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酒厂的柯学世界》青墨丹朱

3、地下室

　　兔子面具人所谓的卷宗，就是一张案件概述截图、死者身份调查、目击者证词、五张案发现场照片和一份尸检报告。

　　这桩二十年前的旧案发生在并盛町，死者是一名叫做沢田纲吉的初中生，家世清白没有背景，虽然成绩差性格软弱，却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也并未经历校园/暴力，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学生。

　　沢田纲吉的死因是从高处坠落，后脑遭受剧烈撞击，颅骨碎裂而死，死状惨烈，整颗头都碎成一滩，辨不出相貌。

　　身份调查里倒是有他的照片，长相清秀温柔，笑起来眉眼弯弯，说不上多好看，却很抓人眼球。

　　总结一下。二十年前的8月21日晚八点，沢田纲吉被发现死于学校教学楼下，目击者为他的同班同学，死因是颅骨碎裂。警方调查取证之后，确认是因学业压力过大而自/杀，很快结案。

　　但有人觉得这个结论没有说服力，坚持要找出真相，便向乐园组织发起委托，因此有了今天这场推理宴会。

　　琴酒草草扫完卷宗，心内已有成算，却只是低头把玩打火机，等其他人先开口。

　　他没有玩推理游戏的兴趣，不过卷宗里提及的几个名字，让他有点意外。

　　没过一会儿，在场的另外三人也看完了，都在琢磨着从哪里说起，最后是服部平次率先发言。

　　“这个案子我听我爸讲过，案情清晰，只是缺乏决定性的证据，也就是证明沢田纲吉有轻生倾向的物品。”

　　服部平次的父亲是大阪府警本部长，对于这类奇案悬案，他比别人多一些了解渠道。

　　工藤新一皱眉：“既然没有决定性证据，怎么能轻易按照自/杀论处？死者的亲人没有提出抗议吗？”

　　“死者父亲常年在国外工作，母亲是家庭主妇。前者连死者葬礼都没出席，后者虽然难过，却默认接受了这个结论。”服部平次耸耸肩，无奈却也无计可施。

　　“……离谱。”工藤新一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冲矢昴盯着电脑屏幕，说道：“尸检报告和现场照片显示死者的头颅已经摔烂了，但法医并没有做相貌还原，确定死者是沢田纲吉吗？”

　　“报告里提了验过DNA。”工藤新一条件反射地回答，继而恍然大悟：“你不会怀疑有人在死者身份上动手脚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这里面操作空间很大，我现在就能说出三五种替换的方法。”冲矢昴摆了摆手，“但你们或许不爱听就是了。”

　　服部平次忽略了他后半句话：“如果有人伪造死者身份，他的目的是什么？死者身世清白简单，难道也是伪装过的？”

　　冲矢昴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能让乐园组织费心费力举办一场推理盛宴，我不认为死者真的只是普通初中生。哪怕不考虑死者的身份，他能有一个这样大手笔的人脉，也可以侧面说明他不简单。”

　　“所以？”工藤新一反问。

　　冲矢昴道：“所以，死者的真实身份未必就是卷宗里的这位。”

　　“合理的猜测是推理的前提，但根本在于证据。”工藤新一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手指划过屏幕，在目击者证词上敲了一下，“看看证词。”

　　“目击者叫狱寺隼人，是沢田纲吉的同班同学，在接受讯问时，他的状态非常糟糕，几度差点对警察动手。”服部平次的手指搔着鬓角，“他一直说沢田纲吉不会轻生，并且坚持死者不是沢田纲吉，另外，他对沢田纲吉的称呼很怪异，是……十代目？什么意思？”

　　冲矢昴倒回去看了眼死者身份，摇头：“身份调查报告里没提。”

　　工藤新一托着下巴：“乐园让我们推理出案件全貌，里面肯定得包括死者身份、真实死因、凶手身份、作案手法和作案动机。死因有现成的，另外几个，单凭组织提供的信息根本不可能找出答案。”

　　他话音一落，会议室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这时，冲矢昴下首响起了一声轻笑。

　　三人齐齐转头，就见琴酒推开电脑，手臂随意往扶手上一搭：“我还以为你们会更早发现这点，没想到居然这么迟钝。”

　　工藤新一眼角抽搐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我大意了，难怪你从刚才到现在都一言不发，原来早就看出这份卷宗只是把钥匙，真正的线索还藏在钥匙背后的门里。”

　　乐园组织给的卷宗内容尽是细枝末节，福尔摩斯来了也只能给死者随二百，这不过就是个引子，他们竟然煞有介事地讨论了半天，想想也是尴尬。

　　服部平次挠挠头，生硬地岔开话题：“行了，先找‘门’吧，会议室里说不定有机关之类的东西，大家散开四处看看。”

　　冲矢昴扶了扶眼镜，径自走向刚才他们滚下来的斜坡的位置，那里现在是一片平地，印证了服部平次有机关的说法。

　　琴酒懒散地站起身，看着他们三人四处敲敲打打，很快便找到一处响声古怪的地方，确认底下有空洞。

　　冲矢昴蹲下，手指用力抚过地上瓷砖之间的缝隙，寻到空隙后探入，猛然掀开。

　　瓷砖翻倒，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阶梯入口，下方深不见底，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冲矢昴甩甩手：“这是隐藏空间。真正的线索应该就在下面，或许……有复原后案发现场。”

