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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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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上一年接连出了幸村、真田、柳等人的后遗症。
立海大附属中学网球部今年的一年生部员中,出色者寥寥。
幸村很少真正对他人说出类似‘中庸’、‘无能’、‘看不过眼’、‘以网球作为休闲吗?倒是不错,嗯?不是吗?那么尽快放弃以网球为业,选个其他类别从事比较好’一类的话。
不过,自然,说出口的话和心中的真相是两码事。
真相无法说出口,会伤及他人,存在自己心中的话,就成了秘而不谈的秘密。
遇到一些硬着头,向肉眼可见的短促路径和墙壁迎着撞的部员时,如何将内心的话巧妙地以另种形式说出口,变成了一类需要钻研琢磨的学问。
但是幸村作为网球部的部长,这类话当仁不让地都是由他说出口的。
不过面前的这一位……
“不加入吗?”幸村的笑容有些淡。
“是啊,”乱厌弃地耙着自己的橙发,“阳光好晒,汗味好臭,衣服通通是汗味,脚下的塑胶草地吸了阳光,烫度要反上鞋底了。”
“就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理由?”幸存的笑容更淡。
“这哪里是莫须有的理由了?”乱朝他比着自己的橙发,“哝!仅仅是在这待了十几分钟,我的头发已经开始出油了!黏在一起,还散发恶心的味道!”
“在我看来只是普通的发质问题而已。”幸村淡淡瞟了一眼,“洗头发时没有用洗发水吗?”
孤儿院没有洗发水。
乱没有把这些说出口。
说出口好像就输了。
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网球,从此再也没有靠近网球部一步,哪怕是和网球部成员相关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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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的母亲是一位家庭主妇。
虽然常年在外旅游,甚少回归家庭,但她的确是这座小家庭当仁不让的统领者和指挥者。
因此当她提出每天经过孤儿院,看见里面的孩子贫瘠度日,心中觉得他们实在太可怜,想要收养一位时,幸村和父亲两人都没有提出异议。
去办手续时,幸村跟着去了。
确实是贫瘠的孤儿院,墙皮大面大面的脱落,又被简单地漆上白漆,食堂的汤水里都是米粒,饭里加了萝卜,桌子上的肉菜少得可怜,只有素菜,没有单人单份,只有大盘菜。
“如您所见,我们孤儿院实在可怜……”负责人如此叹息着说,“您能为我们减轻负担,我们感激不尽,但事实是年幼的孩子吃不了多少,正直青春期的孩子才是大头,而他们又因为年纪长,没有人愿意收养……”
尽管如此,当幸村看见打开门进来的橘发少年时,也不得不感慨了一句命运。
少年看见他,嗖的一下跑到门后,瞪着眼睛看他。
“你啊!”
母亲问:“认识吗……?”
幸村还没有回答,少年先一步咬牙道:“才不认识!”
还是那副在球场上的任性模样,幸村也摇摇头:“不认识。”
但是母亲听了他私下说的两人经过的寥寥几语,感慨着真有缘,当机立断地领了改名叫‘幸村乱’的少年回家。
并将幸村一墙之隔的房间指给了他。
母亲的屁股后面多出了位小尾巴。
每天跟在母亲身后,问东问西地询问有没有事需要他做,假如说没有的话,叫他回到楼下的餐厅等着,就会露出局促不安的神情如坐针毡。
洗衣、做饭、洗碗、整理家务、把新买的洗衣液按大小排好、将买来的水果洗好放进冰箱、假日不会出去玩,反而会推着布巾,像电视里歌舞伎町的小姓一样蹲着擦来擦去、房间永远像没有住人一样整洁,并且很少锁门,就像随时接受检查……
所有家务,都是在母亲几次说过‘不需要你做哦’的情况下,他插空,插时间主动完成的。
即便是母亲有意盯着他不叫他做这些,也总有看不过眼的时候,回过眼,地板就光洁一新了。
这副犹如窗台外的流浪猫被抱回家,所以不敢把饭吃光,生怕下一顿没有饭,或者惹出什么麻烦被再度赶出家门的举动令幸村心软了。
虽说在学校里他们两人仍是话都不说一句,吉光从来没有靠近网球场的意图,也没有多少同学知道两人早已成了一家人。
平常回家也仅是在饭桌上,一起吃饭时回父亲和母亲的几句问话。就连偶尔碰到胳膊,乱都是嗖的一下移开肘,一副不想和你打好关系的表情。
但是当春假,母亲离家去高雄,父亲在假日加班,临走前歉意地询问他能不能带乱去他常去的那家网球俱乐部度时间时,幸村答应了。
他给乱找出了自己过去备用的网球拍,很轻,但不代表廉价,事实上幸村的任何一把网球拍都造价高昂,包括后院独自成立的网球场。
“过去打过网球吗?”他提着网球带,轻声细语地问。
“怎么可能啊。”私下里,乱还是对他没有好脸色,虽然就幸村看来,那只是拉不下面子勉强维持一副敌意神情而已。
“一会儿到了俱乐部,我为你办一张会员卡,”幸村拉住抱着网球袋,正要在红灯往前冲的乱,“把网球袋背到背上,这样好看路。”
乱笨拙地把网球袋背到肩上,又露出一副惴惴的神情:“一张卡多少钱啊……”
幸村侧头道:“是用我的零用钱,不用担心。”
“那我岂不是承了你的情……”乱嘟嘟囔囔。
“有什么关系吗?”幸村莞尔道,“我是你的哥哥。”
一辆货车过去,信号灯变绿。
他听见乱极度冷静的声音:“你不是我哥哥,我有哥哥。”
然后,乱闷头朝斑马线对面走去。