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海阔天空-xinvar

8、第 8 章

　　8.

　　林非眼见着一切正常进行，便告辞离开。几天后处理结果出来，貌似有关联，但不明显。林非略有失望。不过特异功能、气功，等等方面的研究还有论文，虽然多得pubmed上一搜一大堆，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可重复性低。科学，最重要的就是可重复性，There's no science without reproduction。曾经加州某大学做关于穴道的实验，结果很让人兴奋。但是别的大学去试图重复实验结果，没一个成功。林非和这个实验室的老板认识，聊起来，对方非常尴尬的说，“这个结果，只有当初那个博士后连同那个中医针灸师做了出来，换个人就不行。”那么这样就只有三种可能，第一：两个人联合造假。第二：结果纯属巧合。第三：还有某些变量没有认识到从而没有控制好。不论哪一个，都不能算是成功的研究，因为结果不能推广，更不要说应用。医学研究更是如此。某种方法（或者某个人）治好了某个人的某次得的某种疾病，这个没有任何意义。要想证明一种治疗方法有效，需要两方面。第一，有病理药理等等的理论基础。第二，有实验证明，包括开始的动物实验，后来的一二三期临床随机对比双盲实验。就是说，被实验的人群，分成两组，一组给真的药，一组给假的药（多半就是做得特别像的淀粉片儿），这两组的分类，要完全随机。做实验的人也不知道谁吃的是真药谁吃的是假药，而被实验的人都觉得自己吃的是真药，这就是双盲的意义。而且病人的样本空间要足够大，只有小猫三只的实验，用来在开始的时候探路找方向可以，临床上没有意义。只有这样的方法得出的结论，才有应用价值。

　　可惜林非一脑门子理论，连自己父母都说服不了 —— 老两口非得要买一万多块钱的磁疗仪，号称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增进睡眠促进免疫延年益寿包治百病，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张三李四王五赵六冯二麻子用了都说特别好。而且感冒了必定要高度重视，又是吊水又是吃药，每次不折腾出去三五百块钱不算完。还去买某种特别贵的蛋白粉，号称高度提纯，有着世间千百种说不出的好处。林非小心翼翼的问，“多吃点儿豆腐不好么？营养全面。”但父母也有自己的理论体系，就是：别人说的，都是真的，都是为了他们好；而林非说的，就是怕他们花钱。林非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自己替父母存着钱。赵敏安慰他：就当老两口炒股去了。

　　没过两周，忽闻做实验用的核磁共振仪器有问题，原来的实验结果做不得准。林非大吃一惊，医院刚刚花几千万买来的好大一套系统，怎么就出问题了？再一打听，原来问题一开始就有人认识到，但是厂商迟迟不肯采用有效措施。临床方面损失更大，很多病人的图像都不能做诊断依据。医院乃是这个厂商好容易才争取来的大客户，每年还付给厂商几十万的设备维护费用。大客户怒发冲冠，厂商立即做出反应，撤掉美东地区销售总监，设备该换的换该修的修。核磁共振设备巨大，拆墙动土的换，耗时良久。

　　等设备重新安装完毕，再找可以把这么几个方方面面的人再聚在一起做实验的机会，遥遥无期。做研究就是这样，有一百件事情要做，只要错了其中的一个，就算完全失败。很多时候，失败都是一些让人想不到的倒霉事儿，设备出错还是最常见的一个。林非读博士的时候，曾经有几个月时间总是做不出结果，后来发现，是隔壁实验室跟他往一个冷藏室里保存样本的同学，总是不小心污染他的样本。——费这么大力气做出的科研成果，老百姓却不相信；街头小报上的广告，倒是深信不疑。林非认为这是人的投机取巧的心理在作怪。比如你跟一个人说，要想健康，就需要均衡饮食，有氧运动，定期体检。他保不齐一个都坚持不下来。但是广告上说，某某神奇物质吃了就让你健康，就算明知是假，也要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