　　“可能不仅有案发现场，”琴酒眯了眯眼睛，目光透过黑暗，看见一个蜷缩着的模糊轮廓，“还有人。”

　　“死的活的？”工藤新一脱口而出。

　　琴酒用奇异的眼神看了看他：“如果你不在场，活着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草。

　　工藤新一不爽地翻了个白眼。

　　冲矢昴用咳嗽代替笑声：“是死是活，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刚说完，服部平次已经“呲溜”一下蹿了下去。

　　“是活的！”他的声音随着灯光亮起而在底下回荡，“工藤！快过来看！是白马探！”

　　听到又一个熟悉名字，琴酒挑挑眉，落在最后跟下去，双手抱肩，打量着被服部平次扶在怀里的人。

　　那是个茶色头发的少年，皮肤白皙，身材高大，穿着气质都很英伦风，手脚都被绳子捆着，昏迷不醒。

　　白马探，英国知名少年侦探，一个有点傲气的小鬼。

　　琴酒转开目光，在服部平次三人查看白马探状况时，将这片空间仔细观察了一番。

　　正如冲矢昴所说，这里是复原后的案发现场，充当尸体的人偶躺在血浆当中，地板洇湿，仿佛刚下完雨，人偶上的血迹被冲淡成了粉色。

　　书包掉在一旁，里面除了文具书本，另有一部大头书，是意大利语入门教材，在只有二十分的试卷衬托下格外突兀。

　　人偶右侧两米的位置立着另一个人偶，代表的是目击者狱寺隼人。而白马探原本躺着的地方画了个圆圈，一串印痕深深的脚印从圆圈连向远处的路口，像是表明他在这件案子里具有特殊身份。

　　案发现场之外的书桌上，放着一颗复原石膏头，与照片上的沢田纲吉很像，只眼睛形状略有差别——这双眼睛笑起来，弯不成沢田纲吉的那种弧度。

　　石膏旁另有一份尸检报告，推翻了死因。

　　死者不是死于颅骨碎裂，确切地说，他的头骨在坠楼之前就已经碎了，所以才会在坠楼后摔烂成那个样子。

　　“唔……咳、咳咳……”

　　琴酒看尸检报告时，服部平次用四十五度角拍背法成功将白马探拍醒，捂着嘴唇剧烈咳嗽，原本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白马，你没事吧？”工藤新一帮他顺了顺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马探止住嗽意，眼睛茫然地转了一圈，如梦初醒：“你们……你们参加了乐园组织的推理盛宴？”

　　“是啊。”服部平次点头，又狐疑地问：“你也在宴会上？”

　　“不。”出乎意料的，白马探摇了摇头，“我拒绝了他们送来的邀请函，然后眼前一黑，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服部平次冷笑：“强买强卖？果然是乐园的做事风格。可他们强行将你带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白马探皱眉，“我不……”

　　“他有特殊身份。”琴酒冷冷地插话，在四人看过来时，冲地上的圆圈和脚印抬了抬下巴，“没有出现在卷宗里的隐形人。”

　　众人错愕。

　　服部平次和工藤新一扶起白马探，冲矢昴率先走到脚印前蹲下，凑近打量，又伸手碰了碰，唇角一弯。

　　“两个。”他竖起两根手指，“卷宗里有两个隐形人。”

　　工藤新一凝眉观察脚印，片刻后恍然点头：“虽然脚印只有一排，花纹也一样，但是重叠的两层。”

　　服部平次扭头看白马探：“你身上有线索？”

　　白马探不知被什么东西迷倒，现在还觉得浑身无力，搭着服部平次的手臂才勉强站稳。

　　“我不清楚。”他垂头扫视衣服上的口袋，“你们找找吧，我使不上力气。”

　　“高傲挑剔的大少爷居然会示弱，真是少见。”

　　服部平次斜睨他，嘴上几分调侃几分嫌弃，身体却诚实地在他身上搜找起来，动作快而轻，是不易察觉的体贴。

　　工藤新一见状，放心地将白马探交给他，然后走向书桌，去找其他的线索。

　　冲矢昴站起身，掏出手帕擦掉指尖上的灰尘，抬眼看向冷眼旁观的琴酒，微笑着走上前去。

　　“黑泽先生不爱说话，观察力倒是十分敏锐。”

　　琴酒叼着烟，用拇指弹开打火机盖子，“哧”一声点上：“谢谢夸奖，我也这么以为。我还有更敏锐的发现，你想听吗？”

　　冲矢昴慢条斯理地叠起手帕：“请说。”

　　琴酒吐出一口烟圈，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彭格列家族十代首领上任那天，你随了多少礼啊？”

　　冲矢昴动作一顿，良久，不以为意地一笑：“不多，五百。”

　　琴酒扬起嘴角：“彭格列家族的敌人凑齐了五百刀斧手，在十代的接任礼上以摔杯为号刺杀他，一个都没走出礼堂。你很大方。”

　　“十代是里世界的一把锁，可以困住里面的恶兽，减少我们的工作负担。这点礼物不足为怪。”

　　冲矢昴吸着他的二手烟，笑眯眯问：“那你呢？随了多少？”

　　琴酒舔舔嘴唇：“我？我随了接任礼直播的一个播放量。”

　　“……嗤。”

　　明天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