自然地勾上她的手。

　　旁边的路灯落在两人身上，灯光恰到好处。
　　两个高挑的倒影被铺在地上，光看着便令人觉得旖旎暧昧。
　　而耳边，是不绝的蝉鸣，盛夏的证明。

　　江郁： “谢谢你，顾遥阔。”

　　“谢谢我什么？”

　　江郁看着她，郑重地说：“谢谢你满足了我一个很大很大的心愿。这是我今年，收到的一份很重要的礼物。”

　　顾遥阔从未暗恋过，她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人，就连对江郁有好感这种一般人会选择独自纠结的事，她转过头便跟顾适星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以至于，她现在看着江郁，忽然感觉自己似乎从刚开始起，便亏欠了他很多。

　　起码，顾遥阔清楚地知道，她现在对他的喜欢，远不及他所付出的。

　　顾遥阔：“那你还有别的愿望吗？”

　　江郁抬起本低垂的眼睫，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她的声音。
　　无比真诚，掷地有声。

　　“我第一次谈恋爱，虽然你也是，比天赋的话我未必会比你会。可是江郁，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比如对我有点不满，或者愿望，我希望你也能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满足你的。你别一味的只关心我，委屈了自己。”

　　她莞尔道： “我也要谢谢你肯答应我，以后我们的身边，都能多一个人了。”

　　话落，一阵晚风吹过，顾遥阔的发丝被吹起些许，江郁此刻，完完全全地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那张曾经被以为不会笑，只会冷眼看人的脸也有了喜悦。

　　这或许就是爱的强大所在。
　　只需要一瞬间，便能改变许多。

　　自她表白以后，江郁其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日后两人相处时顾遥阔会很直白，毕竟连喜欢都能毫不犹豫说出口的姑娘，会有多隐忍。
　　心直口快打直球才是她的风格。

　　可此刻，江郁还是被这话打动，耳骨止不住红了起来。

　　他望着她眼里的点点星光，向下点了下头。
　　神色一改往日般从容，无比认真。

　　像是在许下一个违背了就会被千刀万剐的诺言。

　　顾遥阔拿出手机，交到他手中：“那现在到最后一件事了，交给你。”

　　没有女孩子不会不注重仪式感。
　　况且这是他们人生第一次谈恋爱，任谁都会好好记录。

　　江郁淡然一笑，他举高手机，顾遥阔立刻往他怀里钻。

　　下一秒，咔嚓——
　　两人有了第一章合照。

　　为这个夜晚增添了一份意义。

　　江郁看着她走进楼内，转身回家收拾今晚准备好，但用都没用过的东西。

　　他先是把饭菜全部装进食物盒里，又将倒给顾遥阔的那杯西瓜汁喝掉，和把她叠好的被子放回房间的储物柜内，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燥热不堪。

　　浑身上下像是在被烈火燃烧，肌肤不可控地发热，脸红到了耳后根。
　　他只好深深地的吸气，再呼气。

　　是个人都知道他现在什么状况。

　　江郁抬手摸了摸自己喉结，忍不住在心底骂了自己禽兽不如，只是谈个恋爱，第一天确定关系，就这么大反应。
　　他躺在床上，起初只是有点想把自己卷起来，但后来，还是忍不住把上衣脱掉，感受冷气吹来的寒风拂过身躯。

　　渐渐的，他终于冷静下来。
　　本来染满脸颊的红晕褪去。

　　江郁拿了件浴袍，走进厕所迅速洗了个冷水澡，之后才睡觉。
　　临睡前，他查看手机，发现顾遥阔在他洗澡时，给他发了两段语音。

　　一段是她在说“晚安”。
　　另一段是“你可以储存起来，之后想起来就听。”

　　一如既往，语气很轻很软，嗓音甜甜的。
　　江郁听完后感觉心快化了。

　　他咧着嘴笑道： “顾老师还是那么谦虚。”

　　她这叫天赋低，那我岂不是无地自容。

　　这个顾遥阔，会死了。
　　起码这招对他来说很有用。

　　不知道是不是语音的作用显著，这一晚上，是江郁这辈子睡的最踏实最安心的一夜，没有噩梦，没有被惊醒。

　　对于两人在一起了这事，他们也没有瞒着，很自觉地跟家人以及助理朋友们说了，就连宋煜萧也在一周之后知道了。

　　年少时总是吸烟喝酒，以至于刚迈入老年，他的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本来还说要坚持工作，跟着顾适星干活直到他退休，到时候两个老头坐在花园的摇椅上闲聊晒太阳。

