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快来看月亮

2、进京赶考（2）

　　天边的滚雷一道盖过一道，活像厉鬼现世般张牙舞爪，颇有黑云压城之势。明明平时这时天上的太阳还高挂着，而今的天色却黑似三更。农舍里的守寡农妇紧紧抱住了怀中啼哭不止的稚子，柔声哄道：“小五不哭，小五乖乖，阿娘在呢，哦哦哦哦哦，不怕不怕，这雷啊，专劈恶霸无赖，落不到咱们孤儿寡母身上的……”
　　她与亡夫老来得子，平时骄纵了些，胆子比较小，一到雷雨天就哭。
　　许是母亲的柔声安慰起了作用，小五渐渐止住了哭泣，在母亲的怀里睡去。
　　农妇担心地看着窗外聚拢的乌云，内心不断祈祷，希望待会的雨不要下的太大，风不要刮得太急。自她丈夫去岁因病早逝，她独自一人拉扯独子已是不易，家中只有几套勉强能用的家具，还养了几只母鸡，日常虽然能靠母鸡下的几个蛋换得的东西补贴家用，但家里花销的大头还是靠门前那一亩三分地。
　　仰头靠天吃饭，背身拿命干活，再加上官兵收取春税秋税闲事税，她家日子过的是真的紧巴。
　　她不安地盯着那云，心想才过十一月，地里那些洋芋马上就到收获的时候了，千万不要下大雨，她怕那些洋芋都烂在地里头，那是她们孤儿寡母过冬的粮食。
　　想着想着，她竟觉得有些困，拢了拢搭在孩子身上的棉被，农妇也侧身躺上了床，打算先眯一会。
　　正当这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请问有人家吗？”
　　农妇平时胆子不算大，这妖风四起，日月黯淡的情况下，这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如村里那个唯一的教书先生口里说的鬼魅一样，只消看她一眼，就会立马被夺去三魂六魄。
　　农妇不敢应答，只悄悄抱紧了怀中的孩子跟被褥，希望外面的妖怪不会发现她然后早点离开。
　　可偏偏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当当当”的三下，每一下不急不慢，清脆但又不显焦急，不像乡野妖精鬼怪敲门的方式。况且那声音虽然听起来还算中气十足，不似戏文里讲的那般柔魅。农妇壮了壮胆子，应了一声“来了！”半晌才踱到门边，打开了一条小缝，警惕的看着来人。
　　门外站着个一身布衣的少年郎，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脸上灰扑扑的，带着些发暗的血迹，长发半数用布巾包着，有些凌乱但又不显得太狼狈，看得出应该是散了之后重新扎过的，衣角也破了几处，身上背着个布包，应该是换洗衣物并盘缠之类的。
　　少年郎对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客气又真诚地道：“主人家，我想借你家避避接下来的大雨，不知方便不方便？”怕农妇不信，少年郎从身上的布包里翻出一张朝廷盖章的文书，将印章展开在农妇面前，温声道：“我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今日遇见了些意外，不得已才来叨扰。”
　　最近的客栈离这还有几十里，要真是赶过去，看这天色，怕是要出意外。这人看上去也不像个坏人，自己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可值得图谋的。农妇将门开的大了一点，示意他进门，放轻了声音说：“你住那边的屋，家里没东西，要是饿了我待会给你煮点粥，别的也没有了。”
　　她虽然只是乡野人家，可丈夫在世时也常说多行些好事，算是为自家小五攒些福报。
　　书生感谢道：“多谢主人家！”
　　待谢过之后，农妇这才注意到，那少年郎衣服上，竟全是干涸的血迹。
　　先前外头光线暗她并未看清，现在进了门之后，在油灯微弱的光下，那骇人的血迹便再也掩盖不住了。若是自身的血，寻常人怕是早已回天乏术，可他又好端端站在那里谈笑自如，若是他人的血……那这人，多半不是善类。农妇不敢多想，人已经放进来了，现在就算是引狼入室，后悔已经是来不及了，只盼着这人良心未泯，能顾念着自己家这一点避雨的小恩小惠，不要对她家起歹念才好。
　　想到这里，农妇不敢怠慢，生怕一个招待不周那人就对她们起了杀心。
　　而书生刚一进门就立马躺在了床上，仰头生无可恋的看着天花板，躺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卧槽，大意了！”
　　正是杨槐。
　　他本以为系统说的宿主登录应该会好好地给他一个准备的时间，没想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再一睁眼，直接与一头眼冒绿光的野狼四目相对。
　　那野狼似乎也没想到刚盯上的肉块忽然睁开了双眼，登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数米，与杨槐保持着一个对他来说不算安全，可对野狼来说位置绝佳的距离。入了冬山中食物本就难寻，好不容易遇到一顿大餐，怎么能轻易放弃？
　　野狼呲着牙朝杨槐低吼，随后一声悠长的狼嚎在杨槐耳边炸开，但因为饿的太久，野狼眼中凶光毕露。野狼压低肩胛骨，涎水从呲开的嘴角低了下来，喉咙里传来低低的咆哮。
　　那是它进攻的前兆。
　　狼性嗜血凶残，狭路相逢勇者胜。
　　杨槐盯着那双饿的发着绿光的双眼，漫不经心地笑：“我说系统，要是我死了，能读档重来吗？”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立马响了起来：“可用一定功德点换取复活机会，但复活次数越多，世界线越靠后，所需功德点就越多。不过等宿主完成所有任务之后，便不再有复活的机会。温馨提示，宿主0214现在所剩功德点为：1。”
　　杨槐听了不知作何感想，只死死盯着那狼。他知道，在这种野物面前不能露怯，一旦被这狼看出来他怕了，那离死也就不远了。
