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太子她提刀杀回来了！》延焜

30、不讲武德

　　第二日。

　　魏宫果然有人来传唤。

　　陈昭理了理衣服，带着众人前去面见周国陛下。

　　到的时候，周国鸿胪寺的官员将他们带到了大殿上，到的时候周国诸位王公大臣皆在。

　　听宫人唱喏禀报，她带着人上前，“陈国太子陈晖，拜见周国陛下！陛下千秋万岁，拜见太后娘娘，太后长乐无极。”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上首坐着小皇帝，他身边坐着太后，下首坐着几位王公，其中一位容色分外突出，陈昭近前的时候，余光扫到多看了一眼。

　　上首小皇帝楼无忌道：“朕近日忙碌，没来的及宣陈国太子入殿，鸿胪寺的官员们照顾得可还周到吗？”

　　陈昭有礼有节道：“一切周到妥帖，一应官员行事有度，陈晖倍感亲切。”

　　“哦？看来太子很喜欢我们周国？”

　　“一路走来，陈晖触目所见皆是宜人之景，都城繁华，百姓乐业，官员们礼节周到，今入魏宫，只觉辉煌巍峨，再见陛下，便觉龙章凤姿，叫陈晖叹服。”

　　“说的可真好听。”小皇帝一乐，道：“还带了礼？”

　　陈昭道：“是。我带了一副自作的六方棋献给陛下，另有一尊佛像给太后，还有一对玉狮子给摄政王。”

　　小皇帝颔首，对身边的人道：“将东西拿上来。”

　　他身边的宫人下来，陈昭亲自将东西献上。

　　小皇帝看了一眼，太后也略抬了抬眸子瞧了眼她送的东西，目光复落在陈昭面上，觉得这孩子眉目间有几分英气但秀气更多，像个女孩子，想到南人多妖童媛女，竟连太子也如此。

　　不过如此巧言，倒不像是昨日里那个能与安乐侯打架的人。

　　她嘴角略略笑了笑，道：“陈太子真是有心。”

　　“太后谬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太子落座吧，起歌舞，为臣太子入魏奏乐。”

　　乐声响起，歌舞开始，觥筹交错，陈昭略沾唇，不敢多喝，太后似乎对她十分好奇，也对陈国多有打探，陈昭谨记自己如今代替的是陈晖，一应作答没有丝毫破绽。

　　太后点头，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会儿她举手投足的举动，断定，此人至少出身皇家。

　　一番礼节性的对答完毕后，陈昭落座观起歌舞，北地的乐声比之南地的乐声不够柔婉缱绻温柔动听，有几分粗野气在，细听下去就像一个土陶罐子和甜白瓷的差别一般。

　　观赏了一会儿歌舞，一边儿的睿亲王忽然道：“陈太子可见过北地摔跤射柳？”

　　陈昭望去，坐在皇帝下首的是一玄色广袖长衫遍绣祥云纹的男人，约略二十多岁，眉峰如巍峨之山，双目炯炯有寒光，如宝剑出匣，带着凌厉，鼻梁高耸，薄唇微抿，出口的话不敢叫人反驳轻忽。

　　陈昭连忙道：“射柳倒是常见，南国极少有摔跤比赛。”难道是要表演节目？

　　他看了眼皇帝，道：“陛下，陈太子第一次来周国，不如叫几个勇士给陈太子展示一二？”

　　“可。”小皇帝道。

　　睿亲王扬声，“传。”

　　很快四个勇士上来了，行了大礼，又对陈昭一拱手，而后脱去了外衣，做好了比赛的架势，双肩上、胸膛上，腰腹上的肌肉极鼓，显得孔武有力，精壮异常。

　　这样坦胸露腹的武士在陈国是极其少见的。

　　南国多儒士，讲究的是文质彬彬，衣冠楚楚，她整日所听也多是辞藻文章，和何尝见过这样裸露的，结实的的□□，不带任何矫饰地比试武力。

　　男性的雄健，比武时的呼喝声，满满野性的力量。

　　余大人忍不住用袖子遮了一下视线，有点扭扭捏捏的，安大人则是忍不住看太子的态度，见她不动声色，便也若无其事地看了起来。

　　大殿中间的两组勇士各自相持不下，比着脚力，你来我往，胳膊上的肌肉鼓起，他们比的都红了面颊，还是没有分出胜负，一边儿的武将扬声助力，终于，有二人被摔在了地上。

　　两边发出喝彩声，陈昭忍不住鼓掌，睿亲王眯眸自对面打量着对面的陈太子，见她看得津津有味，微微抿了口酒。

　　很快，比赛再次开始，比试者在正中腾挪，周国的大臣们不时发出一声喝彩声。

　　周国本有蛮族的血统，柔然、鲜卑、汉人混杂，周国皇帝这一支原本为挹搂氏，后来侥幸夺得了大权，因仰慕中原文化，将姓氏改为了楼。

　　楼氏自认承续秦汉，是为正统，反将南方诸国叱为岛夷，这还是小时候太傅当笑话讲给她听的，她将这些讲给父皇听的时候，父皇反而对太傅的话嗤之以鼻，说周国有一统中原的气势与问鼎华夏野心，这样的野心竟是异族所出，叫人心惊感佩，还叫她日后不可轻忽。