　　可出于对他身体的考虑，顾适星还是给他买了个公寓，和给了他一笔巨款好好养老，一家子有空就去探望他老人家。

　　宋煜萧这个人，很特别。
　　他见证着顾适星和沈昼皖的成长，继而看着顾遥阔从沈昼皖的肚子里出生，长大成人。

　　比起经理人，他更像家人。

　　导致知道亲眼听到顾遥阔承认她谈恋爱后，止不住笑了一下，有种白菜被猪拱了，却无法阻止的无奈。

　　一日，顾遥阔下了高铁后，心血来潮去探访。
　　两人莫名其妙地聊起她谈恋爱这事。

　　宋煜萧用着自己那早已沙哑的嗓子，慢悠悠地问她：“你现在还喜欢江郁吗？”

　　这句话听着很难听。
　　可顾遥阔却不觉得奇怪。

　　从小到大，除了学舞外她都是三分钟热度。

　　譬如小时候学钢琴，沈昼皖手把手教着，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可还是坚持了一年后，顾遥阔便以要长时间坐着不舒服为借口，不肯继续学下去。

　　所以宋煜萧会有这个反应，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也不介意。
　　反而在内心默默感叹了句：这小老头，真了解她。

　　顾遥阔把桌上那盘刚切好的芒果递给他：“放心，还没变，这次我认真的。”

　　话落，老人止不住笑了起来。

　　宋煜萧和江郁只有过几面之缘，当时的江郁，还是个稚嫩青涩的新生代。在片场里，如果没有导演们指示，总是手足无措，只敢找个角落努力地背台词，默默努力。

　　然而，他如今居然成为了能吸引顾遥阔的人。
　　据她和沈昼皖所说，他甚至有了一份不是常人能敌的担当。
　　就连顾适星对他也颇为欣赏。

　　令宋煜萧忽然也想见见他。
　　他抬起手，摸了摸顾遥阔细软的发丝：“也算那小子有福气，能压得住你。”

　　顾遥阔仰望老人，甜甜一笑： “是我压得住他，而且我也有福气。”

　　“我就随口一说，这么快就护着了？”宋煜萧拍了拍她的脑门，也不怕拍傻了，毕竟在她眼里顾遥阔也不是靠脑子的，小时候考试每次都勉强及格，丝毫没遗传到顾适星和沈昼皖的智商。

　　她现在能成功，靠的只是一颗真心。

　　宋煜萧：“之后找个机会，带他来和我吃顿饭，让叔叔看看他出落得怎样了，知道了吗？”

　　边说，宋煜萧边摸她的头发，今早化妆师弄了半小时的发型现在被搞得像鸡窝。

　　可因为这个是宋煜萧，顾遥阔没说什么，只是伸手从盘子里拿了块芒果塞嘴里，模糊不清地说了句：“哎呀哎呀知道了，我过段时间跟他说。赶紧吃芒果吧叔，我切的很辛苦的。”

　　下午，离开公寓，顾遥阔去找江郁吃完饭。
　　即将入冬，北峰气温大幅度下降，听闻下个月开始下雪。

　　两人害怕被认出来便没出门吃，宅在家里边看电视，边吃火锅。
　　一个清水锅底，一个番茄锅底。
　　都很清淡，但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放纵。

　　“有这么好吃吗？”看顾遥阔吃的脸胀鼓鼓的，江郁笑着问。

　　他从很久以前就感觉顾遥阔有魔力，因为她总是能把些普普通通的食物吃成很好吃的样子。
　　就比如现在在他碗里的那颗西兰花，其实没什么味道。
　　但看着顾遥阔吃同样清水煮的西兰花。
　　他会忽然食欲大增。

　　这人，开吃播绝对赚钱。

　　为了回应他，顾遥阔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微微点头，漂亮眼睛亮闪闪的，像洋娃娃。

　　她喝了口水漱口，想起今天宋煜萧说的那句话，主动问起：“诶对了江郁，你想不想和我爸妈，还有叔叔他们吃顿饭啊。”

　　“行啊，你选个时间告诉我就行。”