　　况且，不过是一匹狼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野狼后爪蹬地，一跃而起，直直对着杨槐暴露在外的命门咬去，再加之杨槐身上不知从何而来的血迹大大激发了它的凶性，狼口中的腥臭味几乎熏得杨槐眉头一皱。
　　可他也不是吃素的。
　　在野狼暴起的那一瞬间，他飞快地往旁边一滚，抄起身边一个手臂粗细的枯枝就往野狼身上劈去。狼都是铜头铁臂，唯有腰腹处算得上是破绽，因此，杨槐看准了时机，那一棍用力砸在野狼的腰上，嘣的几声细响，那枯枝竟也拦腰折断，可见杨槐出手的力气之大。
　　野狼凄惨的呜咽一声，充满怨恨地盯着杨槐，冲他又嚎了几声，见杨槐还要再拿枯枝上来揍自个，连忙夹着尾巴跑了。
　　杨槐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动画片里的经典台词：“跑什么，刚才不还挺凶的吗？狼，就该有个狼样！”
　　他把手里的棍子丢在一旁，压着声音笑了两声，刚刚用力过猛，虎口阵阵发着麻，手也不住的颤抖。笑了两声却不小心牵动了原本身上的伤势，咳了起来。
　　不咳还好，这一咳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停都停不下来，喉头渐渐泛起一股铁锈味，恶心的紧，可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着实难受。
　　身上积攒起来的力气又耗了个干净，杨槐干脆又躺了回去，不满地控诉系统：“你们这服务不到位，我要投诉你们。原主身上这伤你们都不管管？”
　　系统立马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对啊，明明那个时候还……”不过到底理亏在先，一会之后，杨槐感觉周身暖洋洋的，几分钟之后周身舒畅，神清气爽。
　　周围的安全暂时得到了保障，杨槐整理了一下自身，抬头却发现天上不知何时聚起来了大片的乌云，连忙朝着脑海里系统给的地图上路了。
　　囫囵走了十几里，眼看倾盆大雨就要落下，杨槐眼尖的看见前面有户人家，屋子算不上多好，但好歹屋外堆着些柴火，屋檐下的鸡笼里宿着几只鸡，想来应该是有人家的。
　　终于是找到了个能让他囫囵躺下的地，杨槐这个时候也来不及挑剔无大床空调之享受无手机WiFi之消遣了，只想放松一下自己快麻木的双腿然后吃顿热乎的饭睡上一觉。
　　杨槐心想：“热水器真的是古今中外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过了一会，农妇敲了敲他的门，声音有些害怕：“我给你煮了点粥，吃些粥再休息吧。”
　　锅里煮了小半锅的白粥，说是粥，其实跟稀饭差不多，一筷子插进去都能立起来。她们家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白粥，只有秋天丰收时才能吃上几碗白饭，菜也几乎都是些家里种的小菜，一年内难见荤腥。
　　农妇怕杨槐觉得薄粥怠慢了他，狠下心多放了几把米。
　　杨槐拿着个粗碗，喝着几乎没有味道的白粥，只觉得内心惨淡。萍水相逢，能得别人伸出的援手已经是幸运之极，况且看这屋子内的摆设，这户人家应该平日里过的也不太好。杨槐真诚感谢：“多谢，请问可有热水？”
　　农妇不太敢去看他，只小声应道：“我去烧。”
　　杨槐再次感谢道：“多谢主人家！”
　　屋外的云像是再也憋不住，哗哗几声风刮过，瓢泼的雨就落了下来。
　　恰好，屋里的小孩被惊醒，他不知家中还有别人，只当只有自己跟母亲在家。外面风刮得紧，雨也下的大，小五不敢一个人呆在床上，就哭哭啼啼地跑出来找阿娘。
　　一道惊雷劈过，刹那间屋内被窗外的闪电映的亮如白昼，把屋中坐的那个陌生人更是照的脸色煞白，好若恶鬼。
　　小五顿时哭的更大声了。
　　哭的像猫叫一样。再看那小孩的头长得小，脸也不太不对称，脸上一派惊恐之色；眼距增宽，眼角下斜，浑然不似一般小孩那样可爱。
　　一时之间，杨槐搞不懂究竟是他吓人，还是面前这个小孩更吓人。
　　杨槐头疼，放轻了声音哄道：“呃……小朋友，其实我不是坏人。那个乖啊，不哭啊……”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哭声终于引起了农妇的注意，那农妇匆匆忙忙跑过来一把把小五搂在怀里，瑟缩着看了一眼杨槐，生怕他对自己的儿子不利，又怕小五的哭声招人烦，就抱着小五慢慢哄。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农妇抱着小五正想一起去厨房，却没想到杨槐先一步叫住了她：“冒犯一下，这孩子是不是从小体弱，且周岁之后任然无法独立行走？”
　　农妇迟疑了一下：“大夫说他就是发育的慢一点，等大一点自然会好的。”
　　杨槐心道，这病大概一辈子也好不了了，除非奇迹。
　　可是，面对这种疾病，他也无能无力。没有先进的医疗器械，没有可靠的团队，没有有效的药物，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懂得比较多的普通人而已。更何况，这病是刻在基因里的，中医也好西医也罢，都无能为力。
　　睡前讨了点热水，简单清洗过后，杨槐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又是晴日，杨槐临走之前递了几块碎银子给那农妇，再次谢道：“多谢。”
　　农妇面色惊喜之色掩也掩不住，这时候语气倒是真诚和善不少：“没事没事！”
　　走了十几米之后，系统面板突然显示功德点涨了一点。
　　目前功德值：2。
　　杨槐好像懂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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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发现网页版的省略号原来不是英文输入法的六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