　　如今来了周国，她亲自感受了一番，觉得父皇说的对，宽袍大袖、文质彬彬在乱世之中除了好看，有什么用，赵国当年胡服骑射一改面目，使国力日盛，若是有朝一日她当了皇帝也要向前人学习。

　　她喜欢这种粗犷的气息，也喜欢这儿干爽的气候，南方水系发达，树木青葱，烟柳醉人，秦淮河上的春风能将士子文人的心吹化，叫人如堕绵密的蜘蛛网，失了野性，酥软了骨头。

　　随着场中的人摔倒在地，决出胜负，众人纷纷呼喝起来。

　　安大人余大人眼中露出些许一言难尽，只觉得有辱斯文，唯有温崎和谢鲲不动声色。

　　“陈太子，如何？”睿亲王沉厚的声音传来，那双带着几分异色的眸也看了过来，像是一把锃亮的匕首直入人心。

　　陈昭正色道：“勇士孔武彪悍，雄健壮硕，比赛精彩异常，实为难得之景。”

　　“南朝文人多词章，不如现场来一首词作如何？”睿亲王启唇，虽是询问，但却不由人反驳。

　　陈昭面上有几分尴尬，她做诗不大行，正要拒绝，身边儿的谢鲲想了想道出一首即兴做的摔跤诗，颇生动，周国的官员立刻称赞起来。

　　“好文采，南国人才渊薮，除了文章辞赋，亦不乏壮士，陈国的开国之君曾是齐国的将领，后来谋反建了陈国，也算一代枭雄，陈太子想来也是文武兼备了。”他语调慢条斯理，周国的官员闻此，纷纷看好戏一般向陈昭投来视线。

　　陈昭道：“在下不善武艺，叫睿王见笑了。”

　　有好事者笑道：“陈国之君原是齐国旧臣，如今两国的国主和太子皆在我周国，不知二位相见，该如何见礼。”

　　温崎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悦，余则成怒目冷对，“这位大人口口声声齐国君主，是周国有意助安乐侯复国为君吗，周国若有此想法，我陈国也乐见其成。”

　　小皇帝拧眉不悦，那位大臣被怼得心虚一瞬，下不来台，道：“你陈国储君都在此，尔何来脸面叫嚣。”

　　安大人唰的一下起身，目光有怒火熊熊，“士可杀也不可辱也！陛下，太后，睿亲王，小臣方才见周国勇士有赫赫威武之风，想来朝中大臣也尚武，我虽是一介文臣，也愿与方才这位大人比试一番，死生不论！以为两国大臣助兴，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北地官员见此，唏嘘不已，周国有官员怂恿，“章大人，去比试一番如何，我等还没见过文臣也能挥拳的，既然南国的人将战帖下到了眼前，你可不能怂啊。”

　　太后也全然没有将安敬仲的怒火放在眼里，轻描淡写道：“来者是客，怎可无礼，章大人，你喝醉了，去醒醒酒吧。”

　　那位章大人见太后目光冷淡，连忙道：“是，小臣不胜酒力，多有失礼，小臣告退。”说着灰溜溜地告退了。

　　安敬仲目中是不可叫人轻侮的刚强。

　　这时，对面坐着的小胖子高恒忽道：“何须你一介小官来比，众人也看不过瘾。陛下，太后，我在鸿胪寺时领教过陈太子的武艺，既然今日有这摔跤比赛，我想与他再比试一番，我今日可要讨个好彩头！”

　　温崎道：“安乐侯，太后有言来者是客，与客人大动干戈，只怕有损周国颜面，陈国使臣还在江陵，若是来周国看望殿下，发觉我殿下身子不爽利，怕心中难安。”

　　太后拧眉不愉。

　　大家听到江陵二字自然也想到了之前两国签订的盟约，因为太后此前的主张，众人颇为不满，现下听他们说这个，都不大痛快。

　　睿亲王带着某种意味深长，道：“陈太子是不敢吗？南国多礼节，陈太子可不必脱衣。”

　　温崎见此，跳过睿亲王，看向小皇帝道：“陛下以为呢？”

　　小皇帝笑了笑，道：“陈太子，何必扭扭捏捏，或者你我二人比试一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昭没有拒绝的可能，小胖子豪气道：“哪里用的着皇上，一个我就够了。”说着走到中央，目光灼灼，揉了揉拳头，有种大展拳脚的意思。

　　陈昭起身，一起走到了中间，不想高恒忽然退去了衣服，露出白鼓鼓的肚皮，一身的肉，大家看得哈哈笑。

　　“陈太子，要不你也脱了吧。”

　　陈昭一拱手，道：“安乐侯，得罪了。”她摆好姿势。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说着攀住她的两只手臂，“是这样。”然后脚下一伸将她绊倒在地。
　　陈昭起身，拧住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在了地上，“多谢安乐侯指点。”

　　高恒摔得浑身疼，怒道，“还没开始，你怎能先动手！不讲武德！”

　　陈昭道：“礼尚往来罢了。”

　　高恒忽然大喊了一声朝她冲来，气势汹汹，像个豹子。

　　陈昭掉头就跑，于是两个人就在大堂里追跑起来。

　　“……”
　　“……”

　　周国人和陈国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