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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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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雅兴。”
微微拱了拱手,李景隆对着名义上是自己的叔叔,实际年龄能当自己儿子的朱楹打趣了一句。
“曹国公亦雅兴。”
朱楹回了一句,心中却颇觉意外。
今日是曹国公夫人袁氏的生辰,徐妙容为此早早出了府,这事,他是知道的。可,袁氏过生辰,怎的李景隆不在府上呆着,却反来了这外头?
他不动声色看向李景隆,却见对方,眉梢眼角似有不快。
心知对方可能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他只当作未知,客气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要多话的意思,谁料,李景隆却似有好多的话要说。
“安王啊。”
叹了一声,李景隆的语气里满是自嘲,他道:“都说天上一轮明月,你我共此一时。可今夜,分明是你在赏月,而我,在被月赏。”
“曹国公这话何意?”
朱楹问了一句。对方开了口,他不好不回应。
李景隆却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府上,都是一群蠢货。今夜,让月亮见笑了。”
说到“见笑了”,他心中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噌噌噌地涌了上来。
他实在想不通,怎么堂堂国公府,还有老鼠?怎么老鼠不偷别的,偏偷他的核桃?那可是整整五个核桃啊,他得攒多久啊!
想到核桃,又想到,眼前这位正是他的同好。便没忍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全说了。
末了,眼带期冀地看向朱楹,道:“要不,安王,你借我几个核桃吧,就当,慰藉慰藉我这颗受伤的心。”
“曹国公说笑了。”
朱楹却不接他的茬。
并非他小气,而是,李景隆这个人,一向言而无信。前头他信了他借核桃赏玩的说辞,借了几个核桃给他。可到现在,核桃还没还回来呢。
想到核桃,又想到自家库房里,被徐妙容坐塌的那几个核桃,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同病相怜之情。
他还同情李景隆呢,其实,他又好到哪去?
那几个核桃,是他仅剩的了。因着近来事多,他无暇赏玩,便命人收进了库房里,好生保存。
可他没想到,徐妙容竟然进了库房。不仅进了库房,还又一次,把他的核桃毁了。
知晓核桃碎了以后,他第一反应便是,去找徐妙容算账。可有池说,她腰伤了,他便只得作罢。
并非他怜香惜玉,而是,不想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没得让人说他心眼小。
可他也不想关心她的伤。
恰好,庄子上的菜长成了,他便带着有池,往庄子上去了。一连住了好几天,他心情大好。今日,原该是骑马回府的。
可,月夜静美,不知怎的,他忽然起了赏月心思,便下马而行。
哪知道,遇到了李景隆。
不想再说下去,他委婉地劝了一句“早生回去歇着”,便欲抬脚往王府走去。李景隆大抵也明白他的意思,念叨着“谁知道是老鼠偷的还是人偷的,今日人多眼杂,说不得是那手脚不干净的人偷了”,“唉,我那被我磕了一个口子却还舍不得扔的核桃啊,我那一时兴起还在上面刻了字的核桃啊,我那雕着后湖风景的核桃啊”,木然离开了。
再回到王府,檐下各处的灯已经亮起。
有池正要轻车熟路往九成斋去,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得:“王爷,王妃有请。”
是平山堂的月桃。
“不去。”
朱楹轻轻吐出两个字,他脚下步子不见停。有池愣了一下,旋即跟上。
“王爷。”
月桃却急了,她眼巴巴地在这里候着,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将王爷请过去啊!只要王爷去了,见了那几个核桃,事情,说不定就有解了。
“王爷。”
她急急开了口,想要见缝插针把核桃的事说清楚。可谁知,朱楹却不给她机会。
丢下一句“本王乏了”,朱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尽头。
这……
这这这……
月桃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决定,回去复命吧。
她沮丧地回了平山堂,一见到她的表情,徐妙容便知,事情没成。她倒也不失望,她与朱楹的隔阂,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朱楹能来,就有鬼了。
山不来我自去,主动出击,才是销售的本色。
淡定地从椅子上起了身,她示意月桃,拿上核桃,往九成斋去吧。
主仆二人并几个小丫鬟一道,往九成斋去了。
一路上,徐妙容倒还有心情欣赏沿途的风景。此前,她没来过九成斋,可,看了半天,许是因为夜色太黑,她没看出什么名堂。
“王妃,咱们当真要让人去平阳王府支盐吗?”
月桃没话找话,想到白日里从平阳王妃手上蹭来的五引盐,便有些不真实感。那可是平阳王妃啊,最得曹国公喜欢的平阳王妃。自家王妃,竟然从她手中拿到了盐?
“嗯。”
徐妙容应了一声,又说:“她一番好意,我怎好拒绝。回头你们先去平阳王府取盐引,等拿到了盐引,再按需出去支盐。”
说到盐,忽又想到,白日里李氏提起,自家派人四处支盐。有心想问月桃几句,却已经走到了九成斋门口。
主仆二人说话声暂停。
“王妃。”
有池刚好从屋子里出来,打眼就瞧见了他们。瞳孔微张,他唤了一声“王妃”,扭头就进了屋子。
“王爷,王妃来了!”
徐妙容站在门外,听到他回了这么一声。
可......
没动静。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
夜风微微有些凉,屋檐下的灯笼在风中轻轻地晃。一地安静中,徐妙容忽觉尴尬。秉持着只要我假装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的想法,她动了动脚脖子。
本只是为放松脚踝,可她忘了,她腰伤才好。
“唉!”
她呼了一声。呼完,下意识地想捂嘴。
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眼皮子动了一下,她干脆……一步步挪到了檐下,而后,转身坐下了。
啪嗒。
有帘子落下的声音响起。
她回头,对上了朱楹的眼。
“成何体统!”
朱楹的面色,实在算不得好看。许是因为记着她坐塌了核桃的恶行,又许是见她毫不顾忌形象的坐在檐下,他眉头微微蹙着,眼中更是没有一丝温情。
徐妙容也懒得计较,毕竟自己失误在先,无法狡辩。
便指着月桃手中的匣子,道:“前几日,妾身不小心弄坏了王爷的核桃。虽说王爷未曾追究,可妾身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不,今日偶然得了几个核桃,妾身便拿过来给王爷,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不必了。”
朱楹却回了三个字。他似是已极不耐烦,目光落在别处,脸上却带着几分讽意。
他知道,她又来演戏了。
从前,这样的戏码,他见的太多!每一次,她都装得跟真的一样,就好像,她真的有愧,真的知道错了一样。
可,每一次,她的假面被揭破,换来的却是,她暴跳如雷,此后变本加厉。
他再不信她的说辞。
也再不信她。
有心想让她回去吧,还没开口,却听得:“王爷是个大度的,不与妾身计较。妾身却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既然核桃已经送到了,那妾身便先走了。东西是留还是扔,端看王爷如何处置。”
话音落,徐妙容便想离开。
可,许是装核桃的匣子没盖好,又许是她从台阶上起身的时候脚下失了准头,正要把刚从月桃手中接过的匣子放在地上,一个不察,匣子盖子弹了起来。
那里头的核桃,便这么完完整整地呈现在朱楹眼前。
一瞬间的迟疑后,朱楹的脸色变得铁青。
“谁知道是老鼠偷的还是人偷的,今日人多眼杂,说不得是那手脚不干净的人偷了。”
“我那被我磕了一个口子却还舍不得扔的核桃啊,我那一时兴起还在上面刻了字的核桃啊,我那雕着后湖风景的核桃啊。”
李景隆的话犹在耳边。
朱楹终于忍无可忍。
“徐妙容!”
唤了一声,他彻彻底底地爆发了:“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