　　“那不如平安夜那天？”顾遥阔吃的差不多了，江郁老给她夹菜，肚子现在有点顶，她抽了张纸擦嘴巴：“圣诞节我妈生日，我这样子就能连续陪她两天了。”

　　眼看两人都吃的七七八八，江郁把火锅关上。

　　顾遥阔刚好跪坐了起来拉伸，他顺势搂着她的腰，抬头说：“那就这样决定吧。”

　　两人霎时间靠得很近。

　　顾遥阔捧着他的下巴，微微低头，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脸，她从江郁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只有她的影子。

　　“怎么，想亲我啊？”

　　不想发展得太快，而且顾遥阔对亲密行为这件事还挺敏感的，这或许是因为过去这么多年都被约束，不可以和男性走太近所致，所以时至如今江郁洗过几次冷水澡，但都没试过真的控制不了，对她动手动脚过。

　　两人一起到现在，将近五个月，做过最亲密的互动也只是像现在这样，用鼻尖蹭一下对方，和轻轻摸过对方的嘴唇，从来没亲过。

　　然而，今日似乎要破戒了。

　　顾遥阔哑着声，鬼使神差地来了句：“真好看。”

　　“什么？”

　　“我能要吗？”

　　——你的初吻。

　　话虽如此，顾遥阔知道，江郁是不会拒绝她的，于是直接闭上眼睛，吻上了他的唇角。

　　第一次接吻，江郁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感觉，但好像这世间所有含褒义的词汇都适用于描述这一刻，他的心情。

　　江郁不是贪婪的人。
　　但此刻他却想不断索取，拥有。
　　最好永远都不要停下来，两人缠绵一辈子。

　　他往后退了一下，然后，占据主导地位，贴上她柔软的唇瓣，小心翼翼地用舌头敲开她紧闭的牙关，再顶了一下她的舌头。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姿势变得无比亲密。

　　顾遥阔几乎整个人倒在江郁怀里，两人之间只剩下几层衣衫隔着，她甚至能透过胸脯，感觉到他的呼吸起伏。只需稍稍垂眸，便能从他的领口处，窥见衣服底下那健硕的体魄。

　　慢慢的，他们的温度变得一样。

　　“专心点。”江郁捧着她的后脑勺，漫不经心地说：“眼睛别总乱瞟，有什么想看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顾遥阔忍不住双手握拳，轻轻锤了他的肩膀一下。

　　秘密被识破，人便会口是心非，下意识给自己找补。

　　顾遥阔：“谁想看你了，我要看去酒吧夜店点男模不就得了，人家比你专业多了。”

　　“给你一分钟，想清楚了再说话。”

　　怕他生气，顾遥阔没再胡说八道，她亲了亲他的脸，刚才又多骄傲现在就有多卑微。

　　“给你一块钱，这辈子只服务我一个人，够吗？”

　　“别人绝对不够，你的话，我考虑一下一分钱不要，免费做你的御用男模。”

　　两人已经亲了十多分钟，顾遥阔现在穿着居家短裤，布料轻透，搞得她跪的膝盖发疼。
　　她看着把自己围起的那双长腿，犹豫了下，决定坐在其中一条上面。

　　先斩后奏。

　　“这能坐吗？”

　　“你都坐了才问。”

　　顾遥阔抱上他的腰，抬头看着他： “再亲我一会儿。”

　　她都主动要求了，江郁哪有拒绝的理由。
　　他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嫌弃，实则无比乐意。

　　两人又亲了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这断断续续的吻才停下。

　　这时已经是新的一天，过了零点。
　　难得的，两人最近都在休息，下个月顾遥阔才要去工作。

　　这代表，他们可以共处一段时间。

　　太晚了，顾遥阔便索性在这里住一晚。她之前趁江郁不在，在这里暂住过一段时间，留了些衣物在这。
　　两人分工合作，顾遥阔先去洗澡，江郁负责收拾今晚留下的残局。
　　然后顾遥阔去拿多一套枕头被褥出来，江郁去洗澡。

　　终于，凌晨一点，江郁洗完澡出来后，关灯睡觉。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隔的却很远。
　　顾遥阔几乎是躺在床沿上。

　　江郁见状，忍不住伸手，将她拉到床中间。
　　她这样今晚能睡着真是有鬼了。

　　察觉到她可能有点不安。
　　江郁轻声安抚：“放心，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